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停在浴袍带子上,我以为我们两个以后可以互不相干了呢。
我没有说话,我的脸色常年这样,所以他也没有看出什么,只走了过来,于是我就往床边坐了下,给他让了个位置。
这张床够大,睡两个人倒也没问题,就是被子是一床。
我问他:“需要我再去给你找床被子吗?”
他看了我一眼:“你习惯一个人睡?”
我点了下头,谁不是一个人睡?
我的性格非常独,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
他没说什么,从衣柜里又拿了一床被子,看他打开他那边的床头灯后,我就把我的床头灯关了,先躺下了。
我闭上眼没几分钟,就感觉到他把我的被子掀开了,手指伸到我腰间时,我抓住了他,睁开了眼:“你干什么?”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我眼睛因为刚才闭着,所以这会儿适应光线了,他附在我身上,一手撑在身侧,一手被我抓住了,所以他看了我片刻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沉,但是我还是能听到一点儿疑惑,我嘴角动了下,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按照惯例,今天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现在大约也适应光线了,凝视我的视线带着实质感的压迫感:“你不愿意?”
他用的是疑问句,但话音里已经是肯定了。
我想幸好是关了灯,要不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真的是当了婊子又要立贞牌。
用计爬上他的床,现在又在这里装清纯。
都享受了人家的后台了,还想要置身事外,确实矫情的可以。
我把抓他的手缓慢的收回去了,是我忘了,联姻本就不需要感情,各取所需,扮演好双方的角色就行了。他是一个成年人,从跟我签订婚约的那一刻就已经接受了这种关系。
我看着他道:“你再等我一下,我去准备下。”
我没有问上下的问题,我都入赘了,那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要他能下得去口。
我不是替他考虑,没有了药,我怕他做不下去我也难堪。
这世上喜欢男人的人少,他那天晚上对我的方式,明显不是当男的。
霍寒川这会儿明白了我的意思,把我放开了,我掀开被子下了床,站到浴室的时候,我才皱了下眉,因为梳洗台上准备万全的用具我也没有用过。
我沉默了一会儿,就拿起来了,这些设计很简单,就算没见过我也知道怎么用,就是特别凉。
我想着评论里那个说我后门的人,暗暗的磨了下牙,对,我痛恨那个人,因为我被他说中了。
我身体僵硬,冲洗的就不顺畅,我缓了一会儿才闭上了眼,眼不见手里的动作就快了。
我用非常快的速度,把我自己洗刷了三遍,方走出浴室。
尽管准备的万全,但是当上方黑影俯下来的时候,我还是僵了下,我就是个硬邦邦的男的。
这么一僵硬,他也觉察出来了,等我洗澡好一会儿,现在就成这样,是该没兴趣。
他只看了我一眼,要退回的时候,我跟他说:“你轻点儿,你上次弄的我很疼。”
我平平板板的说出来这句话,说完后我也觉得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可是我也没法再说别的了,因为我自己都觉得我那话非常恶心,一个男人要什么轻点儿?
我是一个心狠的人,对别人狠,对我自己也狠。不属于我的东西,还有不必要的奢望,我都会逼着我自己断掉。
更何况明月在天,本来就不属于我的。
我这次确定我是喜欢男人,我也确实是个男人,不管我跟这个男人才见过几次面,但是只要水到渠成我一样可以只用下半身说话。
他看着我也微微的顿了下,大概是没有想到我这么快进入状态,但他也就那一瞬间的意外,很快就了然了,因为我是同性恋是全网皆知的事。
所以他在看了我一眼后,便步入正题了。
……
我不是温柔的人,我心狠手辣,所以也不用对我太温柔。
暴风骤雨、速战速决于我更好,我不善于跟人温存,我还没有生出这个功能。
比起第一次,这一次很好。
我说过我会努力的去适应我的另一半。
……
肖君禾骂我的话对,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爬上肖南山的床的,她善于勾人,是个狐狸精,那龙生龙、凤生凤、我也没有高尚到哪儿去。
对狐狸精不用客气,男狐狸精更不需要怜香惜玉。
所以这个人由最初的温柔到后面的激烈,深耕不停,风雨不懈。
男人都是一样的,不管心里还有没有别人,不管是白月光还是朱砂痣,到了这种时刻统统都可以抛到脑后的。
我洗澡回来的时候,床单已经换了新的,这场床戏我大概是演的最好,最后都投入了。苏女士现在一定是想我得偿所愿了。我无法压女人,她就让我被男人压,而我果然还被压爽了,都没有逃过她的设计。
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想她是英明决断吧。
我看着重新铺好的床,走了一会儿神,再回神时,是霍寒川走到我身边了,他跟我道:“你先睡。”
哦,他要去冲澡,我也点了下头,侧过身给他让了下位置,等他进了浴室后,我才躺回床上闭上了眼,就算睡不着也要闭着,因为做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顾,不用聊天,只管干就行了,但当没事干的时候,面对面就是种尴尬。
因为对于我这种聊天就死的人来说,我还不如个哑巴,更何况我还不了解霍寒川,压根就没有话题。
所以我闭着眼,不想等他出来了,结果就真睡着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床的,直到我觉得有人手臂压着我、碍着我翻身、抢了我的床时,我忍不住踢了一脚。我性格太独,一个人睡觉睡习惯了,两个人一张床太累了,不管床有多大,总会碍手碍脚的。
所以我忘了。
这一脚踢的有点儿实诚,不是做梦,我睁开了眼,就看见他半附身看我,我下意识的揉了下眼睛,才算是清醒了,这会儿他也坐起来了,拿起旁边浴袍穿上下床了。
我也坐起来了,他进浴室前回头看了我一眼,跟我道:“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我捏了下头:“不了。我去跑步。”
他顿了一下,在我身上瞄了几眼后才道:“好,穿好衣服。外面有些冷。”
外面确实很冷,霍家所在的位置比较清静,背靠山,寒冷的空气毫不客气的灌进我脖子里,我没有跑步,我的两条腿有些不适应,当狐狸精的下场、躺平了赚来的后台总要付出些代价。
我沿着路向山间走去,没有走太远,看山跑死马。我在一个高一点儿的坡度上站了一会儿。
这儿比较清静,没有人认识我,我可以多站一会儿。
等我回去的时候霍白泽起床了,他还需要上幼儿园,被从床上挖起来很不情愿,一边揉眼睛一边嘟囔着:“我不要去上幼儿园,我好困啊。”
霍寒川领着他的手下楼:“昨天是例外,以后晚上不许那么晚睡觉。”
霍白泽眼睛揉了一会儿就精神了,因为看到了我,他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这小孩可能是睡懵了,我跟他道:“我就住这儿。”
他像是刚想起来,大声道:“你昨天晚上就睡在我家吗?”
我点了下头。
他眼里满含着不可置信,他看看我再看看霍寒川:“爸爸,你昨天晚上不是跟我睡的吗?”
这个问题既然不是问我,那我就不用回答了。
被他问的人顿了一秒,也就一秒,然后跟他道:“你睡着了我就走了,”
我发现霍寒川跟霍白泽的相处模式挺有意思的,他很少骗他,把他当小大人看。
霍白泽听了他的话是想要生气,但被他打断了:“你已经四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要学会一个人睡觉。”
霍白泽质问他:“你比我还大!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睡!”
霍寒川这次终于被他噎住了,我也觉得霍白泽这个小孩条理清晰,无法反驳。
霍寒川深吸了口气,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尴尬,他咳了声:“跑步回来了?”
我朝他点了下头:“我去换衣服。”
我不善言谈,更无法调节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既然这样,就不可再看热闹了。他跟我笑了下:“好,一会儿下来吃饭。”
等我冲完澡,换完衣服出来,霍白泽也坐到餐桌上了,霍家的早餐也挺丰盛的,西式中式都有,大约是照顾到了我这个外人,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很好,我上一次已经在他们家吃过一顿饭了,见识过王妈跟陈姐的手艺,很好吃。
于是我们三个人各自吃了自己的那份早餐,霍寒川饭后还要去上班,我们的蜜月旅行暂时定在年后,这段时间他很忙,近年关所有人都在忙,除了我这个闲人。
我对蜜月旅行没有想法,我跟他只是合伙人,不需要走这个流程,所以没有意见。
霍寒川也知道我目前的情况只能待在家里,所以跟我道:“如果你想出去走走的话,可以跟我去公司看下。”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我摇了下头:“不用了。”
我对他的事业一无所知,也帮不上什么忙,除了麻烦外。
他也知道这个,所以也很快的点头:“那好,你想去哪儿让周锐跟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又对霍白泽道:“我晚上会早点儿下班,你不许捣乱。”
霍白泽看向了我,霍寒川还在等他回话:“回答我。”
霍白泽终于不看我了,他看着他爸:“那我要爸爸你送我上幼儿园,接我放学。”
王妈在一边跟他笑:“小泽,我送你去上学,霍先生要上班啊。”
霍白泽从鼻子里哼了声:“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管我。”
我在一边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的,有句话叫小鬼难缠,有一层意思就是小孩子缠人。
我没有当过父亲对孩子的这种缠人不太了解,但无数剧本里都说过,有了孩子的父亲都硬不下心肠来,都期盼着能亲自看着他一点点长大。霍寒川这两年一直在国外,对于这个小孩缺了份亲情,恐怕更难以拒绝他吧?
但我没有想到霍寒川跟别人不一样,或者说这个儿子是捡来的,他告诉霍白泽:“我没有时间,如果你觉得可以,让你肖叔叔送你接你。”
我喝了一口咖啡,缓慢咽下去了,因为我知道霍白泽肯定不会同意的,果然他气呼呼的站起来了:“不用了!”
王妈送他去上学了,霍寒川看了我一眼:“他不懂事,你多见谅。”
我点了下头,我跟这个小孩可能不对付,第一面就成了仇人,他毁了我珍藏的东西,我毁了他的家,抢了他的致爱,他的父亲,在他眼里那应该就是抢。
所以我理解霍寒川的话,我们两个在家恐怕需要见谅的地方多了。
霍寒川嘴角动了下,想要说点儿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大概他也知道我跟霍白泽能和平共处已经不错了,就不谈能不能成为合格的父子关系了。
他们两个走后,霍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我在我的书房里整理了我的东西,于管家已经帮我收拾出一个书房,他知道我是演员,书房的一面墙上装了镜子,我的书他帮我整理了,但是我的私人物品,他没有帮我动,他大概也知道我性格不好,也知道我跟霍白泽打架是为了什么。
但,除了那两样,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不能碰的东西了。
我把桌面上的那一个盒子放起来了,里面没有什么,就是我历年的海报,我演过的每一部电视剧,我收藏了一张海报。以及我收藏的阮乐的专辑,限量版的。
这些东西以后都可以束之高阁了。
等把书房收拾好后,温景给我来电话了,她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玉珏选角开始了,她给我争取了一个角色,是个男三号,也就是周卿之说的那个角色,她的弟弟,她饰演的是玉家的人,为了寻找一块祖传的玉,姐弟二人奔波在各古墓之中。
在这部电影中,即便是男三号也非常好了,我朝温景道谢:“也替我谢谢周师姐。”
温景啧了声:“你们两都是我手里的艺人,不用那么客气。这个角色你看过了吧?”
我点了头,我既然把一整个剧本都背过了,那男三号的我也记着了,男三号的台词不算太多,说的最多的是姐姐“厉大哥”“你们快来看,这儿有情况。”
台词类似于沙僧的。
不过虽然这个角色台词不够惊艳,但他的出场率挺多的,毕竟是跟在两位主角身边的,温景给我找的角色都会在有限的条件下选最优的那个。
温景也知道我背台词没有问题的,所以直接跟我说了试镜时间,三天后,也就是下周一。
让我再好好琢磨一下人物情感,争取直接把角色拿下来。虽然这个角色她已经有80的把握了,但她的想法我知道,我现在被全网的人说是凭借后台起来的,那我的演技就尤为重要了。
她挂了电话后,我就开始琢磨这个角色了,女主角的弟弟,是他们家唯一的香火,一开始就点题了,这个故事的背景是讲的一个制作棺材的世家,做棺材也能做出世家,当然这是小说,是我们凡人无法想象的一个纬度,在那个纬度里,赶尸行业都能成一门绝技。
这个做棺材的世家已经流传千年,所做的棺材与常人不一样,能镇妖、镇邪、镇鬼,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做这一行缺阳气的缘故,玉家人丁奚落,且只要有新的生命出生,如果是男孩,那这个孩子的父亲将活不过40岁。
女主角爷爷留下来的遗书,只言片语,说这是一种诅咒,只有破了这个诅咒才能行。
而如何破诅咒,只能去寻找历任祖宗,因为历任玉家掌门人都会打造一顶棺木,一百年一次,用玉家的18玉珏镇压棺木中的妖孽。
只有凑齐了这18块玉才能拼出原因,才有可能解除诅咒。
女主角的弟弟既然已经出生了,那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父亲不过四十而亡,于是也跟姐姐一起踏上了寻玉的路。
姐姐身手厉害,一路护着弟弟的生命,因为父亲嘱咐过他,这是他们玉家的香火传人。
但是弟弟最终还是死了,为姐姐挡剑死了。
我没有选弟弟为姐姐当剑的那一幕,虽然那是弟弟着墨最多的地方,也是情感爆发最激烈的一段,这个地方如果演好了很容易出彩。
但温景告诉我,我的这个角色虽然80内定了,但是导演也要看其他人的,跟我同时竞争这个角色的有不亚于我现在名气的人,比如长城影视公司的一个流量艺人陈楚,比如华晨影视的一线小哥秦珏。
温景说到秦珏的这个名字时,特意的把语速降下来了。
因为秦珏跟我是同类型的艺人,名气不亚于我。他的粉丝也常年跟我的粉丝对峙,我们两个同期的电视剧也会被拿来pk,因为没有同在一部剧中,所以粉丝常常打着打着就人身攻击了,秦珏的粉丝说我凭着一张脸走完整部剧,剧终;我的粉丝说秦珏一个登徒子表情调戏完整部剧女人,剧终。
我们两个的区别就在这里,我是面瘫,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我的女主不主动点儿,我就不碰她一根指头,而秦珏则是风流倜傥,恨不得将所有女人都收到他怀里。
所以说如果我们两个人同舞台pk,同舞台竞选这个弟弟角色,恐怕会饰演出两个不一样的弟弟来。
因为剧本对弟弟这个男三号的刻画并不太多。这个角色的性格需要我们自己来塑造。
我看过多次秦珏的电视剧,既然他跟我同等名气,我自然要多关注一些,他的爆发力很好,我想他一定会选这个地方演。
我不担心我的爆发力,但我不想跟他演一样的,我要找一个另外的点,只要我把一个普通的场景演好了,那个爆发的地方自然不在话下。
我盘腿坐在镜子前的长毛毯上,一遍遍的想,我选了一个男三号跟他姐姐吵架的地方,男三号有一场骂他姐姐的地方,他说:
姐姐,我受够了你们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死神,我受够了这样的命运,我一点儿也不想生在玉家,一点儿也不稀罕你的保护,是,你为了我出生入死,事事冲在我的前面,为我挡剑避刀,可这也是我最痛恨你的地方!
如果可以,我就想当一个普通人,如果可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这个地方就是一个转折点。自这大吵一架后,他就跑了,离开了男女主,等再见面时就是他为女主挡剑死的镜头。
他只是一个男三号,到了这个时候是该领饭盒的时候了。
我要演的就是吵架的那一段,这个地方很短暂,电影总共120分钟,给他这个单独的笔墨不过三分钟,这是他在剧中第二台词多的时候,最多的一次是在死亡的时候。
我对着镜子看我自己的脸,我在想这个弟弟在那一个时刻说出那一番话是心里话还是就是找个借口离开姐姐?
编剧在此处标注的是:为了离开姐姐。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只需要感情爆发,让自己情绪激烈点儿就可以了。
我对着镜子演了一遍又一遍,激烈的、狂躁的、但是总觉得不够,我必须要在这三分钟的台词里抓住导演的心,我也必须在这三分钟里把那个纸片人似的跟班虫小弟明确出他的性格来。
男主角厉冥是冷酷强大的僵尸王,一个眼神就能大杀四方,我饰演的这个小弟多数就是跟班,在中间为他们俩调剂的角色,目前来看是开朗活泼的。
他的开朗活泼是因为姐姐负重前行,但如果他一直都是活泼的,那又怎么会喊出那句话来?
所以我最后就变了,我盯着镜子里面色沉郁的那个人说:姐姐,我受够了你们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死神。
我是死神。
我是死神。
于管家敲门,我不耐烦的皱了下眉:“进来!”
于管家朝我笑道:“肖先生,该吃午……”
他看着我的眼神顿住了,把最后一个字咽回去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了,看着我不知道是立刻退回去还是想道歉,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我朝他笑了下:“抱歉于管家,我刚才在对戏,吓着你了?”
于管家看我片刻间换了个样子,拍着胸口道:“肖先生,刚才真是吓着我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能把他吓到,那是不是证明我也有拍鬼片的潜质。
我朝他指了下墙上的镜子笑道:“谢谢于管家帮我装的这面镜子。”
于管家性格好,和颜悦色的笑道:“这没有什么的,肖先生你不知道我也很爱看戏的,最爱看的就是战争片,你上次演的那部民国剧,我看着就很喜欢,对了王妈也喜欢看,央视台播完后,地方台重播她又看了一遍。”
哦,怪不得上次我来这里,霍寒川打开电视就是那个台。
我朝他道谢:“谢谢。”
于管家不好意思的笑了:“肖先生您太客气了,我就是实话而已,你的演技真的非常好。”
他看了一眼我旁边的剧本:“肖先生,你又要拍新的剧了,是什么类型的啊?”
我眨了下眼问他:“于管家刚才是被我吓着了吗?我刚才的样子很吓人?”
于管家咳了声:“不是,肖先生你长的好看,怎么会吓人,就是你的眼神跟……跟,”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我替他补了句:“跟鬼一样?”
于管家一下子笑了:“那还不是,就是特别黑,黑压压的,跟以前那种深井底一样。”
那就是深渊,我得到他这句词就知道我演的可以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尼采说: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与魔鬼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魔鬼。
当你审视邪恶的时候,邪恶也如同一面镜子审视着你的内心。人性是复杂的,没有单纯的善,也没有单纯的恶,很多时候,两者之间是相互转换或者共存的。
我承认我的内心不够纯粹,我心中有恶魔,所以飞在我途中的都是长着黑色翅膀的黑天使。
比如霍白泽那个小霸王,比如他爸那个……
我一时想不出给霍寒川按个什么词,我见他的次数太少,他也比霍白泽深沉,周身是难以看透的城府,他对我很客气,可是我没有忘记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禁锢我的每一次。就如他对我偶尔的温和,抵不住一次狠戾。
人心本就看不透,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没有必要。
我起身跟于管家去吃饭。
现在就我一个人吃,霍寒川不会回来,霍白泽幼儿园也有午餐,虽然幼儿园就在这个别墅区内。
王妈跟我解释说:“是霍先生要求小泽按照幼儿园的规矩来的。”
我也发现王妈跟陈姐、于管家他们都喊霍白泽的名字,并没有称呼他为小少爷,肖家的张妈见了肖南山要叫老爷,见了肖君安叫大少爷,连我这个私生子都会喊一声三少爷。
可见规矩不一样,霍寒川这里更偏向与西方的自由公平,亦或者是教育那小霸王。
果然王妈跟我笑道:“刚开始小泽也是不适应的,每天都要闹好几次,早上只要不是霍先生叫,他就不起床,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点了下头:“那挺好的,以后会更好的。”
我这话干巴巴的,更像是让霍白泽住在幼儿园别回来了。
所以王妈看着我不好意思的道:“肖先生,您刚来,小泽对您不敬的地方,您多担待。”
我跟她笑笑没再说什么,只要不把我惹火了,我不会怎么着他的。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去管他的。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霍白泽就被接回来了,我在我的书房里,但他直接推开我的门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看着剧本头头没抬的回答他:“我住在这里。”
我听见他气呼呼的喘气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换下他的幼儿园校服了,穿了一件白色的小毛衣,上面一只大猫,纯黑色的毛,两只金色的眼睛。用刺绣一针针绣上的,所以那只猫非常漂亮,特别是眼睛,而现在霍白泽的两个眼睛都要比猫的眼睛大了。
他瞪着我说:“那你什么时候走?”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结婚第二天。
我跟他摇了下头,他看我不动也不走,气呼呼的进来了,但他这次在我的书房里转了一圈没有搞破坏,倒像是在找什么,连桌子下都爬进去看了。
幸亏这个房间里干净,铺着很厚的地毯,要不他的白衣服要弄脏了。
我的书房我今天刚收拾过,没有他任何的东西,所以他找了一会儿后从桌子下钻出来,站到我面前,看我一直看剧本不理他,他伸手拍我的剧本:“喂!我跟你说话呢!”
我把剧本收回来看着他:“不许拽我的剧本。”
他哼了声:“我问你,你把我妈妈的照片扔到哪儿去了!你个坏蛋!”
原来他是在找他妈妈的照片,应该是指结婚照,但那些照片肯定是被收起来了,我跟他道:“我就上次来你家见过一次,后面再也没有见过了。”
他把脸歪了一下,扭着头虎视眈眈的看着我,这是在看我有没有撒谎,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撒谎。所以没一会儿后,他就从鼻子里哼了声,出去了。
王妈正在外面等着他,看见他出来笑着道:“小泽,你去见肖先生了?聊什么了?”
我听见霍白泽倨傲的道:“我才没有找他呢!”
王妈笑着的声音:“好吧,那小泽,我们该去练习书法作业了。”
霍白泽也非常不情愿的声音:“我不想写字……”
王妈千篇一律的劝他,写字好看的小朋友老师喜欢。
……
他们两个走了,我也收起剧本去跑步了。
晚上5点半的时候,霍寒川就回来了,看样子他早上说的话挺准的。
晚上又是那样过了一夜,除了最初的一刻我不能适应外,其他的我已经适应良好了,在把所有灯光都关闭了,屋里一片昏沉时,我也闭上了眼。
第二天是周末,霍寒川带霍白泽回霍家看望他奶奶,顺便也把我带上了。这大概是婚礼后敬父母茶吧。
以前的传统婚礼在现在都没有那么讲究了,只是不知道霍家还有没有。
明天是第三天,回门的日子,如果不需要那些礼节就太好了。
但我知道肖家不会取消,肖南山不盼着我回家,但他会欢迎霍寒川去。
霍家老宅离霍寒川现在的别墅有些远,是在老城那边,我们出发的比较早,霍白泽坐在后面跟他爸坐在一块儿,神情非常高兴:“爸爸,奶奶昨天晚上就给我打电话了,要我回去住着,我能在那里住一晚上吗?”
霍寒川否决了他:“不能。”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能看见那小孩撇了下嘴,但是他这次没有问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霍寒川不让孩子住奶奶家,霍老夫人对霍白泽不是非常宠溺吗?
霍白泽也就委屈了那一下,很快自己又活跃了:“那我们住到晚上再回来可以吧?我要跟哥哥姐姐玩,还有跟小姑玩。”
这次霍寒川答应他了:“可以。你坐好了。”
霍寒川昨天晚上就跟我说了今天霍家他妹妹在,周六她从学校回来了。霍寒川说她是特意为我回来的,我就当他是说的真心话了,因为无论是把她当成我的一个粉丝,还是霍家的人,我都会好好对她的。
所以到了霍家的时候,看霍小妹特意在门口等着我们,我们也提前下了车,霍白泽先脆生生的喊了姑姑,霍小妹也把他抱了下,放下后就看向了我。她长的很漂亮,跟婚礼的那天不一样,这一次衣着更家常一样,不过更加活泼生动,她的五官同霍寒川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比他柔和的多,于是越发显得眼睛明亮,她此刻就这么看着我,有好一会儿都不动。
我不确定先开口会不会吓着她,于是朝她笑了下,于是见她嘴角动了,抱着霍白泽向我这边走了几步,但在霍寒川身前几步处停住了,咳了声才道:“宸哥!太好了,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她一开口跟那天晚上在手机上留言的样子对起来了,我也朝她笑道:“你好,云岚是吗?很高兴见到你。”
她看了一眼霍寒川后朝我伸了下手:“我能跟你握下手吗?”
我握住了她的手,她又叫唤了一声:“啊!太好了!我终于跟我的偶像握到手了!宸哥,不,嫂子,你不知道前天我多想跟你说话的,但你太忙了,我就没有去打扰你。”
前天是婚礼,是非常多的人,没法多说。
霍寒川咳了声:“好了,我们进屋再说。”
霍云岚忙道:“对对,看我都忘了,这里太冷了,宸哥,小泽我们快进去,奶奶、爸妈老早就等着你们了。”
霍家主宅虽然没有肖家那么夸张,但也是传统而古老的老洋房,于是显得庭院特别大,在这个季节,树木依然是郁郁葱葱的,每一处都没有相同的,错落有致,一步一景。
我把视线看向了园中的一棵古树上,那应该是罗汉树,看外形已有数百年的样子。罗汉树在风水上有去煞气,旺财的作用,很多世家都会栽种,肖家也有几棵,但外形都没有这颗好看,因为这一棵没有刻意固定树的形状,所以一直向上长,根茎古朴苍劲,挺拔入云,自由而强大,让人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霍寒川看我看那棵树跟我笑了下:“那棵树有三百年了。”
我收回视线,点了下头:“怪不得这么高了。”
我们边走边说,没几分钟就到主屋了。
霍家人多,霍家除了霍寒川搬出老宅住外,其余人都在这里住着,其中还有霍家老夫人,也就是霍寒川的奶奶,所以照顾的佣人也多,看到我们来,都笑着迎了上来,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管家的人跟我们道:“大少爷,肖先生,小泽,你们快进来,老夫人早就等着你们了。”
一众人将我们迎进去后,先见了霍家的当家人及霍夫人,一番寒暄,不必细说。
再接着就被霍寒川带着去见了他奶奶。他奶奶是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我在婚礼上已经见过了,但因为那天的事太多,没有多说什么,所以这次老夫人拉住了我手,上下的看了一番道:“这就是宸哥儿吧。”
她的这个称呼还挺有意思的,我点了下头:“奶奶好,”
她一直拉着我的手,脸上也带着笑容,这个年纪的老人不管怎么着,脸都让人觉得很慈祥,更何况这个养尊处优、子孙齐全的老太君似的人了,所以我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她一丝厌恶我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霍家的人怎么会这么豁达的,这个老夫人是怎么想的出让她的长孙娶一个男的的?
霍老夫人一直拉着我的手,于是我只好坐下了,老夫人是坐在一个榻上的,我坐下后,霍寒川就站在了我身后,霍家二弟妹也陪着,看他笑:“这果然是新婚,一步也舍不得离开了是吧?大哥你放心,我们不能把宸哥儿怎么着的,你看老夫人喜欢的,现在手还没有放下呢。”
我听见霍寒川在我身后浅淡的笑声:“奶奶喜欢肖宸这是自然的。”
他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捏了下:“你在这儿陪奶奶说会儿话,”他接着对霍老夫人笑道:“奶奶,我让肖宸在这儿陪您,我去见见爸。”
霍老夫人朝他点头:“去吧。”
我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没忍住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奶奶年纪不小了,我要是说不好话会不会气着她?来之前他都没有告诉过我应该做点儿什么。
我也没有问,如霍家这个二弟妹所言,新婚第三天,我跟他除了在床上沟通过,床下说的话两只手可以数过来。
但霍寒川只朝我笑了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等他走后,我也把视线收回来了,好在这里有霍云岚,她帮着把话题打开了,她的二嫂是一个快言快语的人,姑嫂二人住在一块儿足可以搭一台戏,都是捧着老夫人时候的,所以我也没有说太多话,老夫人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什么。
霍老夫人也没有跟我聊太久,周妈说她要休息的时候,霍云岚及她二嫂就带着我出来了,这次是再去见霍寒川的妈妈,霍夫人。
我是嫁到霍家的,虽然是个男的,可是无形中已经算在妯娌中了,对于这种情型我早该料到的,所以我也接受了霍夫人对我的指导。
霍夫人跟我说了一些霍家的事,包括霍寒川的一些小时候的事,她像是把我真心实意的当成了他们霍家的人。事无巨细、亲切而热情的交代着。
霍夫人也跟在肖家一样,途中还拉过我的手,但都被霍白泽给拉开了:“奶奶!我讨厌他!你不要再跟他说话了!”
霍夫人看样子也是真心宠这个孙子,对他这话只气的拍了下他的小屁股:“你要是在这里无聊了,让你姑姑带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