宋青苒的话,萧灵儿原本是根本不信的,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的好奇心。
最终,她还是没能等到第二日,便又再次入了宫,这回直接去见晋安帝。
萧灵儿早前才来过宫里,眼下又来,晋安帝不由得看着她,"永乐,你找朕有事?"
萧灵儿满心都是宋青苒的声音,思绪飘忽,听到晋安帝问话,她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皇兄,我是不是还有个兄长?"
一句话,让晋安帝脸上的表情凝固住。
——
宋青苒回到府上时,满身湿透的模样吓坏了众人。
前院事情太多,宁小呆没空顾上别的,他一直以为,婶娘在后院里休息,没成想,竟是不知何时冒雨出去了。
本就因哥哥们的死心情压抑的宁小呆,此刻满心狂躁,让人去把之前负责送王妃回院的下人找来,打算亲自动手打死她。
"小呆。"宋青苒知道他心中压抑着太多难以言说的痛苦,但眼下不能将这些痛苦发泄到下人身上。
她及时制止住他,刚沐浴过后的头发半干,松松绾起,被雨水冲刷了许久的清透眉眼,冷静而稳重。
宁小呆的眼眶倏地红了,手中鞭子落在地上。
"婶娘。"
他喊她,闪着泪花满腹委屈。
"宁家祖祖辈辈为南凉江山,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
"太爷爷,祖父,我爹爹,大伯父,小叔叔,是他们用血筑起的南凉半壁江山,朝廷不过一个爵位便打发了宁家。"
"如今哥哥战死,皇帝连句慰问都没有便要问罪,婶娘,我不甘,不甘啊!"
"小呆,别胡说。"宋青苒怕隔墙有耳,轻叱道:"在没有明旨下来之前,一切的道听途说都不可取,你冷静些,别让情绪冲昏了头脑。"
去找萧灵儿时,宋青苒说给皇后治病,都只是个幌子,并不是最终目的。
最终目的,是让萧灵儿知道自己还有个兄长。
而晋安帝瞒了她这件事。
宋青苒了解萧灵儿,这姐们儿急性子,碰到事绝对等不了隔夜。
所以,萧灵儿一定会入宫当面问晋安帝。
只要晋安帝意识到,江喻白跟她有关系。
那么晋安帝对宁家战败的态度便会暂缓。
至少目前是如此。
然而这也够了。
宋青苒要的,就是晋安帝态度暂缓的这段时间,能容她喘口气,再分出精力去查魏王在粮草上动手脚的证据。
不过这些事,宋青苒没打算告诉小辈们。
她已经暗示过了车夫,此事绝对不可往外说。
就当她是承受不住两个侄子的死,脑子抽风跑出去淋了场雨。
——
天元宫内,晋安帝兄妹经过了一番相互坦白之后,萧灵儿才得知自己竟然真的还有一个哥哥,自出生就被送出了宫。
而晋安帝更是头一次得知,宋青苒竟然是鬼医谷上任家主郁霓裳的亲生女儿,阿白的师妹。
"她还跟你说别的什么没有?"
晋安帝迫切地想获知更多关于阿白的消息。
"别的……"萧灵儿想起宋青苒当时跪在大雨中说的话。
"宣武王妃说,她有能让皇嫂彻底康复的药,想以此作为交换,求得皇兄宽宥些时日。"
"宽宥些时日?"晋安帝抓住了字眼。
"是啊。"萧灵儿点头,"她说宁家兵败事出有因,希望皇兄能给她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晋安帝冷峻的眉眼陷入沉思。
他想起病中的雨儿在得知宁家兵败的第一时间,让人来天元宫传口信,求他宽宥,莫要重罚寒了将士们的心,使得将来无人敢再为国征战。
晋安帝的确有借着此次战败,彻底将宁家军收编朝廷的念头。
但也顶多是以后不再重用宁家人而已,并没有问罪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宁家牺牲太多人了,继续重用,就会继续有牺牲。
代代如此,未免残忍。
可不知为何,到了旁人眼里就成了他这个帝王薄恩寡情。
宣武王妃甚至不惜在侄子棺椁进门满府飘白这天雨中下跪求见永乐,只为求他宽宥几日自证清白。
谣言如此迅速,必定有猫腻。
晋安帝并未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只是对萧灵儿道:"你去转告她,朕允了,另外,给皇后的药,希望能尽快送入宫。"
花惊雨虽然没说,但晋安帝在凤栖宫有自己的线人。
线人告诉他,皇后娘娘昨日咯血了。
这个消息对于晋安帝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
他私底下召见了太医院的院正,再三确认此病无法根治,只能温养。
宋青苒的药若是真出自鬼医谷,那对雨儿来说,简直是场及时雨。
——
宁濯已经在家办公将近一年,这一年,宁小愚几乎是他在照顾,断奶后就连吃食都是他亲自喂,没经过下人的手。
宁濯白天做事的时候,就在一旁垫个软垫,把玩具都放上去,小奶团坐在上面自己玩。
累了困了喜欢趴在爹爹肚皮上睡觉。
小奶团周岁快到了,赵婉嫣和温姒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
三位哥哥也不甘落后,都在绞尽脑汁给妹妹筹备礼物。
然而就是不见当娘的回来,可把众人给愁坏了。
宁濯习惯了每天都会作一幅画给女儿看,从小就让她记得娘亲的模样。
这天,宁濯一如往常地在书案前作画,突然感觉到袖子被扯了扯。
他回过头,就见小闺女不知何时自己站起来了,小肉手里捏着宋青苒这一世给他戳的小红花,粉嘟嘟的小脸上很是高兴。
"爹爹~发发~"
宁濯被她喊软了心肠,忙搁下手中的笔将她抱起来亲了亲小脸蛋。
"鱼宝,你会走路了。"
宁濯激动的声音中,含着几分苦涩。
女儿都会走路了,苒苒还是没回来,也不知她究竟碰到了什么事。
抓周这天,那些花的绿的,小鱼宝看都不看,直接跌跌撞撞地走向爷爷的帅印,蹲下身,两只小手费了劲去抱。
引得一大家子人哈哈大笑。
赵婉嫣道:"咱们小鱼儿不愧是将门虎女,有她爷爷的风范,就是名儿,三弟妹取的也太随性了,姑娘家叫这种名,会不会……"
宁濯淡笑着打断赵婉嫣的话,"是苒苒深思熟虑过后定下的,并无不妥,我也觉得正好。"
不直接用贱名,他怕压不住那个大凶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