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啧了两声,倒也没深究童初颜究竟是哪一位,只神色沉痛:“童公子之事,关涉人命,念在公子尚幼,才准许仆从前去知会父兄,可怎么……”童初颜不卑不亢:“家中长辈另有要事处置,再者说了,长辈们官职不轻,怎好骤然离京?此等小事,小女前来就好。”
“你?”
许文满脸不信。“我又有何不可?”
童初颜笑了笑,有些难以察觉的不屑:“不就是有人栽赃嫁祸,想让我家弟弟背上一条人命么?”
许文眯起眼睛,还别说,看着真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人命关天!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最好不要浑说!”
杨公子也很有些急切:“二小姐,莫非你知道些内情?”
在大家看来,童初颜已经出嫁,又是大房的人,自然不会管这种闲事,是以只当眼前这位,也是二房的人。童初颜缓缓转头,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杨公子脸上:“我才从京城赶来,能知道什么?倒是杨公子,张口便说此事有内情,敢问是什么内情?”
却见杨公子目光轻闪,不再看她,反而是看向童生栋:“生栋莫慌,想必你家姐姐前来,是得了家中长辈的授意,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会吗……”童生栋可怜巴巴的,很是有些不确信。童初颜?救他?一直听娘亲和长姐说,大房的那对母女,都不是什么良善人,从前的贤良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又怎么可能会帮他?“先说正事。”
童初颜自然知道,童生栋长在王丽姝和童夏烟的身边,怎么可能不受影响?现在不怀疑她才是稀奇!她懒得计较,教儿郎这种事,还是交给爹爹和二叔吧。“你们都说,这女子是受不了我家弟弟的侵犯,才愤而触柱的?”
她已经走回了尸体旁边,来回打量。明明就是一个闺阁女子,可是看到死人,却丝毫不显害怕,反而还越凑越近……在场的人都有些惊疑,不过也还好,不至于到非要把人赶出去的地步。“不错,丧主正是酒楼掌柜,人证物证俱全!”
许文有些惋惜地沉声说道。到底是牵扯进了一条人命,只是既然发生,可就一定要做到主子的要求。童初颜偏头,看向酒楼掌柜:“敢问掌柜,昨夜,你家小姐是怎么出现在我弟弟房中的?何时进去?何人看见?人证何在?”
酒楼掌柜一懵,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答,下意识地看向杨公子。“你看本公子做什么?”
杨公子表面坦荡:“童家大老爷是当朝丞相,大小姐是侯夫人,二小姐问你些话,你老实作答就是了!”
“是,是!”
酒楼掌柜擦了擦额边的冷汗,又看向目光清澈的童初颜。他有一种错觉,好像童初颜真的只是有这些疑问,而已!并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一针见血……“掌柜?”
童初颜轻声催促。看到他们这样,她反而更加有把握了。掌柜忙道:“我女儿今天一大早,就哭哭啼啼地跑下来,说是昨天夜里,童家公子酒醉,把她强掳了去,骤然吵闹,惊动酒楼住客,童公子也跟了下来,谁知他却不肯承认自己做下的恶行,也不肯娶小女为妻,小女突遭大祸,将来还如何嫁人?一时想不开,便寻了短见……”“这是大家都看见了的!”
“我可怜的女儿啊,呜呜!”
说到伤心处就哭出来,这本是最寻常的反应。已经被驱赶到外面的那些客人们,也都跟着连连点头。更有那杨公子,满脸的惋惜之色。至于童生栋,迷茫和惊惶更甚,几乎都想不起来要为自己辩解……只有童初颜,根本不为所动:“你家女儿今日一早哭嚎着被轻薄了,便惊醒了满酒楼的客人,怎么昨夜被强掳进房的时候,就没有惊动任何人么?”
掌柜骤然收了哭声,她却愈发冷静。“我家弟弟自幼习文,并不会武术,加之年纪不高,还未长成,身量也并不强壮,倒是你家女儿,看着比我弟弟还要更有力些,再有,我弟弟出门在外,身边只有一个同样不识武术的书童随侍,要如何把这位姑娘强掳进去,还不发出一点动静的呢?”
童初颜一番灵魂拷问,让掌柜面色苍白。他先是哆嗦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紧接着便又求助般地看向杨公子和许文。“没错啊!”
童生栋终于回过神来,大吼道:“昨天夜里我喝了那么多酒,还如何做出那般禽兽举动?更何况,我一整夜都在房中,并未出来过,又是去哪儿强掳了你家女儿?”
童初颜满意勾唇,二房的这个,还算有点脑筋。身为童家唯一的男丁,勉强还有点救?原来的剧情之中,只说过这次的事情,是童定渠一人摆平的,带着童生栋回京之后,便彻底站到了摄政王那边……当时,原来的童初颜已经死了,而童定安痛失爱女,根本无暇管事。有这么一条人命作为威胁,童家又已经和连景濯决裂,童定渠就算看出了些许疑点,也只会选择息事宁人。更不用说,童定渠根本就看不出来太多,只余下被拿捏的份!掌柜知道现在没人帮自己,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当即起身怒道:“那按照童家小姐的意思,是我女儿自己跑去找童公子的了?可惜了,我女儿已经自尽,死无对证,个中黑白,自然只能由你们这等巧舌如簧的人说来!”
童初颜没有理会掌柜的无能狂怒,现在胡搅蛮缠,是掌柜的最佳出路,却不是她的。她定定地看向许文:“许知府,请问仵作在么?”
许文握紧拳头,很是不耐。无奈童家在朝中地位不低,如今摄政王和大皇子都不在,他又能如何?他摆摆手,一名背着箱子的老先生立时站了出来:“不知童小姐有何吩咐?”
“你……”童初颜说话很慢,同时吐字无比清晰:“可验出这位姑娘身中何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