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骆用看小孩的目光看着木浅歌,道:“娘娘,这些画是皇上给您的吧。”
木浅歌理直气壮的:“是啊,怎么了?”
韩千骆道:“这是皇上的心意,娘娘只需要收下就好,切勿再往外推,恐伤了皇上的心。”
木浅歌摆摆手,说:“哎哎,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我来和你说道说道。”
木浅歌清清喉咙,开始给韩千骆洗脑:“韩大人看得出来,这些画价值千金吧?”
韩千骆点头。其实不止千金,是千金难求。木浅歌接着说:“但是,韩大人觉得这千金之重,只在画作本身吗?”
韩千骆谦逊地请教:“愿闻其详。”
木浅歌就神棍似的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这画自然技法高超恍若天成,是大师的杰作。但一副画作真正的宝贵之处,应当是创作出它的那只手。”
韩千骆点头表示认同:“这是自然。”
木浅歌于是也点头,然后突然拔高声调,开始拽腔:“汝可识得伯牙?”
韩千骆:“?”
“高山流水觅知音,伯牙摔琴谢子期。”
木浅歌看着韩千骆一脸不解,知道这个时代没有伯牙的典故,但没关系,这不重要。木浅歌提炼出自己的中心观点:“有句话说得好,高处不胜寒。这些画作均出自大师之手,他们都已经处于登峰造极之地,所求的难道只是一点黄白之物吗?!”
木浅歌加强了语气整了个反问句,然后不给韩千骆说话的机会,又开始自问自答。“当然不!若非是出自于内心的喜爱,世上之人很难让自己坚持到如此大道自成的境地。”
木浅歌喝了一口水润嘴,接着道,“所以,这些画作其实,是寄托着那些大师的期待的。”
“他们在期待一个知己,一个能够真正看得懂这些画作,能够透过这些晕染在这些画纸中的水墨,看到他们真正所思所想,所要表达心中的梦想的人啊!”
木浅歌声调不高,语气却很强烈,目光炯炯地看着韩千骆,道:“他们真的只是想被尘封在匣子里,在不见天日的仓库里,被当成银子的等价物沦陷在那些只看得到钱的庸俗的人手中吗?韩大人,你是个读书人,知道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和气度,怎么就不懂那些大师们心中的遗憾呢?”
木浅歌语调平静下来,抬手给韩千骆倒了杯水,推给他:“我是个真正庸俗的人,将来只想将自己的酒楼经营开来,如果你不将这些画作收走,将来它们不是在我的收藏室中见不得光,就是被我拿去当银子。你知道我是做得出来的。”
韩千骆其实已经被说服了,他一口气梗在喉咙间,不知道要上去还是下来。“娘娘,臣还有个疑问。”
木浅歌示意:“你说,我听着。”
听完再编个理由哄哄你。韩千骆看着桌上的盒子,问:“为何执意要将这些送给臣?”
木浅歌想就这啊?“自然是希望它们有个好归宿啊。我虽然是个庸俗的人,但若是能做成一件好事那也很让人高兴嘛,这个可比把这些玩意儿当成收藏品收起来要让我开心得多啊。”
韩千骆听完,嘴边有些苦笑,道:“臣倒是觉得,娘娘才是真正懂得这些大师心中所想的人。”
木浅歌摆手:“高看我了高看我了。一个盒子好看和这个盒子适合哪种珠宝并无多大关系。我虽然是个好看的盒子,但这些珠宝委实太闪,我装不住,还是得韩大人接手才好。”
韩千骆当然是心动的,任何一个懂些画的人,看到这些画作都很难不心动。“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韩千骆起身对木浅歌欠身致谢。木浅歌将东西送出去了,心情也好得很。这其实是她借花献佛了。这些画她确实欣赏不来,但也没有必要非得推出去,但韩千骆不同,对她是有过救命的恩情的,这样的好东西,与其砸在自己手中,当然还是要便宜自己的恩人啦。况且看狗夜瑾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一定也就是将这些东西当做礼物看待。相比于狗夜瑾,还是将这些画送到真正对的人手中要让人舒服得多。木浅歌十分满意。……御书房里有人气到差点窒息了。“朕,朕今天就要废了这个败家女!朕,朕……咳咳咳……”“皇上,皇上,息怒,娘娘不是故意的,您息怒啊。”
苏总管拉着差点背过气去的夜瑾,弯着腰替他顺气。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他前脚将自己珍藏的字画送过去,那个女人后脚就拿着送到韩千骆家中去?这样还不是故意的,那怎样才是故意的?夜瑾气得想掀桌子。苏总管是看着皇上和皇后从新婚之夜一直到今天的,他知道皇上如今说要废了皇后也只是在这御书房中说说而已,断不可能真的将人再打入冷宫。但皇上生气,龙体受损,这可是大问题,苏总管急得围着夜瑾团团转。“皇上,你先别急,皇后娘娘做事一向没谱,兴许只是一时兴起,您等她回来了,向她说明送她这些东西的用意,她自然就懂了您的心意,还怎么会将东西往外推呢?”
夜瑾“蹭”地站起来,一拍桌子生气道:“什么心意?朕只不过是生气她将朕的东西送给外人,这是枉顾圣恩,这难道不值得朕生气?!”
苏总管应承着:“是的是的,皇上说的没错,皇后娘娘没有珍惜皇上圣恩,这实在该罚!”
夜瑾一听又不乐意:“该不该罚是朕说了算,何时轮到你来说夜国的皇后?”
这君心实在难测,苏总管觉得自己好难。苏总管苦着一张脸,道:“是奴才说错话了,请皇上责罚。”
夜瑾摆手:“罢了,你说的其实也没错,这木浅歌实在是欠管教,今天能把朕给她的东西转送人,明天怕不是要将朕也推送出去。”
一会儿护着一会儿要罚,苏总管也不敢再随意接话了,小心地觑着夜瑾的脸,慢慢地道:“其实皇上也不必太过烦忧,皇后娘娘做事一向随性,她对皇上您还是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