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童定安说完,皇帝的脸色当场凝滞,也想到了这其中的门道。童初颜是讨喜,有时候得了封赏,也确实高兴。可她并非那等主动求赏之人,如今却把脉案先行送到童府,再让童定安呈到御前……那就是说,就是童初颜想把东西送到这里,也送不来?所以才只能用如此曲折的方式?“爱卿请起。”
皇帝沉声道:“童氏与景濯是朕的左膀右臂,尤其是景濯,双目已经被治好,之后更会予以重用,朝中之人自然也想得到这一层,因此处处提防,甚至会沿途设下陷阱!”
君王并非眼盲心瞎,怎么可能不知道?所谓枪打出头鸟,说的就是那两口子了!童定安这才起身,压抑着有些慌乱的思绪,静静等待皇帝的下一步吩咐。“脉案已出,要编撰成册,少不得要把童氏尽早接回来。”
皇帝沉吟道:“他们去洪达郡已久,刑部尚书方立术也已经抵达洪达郡,不日便要带叛贼归朝候审,听闻,洪达郡状况好转,那这小两口,也是时候该回京了!”
童定安长舒一口气,连忙拱手谢恩:“皇上圣明!”
皇帝摆摆手,不在乎这些虚礼,但是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人选……“童爱卿以为,朕,该派何人去接他们?”
随便找个封赏的由头,先把人平安带回来再说。之后要查也好,要罚谁也罢,人在京城,太后也安心!“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就在这个时候,内侍匆匆进来传话:“还有摄政王,也已经到了外边,估摸着也是要同皇上说什么事呢!”
皇帝未曾多想,点头示意把人带进来。童定安却在一瞬间缩进了瞳孔。这时候距离上朝,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了。能让太子和宫尧急急忙忙赶来的,除了他一早求见之事,还能因为什么?正想着,太子已经快步进门,冲着皇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童定安一时摸不准太子是不是对付自家女儿之人,便按下不想,也躬身拱手:“太子殿下。”
“皇兄!”
宫尧紧跟着大步冲入,笑着道:“本王在后头看到太子急匆匆的,也不知是何事?”
他这意思,就是单纯来凑热闹的?童定安不得不再拱手问安:“摄政王!”
宫尧点点头:“童大人不必客套,侯夫人脾气豪爽,与本王甚是投缘!”
听了这话,童定安心里一咯噔。夸上了?还示好?他只得道:“侯夫人在闺中时,下官与内子从不过于苛责,不想,养成了这副言行无状的骄纵性子,让摄政王见笑了。”
“骄纵?”
宫尧故作惊讶,好脾气地道:“侯夫人充其量就是不拘小节,能算得上什么骄纵?童大人还是莫要自谦,这样有本事的女儿,多少人烧高香都求不得!”
童定安微微垂首,不再言语。听着,宫尧就像是在单纯地夸赞童初颜。也是在刻意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可他能感觉到,在宫尧这张客客气气的脸底下,包藏着某种计谋没能得逞的恼怒,和势必要达成的某种祸心!难怪了,当初童初颜从不问这些事的,却忽然要在人前人后露面争锋,甚至努力博得了太后的喜爱。如今看来,哪是学会了趋炎附势?分明就是为了自保!当初那般仔细地叮嘱他,让他少参与朝堂纷争,定然也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吧?只是就算得到了皇帝与太后的重视,在这等权势摇摇欲坠的边缘,又能撑到何时?太子才不说虚的,当场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父皇,儿臣听闻杨家之子杨子期,悄悄潜入洪达郡,意图杀害侯夫人,被承恩侯当即斩杀,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儿臣不敢擅专,特来向父皇禀告!”
童定安一惊:“什么?刺杀我女儿?”
不是才传回了脉案,那人也说了,现在安然无恙吗?怎么一路上还遭遇了刺杀的事?宫尧瞳孔微缩,还是维持着方才那副吃瓜模样,甚至还硬是装出了吃惊:“杨家?杨家和侯府童氏也没什么纠葛,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去刺杀她?”
杨子期已死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按下不报,只不过是为了装傻。没想到,太子会在这个时候扯出来。皇帝皱着眉头看密函,随后抬眼,冷冷注视着宫尧。宫尧假做不懂:“皇兄?”
“杨明与摄政王,关系不错?”
皇帝眯眼质问。“杨大人?”
宫尧垂了垂眼:“臣弟与杨大人是喝过几次酒,不过,臣弟与杨大人之子杨子期,却是连面也没见过几回的。怎么?难道皇兄误以为,杨子期刺杀侯府童氏,是臣弟的主意?”
他状似玩笑,看皇帝的神情还是冷肃,连忙跪了下来:“皇兄,臣弟与童氏打过数次照面,次次相谈甚欢,而且景濯也次次都在,臣弟与他们夫妻二人实在没有任何仇恨,请皇兄明断!”
太子冷声反击:“杨子期早在十多日前就已毙命,而杨大人自那之后,几乎夜夜酒醉到天明,其中更有数次,是与摄政王同饮,难道,摄政王还敢说自己不知此事?”
宫尧抬头:“杨大人日日沉迷花坊,百姓闲话篇篇,本王也是偶然遇见才好意相劝,谁知杨大人酒品极差,几乎次次大哭到天明,本王问不出个什么,便也不去了,如此也算牵涉其中?”
“摄政王若真参与其中,莫非还能在此时和盘托出?所谓问不出个什么,也不过是摄政王的一面之词!”
太子甩袖冷哼,道:“父皇,儿臣以为,侯夫人跟随承恩侯前往洪达郡,治理百姓,实在是大功,沿途遇刺兹事体大,还是尽早羁押杨明,细细审问才好!”
“皇兄,臣弟深以为然!”
宫尧果断弃掉杨家一子,重重磕头道:“在此期间,臣弟愿自禁府邸,待到一切水落石出,臣弟有罪与否,自当分明!”
皇帝锁眉深思,宫尧表现地如此坦荡,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