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川把我的手缓缓从衣服里拿出来了,我听见卢导倒抽了一口气的声音:“手……怎么伤成这样,这双手还得拍戏呢!”
雪融化了于是我的手就难看了?
周卿之的声音:“卢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得拍戏!”
卢导叹了口气:“我错了。霍先生,你再看看他的腿,用不用也搓一下?他跪在这里太长时间了。”
霍寒川的手顿了下,应该是看向了卢导,我听见卢导的咳嗽声,他没法再说什么,就如同刚刚那段时间里他们没法劝我一样,如果霍寒川葬身在这里,那我这就是未亡人,或者再往深了追究就是害他的罪人,跪在这里是应该的。
霍寒川也没有再说什么,给我把腿放平了,缓慢的揉搓,等腿上有感觉时,就跟断胳膊、断腿一样,看不见的时候感知度就会增强,我皱着眉头忍着,我觉得这要比昨天晚上霍寒川给我捏的疼多了。
霍寒川轻声跟我说:“再忍一忍,等顺开了就好了。你下次不许……”
他说到这里时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没有回话,我想我不会有下次了,我再也不想来这座山了。我不是他,有一颗强大的体魄,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概,会因为这里葬着挚爱,而一次次的来。
我贪生怕死。
我长长的吸了口气,心脏总算舒展开了,能喘过气来了。
霍寒川沉默了那一会儿就再次开口了,他应该是对着江山跟卢导齐凯他们解释,为什么他刚才不见了。
齐凯说的没错,霍寒川果然是考过救援证的人,知道怎么雪后救人。
他跟周锐把另外的三个登山者救回来了,他们被雪卷到了另一边。
齐凯这会儿也能笑出来了,他道:“姐夫,你吓死我们了,看见你的背包在这里,我还以为你……”
霍寒川跟他说了声:“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他手在我膝盖处停下来了,缓慢的顺着,声音也很柔缓:“第二次雪崩来的时候,背包让我扔在了这里,这会儿才上来找,抱歉。”
我笑了下:“你没事就好。”暴风雪来的时候,第一瞬间就是应该要扔背包,打开急救包,是我的常识不够多,以为他是在这附近,白惊吓一场。
齐凯现在也放心了,声音都欢快了些,他也说:“就是,姐夫,包丢了就丢了,你还上来找,你也不怕再碰上第三次雪崩。”
霍寒川这次没有说什么,我听见他在翻背包的声音。齐凯还在高兴的自言自语:“不过姐夫,幸亏你找上来了,要不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找多久,怎么也要见到你……”
他后面连咳了好几声,终于没有把尸骨两字给说出来。他也是个口无遮拦的大少爷。
霍寒川大概是从他背包里找到东西了,他开始包扎我的手了,用他包里的绷带一圈圈缠起来。
刚缠完,头顶上方就传来飞机的响声了,应该是救援队的来了。来的很快,比我们预想的快,后来齐凯才说,是他们家自他姐姐在这里出事后,他们就加强了这座雪山的救援措施,以告他姐姐在天之灵。
霍寒川跟救援队的人讲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根据搜寻的队员,人全都找到了。救援队的队长周锐好像是认识的,我听见他跟周锐道:“幸亏你们这一次的救援及时,也幸亏这一次雪崩来临时人不多。你们的救援能力非常强,太好了!这次多亏了你们!”
他的欣慰之情无以言表,连连说道:“幸亏在暴风临来前找到了你们,你们的运气非常好。幸亏这次雪崩是小规模的!”
我听见齐凯喃喃的说了一声:“是姐姐,我知道是我姐姐在保佑我们,是吗,姐姐?”
拉着我手的霍寒川顿了下,似是在寻找在天之灵。
我也把手收回来了,我想也许齐凯说的对,是齐仙保佑了霍寒川,没有让他葬身在那边雪原上。
毕竟雪崩真的是天灾,不可预计,也不可挽回。
既然人都找到了,我们就都回去了。
从医院回来后,我就在酒店休息了,没有拍成戏,不是手的原因,是因为我看不见,听医生说我的眼睛三天都不能摘下眼罩后,卢导不再痛惜我的手,而是后悔那天没有给我找个防雪镜带着。
我闭着眼看不见他痛心疾首的模样,于是就心安理得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其实这不怪他,雪崩来领前,我们正准备拍戏,我作为死神,现代化的装备都拿下来了,反正拍戏是拍一会儿就会结束的,谁都没有想过会发生雪崩。
霍寒川原本是明天就要回去的,现在看样子回不去了,我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因为眼睛看不见,十个手指头也没有地方可以放,于是就练打坐了。我需要转移下我的注意力,我现在十个指头钻心似的疼,十指连心,我现在知道了。那种疼跟十万只蚂蚁咬我一样,不会让我疼的咬牙切齿,可是也一刻也不消停,这个指头疼过去了,另一个又开始了,此起彼伏,我深吸了口气,想让我自己平静下来。
霍寒川坐在床上,正在打电话,是给霍白泽打,打的是免提,霍白泽一听他要再晚几天回去,那大嗓门沿着千里的电话线依然不减分毫:“不行!”
霍寒川温和的跟他道:“听话。”
霍白泽在电话里撒泼:“我不听话!你说话不算数,就说去三天的!”
霍寒川跟他道:“声音小点儿,你震得我耳朵都疼了。”
霍寒川先是大嗓门的喊了声不要,后面又很委屈的把声音降下来了:“那你要回来啊。”
我听着霍白泽的那个声音缓慢的吸了口气,眼里有些酸涩,我想这个小孩如果知道他父亲差一点儿就回不去了,恐怕会把嗓子哭哑了。也许这世上有一种父子亲情,血脉相连。所以这个小孩在今天跟他父亲打电话。就跟齐凯说的那样,也许冥冥之中都是天意,有他姐姐在天上保佑着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演戏演过头了,这种玄冥的事情我在这一刻信了。
我默默的听着,听着霍寒川的声音:“我等忙完这边的事,会很快就回去的,你在家听话。”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里面含有愧疚。
霍白泽在电话的那头追问道:“那你要赶回来跟我过腊八节。”
腊八节是后天,霍寒川微微顿了下:“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让一个小孩在这种事情上讨价还价,听着让人不舒服,亲情哪有讨价还价的。
霍白泽委屈的哼了声:“又是到时候。”
我闭着眼听见霍寒川又跟他说了几句,嘱咐他早点儿去睡觉。
等他挂断电话后,我跟他道:“你不用在这里的,可以早点儿回去的。”
我是个演员,对我自己的身体非常珍惜,今天在医院很仔细的看了,我的眼睛只是雪盲症,只要好好休息,三天就能好,而手指头虽然现在很难受,但实际上都是小伤,就是刨雪受的伤,再加上有一些冻伤,所以才跟蚂蚁啃一样,其实没有伤筋动骨。
再说了我还有时新这个助理、周锐这个保镖在,可以做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
我感觉到他往我这边坐了下,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只拿着我手看了下:“还疼吗?”
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点点儿的暗哑,跟刚才对着霍白泽讲话一样。
我伸着手顿了下,我想是我这双手演技好,感动了他。但那是因为没有戴手套,如果带上手套就不会这样,我跟江山他们并无区别。
就跟我眼睛看不见一样,只是我的装备不够好。
我无意与跟别人争感情,还是跟一个小孩,还是争父爱,这简直……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我一点儿都不需要父爱。
所以我跟他道:“不疼,你明天就回去吧。”
他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我,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离我不远,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我想要后退下的,就听见他淡声道:“没事,你受伤了,我等你好了再回去。”
他把我手放下了,那平缓的呼吸声也撤回去了,我挺直了背,循着声音的方位跟他道:“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你也是来看我。”
说完这句话后,我下意识的僵了下背,手微微的抖了下,在雪山上的时候,没有顾上想这一茬,现在终于想到了这个最可怕的后果,如果霍寒川死在这里,我是怎么都洗不清了,尽管不是我的原因。
尽管霍寒川目的并不是为了看我,齐凯说的很清楚,他每一年都会来看他过世的妻子,他的微信头像是他亡妻埋骨之处。
但是别人不知道。
就如陈导他们以为的那样,他是来给我探班的,所以他若是……死在这里,霍家的人也不会饶了我,不仅仅是我在雪山上想的我无法面对霍白泽,而是我真的会为霍寒川陪葬,雪藏。
这才是对我来说最无法面对的。
我使劲的吸了口气,把这个想法压回去了。这个想法压回去了,但心跳依然很快,跟雪山上僵硬的跳不动成相反的状态。我不得不伸手压了下我的胸口。
霍寒川拍了下我的后背:“怎么了?”
“没事,我有点儿头晕。”
我没法告诉他我刚才是在想什么,是在想他死后我的处境,我就是这么一个冷血自私到极点的人。
所以真的不用在这里陪着我,我也不会生出感激之心来。与其在这儿陪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还不如回家陪他儿子,而且他的妻子他也已经拜祭过了,可以回去了。
霍寒川听我这么说又靠过来,我感觉他的手贴在了我的额头上:“没发烧,头晕是因为眼睛不舒服,你躺下休息会儿。”
他让我靠在床头上,眼罩是纯黑色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他还在我旁边,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他说:“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我今天去雪山是去……”我忙摆手:“没事,我没有担心……”
我刚才都把他给想死了!
霍寒川像是顿住了,有一会儿才道:“那好,你睡会儿觉,我就在这。”他把我的手放在了外面,像是在床边坐下来了,因为气息后撤了。
为了不让他跟照顾残疾人一样,于是我就靠在床上老老实实的躺了一会儿,后来也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都是黑的,我刚开始以为是天黑了,刚想摸索着开灯时,手腕就被人抓到了,是霍寒川,他轻声道:“醒了?”
我清醒过来问道:“几点了?”
霍寒川道:“十点,晚上十点。”
我撑着床坐起来,霍寒川扶了我一下:“不睡了?”
我嗯了声:“我去洗手间。”
他扶我到门口,再帮我找到马桶,解裤子的时候我跟他道:“我自己可以。”
并不是尿不出来,是基本的礼貌。
虽然我看不见,可我不自在,我不是霍白泽,能让他亲自照顾到这个份上。
所以我跟他道:“你到外面等我吧,我自己能洗漱。”
霍寒川出去了,我终于拉开裤子了。
进一趟洗手间不容易,所以我自己洗漱了下,一边刷牙的时候一边想,霍寒川今晚还会睡我吗?
我这样算是个病号吗?
等刷完牙后,我还是决定洗一下。我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别的。
手我用摸索着带上了洗手间里备用的塑料手套,没有打湿。
等我冲完澡,摸索着从帘子后面出来的时候,一条浴巾递到我手里了,我开着水洒,没有听见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但我知道他也不会是来看我洗澡的。
我朝他道谢,他把我扶住了:“以后要洗澡的时候喊我。”
我嘴角动了几下,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难道告诉他让他给我洗洗里面?让他好睡我?我难以启齿。
霍寒川也像是不用听我回答,只把浴巾披在我身上,又拿了一条,给我擦水,等擦完后给我披上了浴袍。系浴袍带子的时候,他手臂从我腰间环了下。
我贴在他胸口等了一会儿,但他系完浴袍带子还没有松开我,大概是我硬邦邦的贴着他很没有情趣,他用手压了下我的背,于是我靠在了他肩上。
浴室里是沐浴露淡淡的花香,浴室并不是很大,于是让这香味持久的在空着飘扬着,我正在想这是什么花香时,霍寒川在我耳边缓缓的吸了口气,我贴在他胸膛所以能感觉的到,那是松了口气。我想他应该是害怕了吧?这么想着,我伸出手在他后背上揽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非常抱歉,攻跟前妻的关系我在小剧场里透漏过了,但是我不能在正文里解释,因为要到最后,我解释一下我自己的个人观点,攻在知道受不爱他的情况下,他没法告诉他,他喜欢他。算是他的自傲吧所以你们要骂他,就尽情的骂,我不心疼。
我解释这个的原因是想说:后面的部分还是会有玻璃渣子的,看的可能还是会很憋屈,我不知道怎么劝你们留下,因为无法现在给你们发糖,让你们难过,非常抱歉。
现在大家生活都很有压力,看文就是为了解压开心的,我都能理解,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文就成了这种调,所以如果看不下去的,没有关系,开心为主,可以关注我的下一篇无限流文轮回笔记,这个文打怪升级,感情少点儿,有个强大攻,非常有安全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有我使劲想了一下我曾经写过一个甜文的那个混蛋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们说这篇文是耽美版的雷雨,天雷狗血都集齐了,所以你们要是不怕狗血的话,是可以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