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峰兀自思量着。其余大夫在给众人诊脉后,也曾分析过。这针法虽绝妙,却也并未失传,更何况,效果也没有京城的承恩侯夫人那般,神乎其神地一针治好!另则,瞧着那老妇脸上的皱纹如此逼真,作假是作不出来的!那小兄弟,也一样双目正常,必然也不是连景濯。方才过来,还瞧见老妇对那年轻人打骂训斥。若非母子,而是夫妻……哪个当妻子的,敢这样对夫君下手?如此说来,那对承恩侯夫妇,此时还不知道藏匿在何处。而这里的这对母子,却实实在在的,是他耿峰此生难遇的大机缘!也从侧面证明,他所料不差。能有此等神医相助,此番大业,必然能成!屋子里。知道耿峰还保持着那份疑心,连景濯和童初颜两个人都不闹了。童初颜轻声道:“我想着,今日太守府的事情闹得也不小,千舟既然身在城中,肯定也是猜到了的,只是太守府,他进不来!”
连景濯点点头:“我得出去。”
“你出去不行,没个完美的理由,他不会放你。”
童初颜冲着门外努了努嘴,说的就是耿峰。“你就行?”
连景濯拧眉,有些不屑。童初颜切了一声:“山人自有妙计!睡觉!”
眼看着童初颜还真能呼呼大睡,连景濯只摇头。他很想出门去找找边鹏所在,苦于对府中地形不熟,也还没摸准防卫,实在不好打草惊蛇。之前看的那张洪达郡舆图,也只是大概标注了太守府的位置和大小,细致的所在,是不会画上去的。想着,他不免多看了童初颜几眼。其实童初颜所言不差,若没有他,即便进来了,也只能硬闯!……一夜无话。童初颜是好好地补足了精神,出了内阁,看躺在外间屋子里的连景濯脸色也不是太差,就知道他也是睡了的。“时候不早了,先去看看病人。”
童初颜表面是在说正事,实则是在检查连景濯身上的易容。那些枝叶果然好用,能保数日不散。连景濯也抬头看了看她,面色如常地移开视线,点点头,先行出门。既然是正事,就该做足了样子。‘儿子’照顾‘母亲’,才是正常的样子。童初颜就这么让连景濯搀扶着,来到隔壁院。如她所料,众人都还没醒。而只要她不想,那么这些人,也能一直睡下去。由于有人看着,她照例是诊脉,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也就够了。“这样下去不行!”
她转身盯着守在身后的家丁:“老身得找些药材,想法子稳住他们才好!”
“是什么药材?”
家丁赶忙道:“大夫且把名字说来,小的这就命人去寻!”
“不必了!”
童初颜一抬手:“这东西一般生在乡野之地,入药却不常见,且不说药铺里没有,你们自己也不认得。”
这话一出,家丁立时为难了:“可四处都是山洪,随时都有滑坡的危险,若此时出城……且不说城中正戒严,便是出得去,也危险地很!”
“这……”童初颜假装迟疑,瞟到院外有个暗青色的衣角,知道是耿峰在偷听。仔细想想,现在非要折腾着离开洪达郡,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反而惹人嫌疑。那就只好……“此时出城麻烦不说,还会耽误病情,老身自当会想别的办法!”
她眯了眯眼,忽而惊喜万分地冲到院子一角,抓起其中一株野草,惊喜道:“没想到此处也有这个?”
家丁和一众下人都愣了,就连连景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你快来!”
童初颜冲着连景濯招手:“别再愣着了,过来帮我采药!”
到了这时候,耿峰也藏不住了,立马大步走进来:“大夫这是找到了什么东西?”
童初颜抬头,眼底闪烁着惊喜的光:“此物有妙用,多多采摘,熬煮成汤药,便能稳住心脉,清除余毒!纵使收效甚微,也好过眼睁睁地看着!”
“好,好啊!”
耿峰更是兴奋不已:“既如此,那本王这就着人去寻,大夫歇着就是!”
“不可!”
童初颜严肃打断:“这东西放在旁人眼里就是野草,如何分得清?就是王爷眼前的这一大片,看似一样,实则只有三五棵能用,可千万别再让人糟蹋了老身的药材,只消着人带路,带老身去有这野草的地方也就罢了!”
耿峰连连点头:“好好好,就听大夫的!”
他又吩咐底下人:“都快去寻,寻到了地方,便着人看守起来,不可踩踏损毁!”
童初颜满意点头,手上的动作越发小心,像是生怕弄毁了根部与枝叶。见状,耿峰和旁边的家丁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怕惊扰了她。只是慢慢悠悠地收集了两棵,童初颜的腿都有些麻了。连景濯瞥了她一眼,学着她的样子去采摘。而说实话,总这么盯着也实在无聊,耿峰也没那个心思守在一旁,只说了几句客套话,让童初颜别累着,见童初颜连答话都顾不上,便悄悄退开了。临走前,只让一个家丁跟着听候吩咐。连景濯余光瞄到人已经撤走,便看着童初颜挑眉。童初颜低笑一声,指了指面前这一大片野草,悄声道:“此为马齿苋,也叫五行草,清热解毒,通身能入药,嫩叶能入菜,好东西!”
听了这些,连景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根本就是借着所有人都不认识这种植物,故意胡说八道。而所有的五行草,实则都是一样的。是为了撇开闲杂人等,方便行事,才故意说能用的只有其中二三。“你啊!”
连景濯轻轻摇头。好笑,也感慨。不过再说穿了,他忽然也有些庆幸。以童初颜的脑筋,要想戏耍他人,就跟玩似的。到目前为止,她对自己倒是还算真心。“别愣着了,采药去!”
童初颜果真只采了三棵,装在小篓子里,拉起连景濯去往另一处的杂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