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疏并不如何抗拒这些,或者说,他做任务时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像他为了好感度可以不吝一个亲吻,若是对完成任务有帮助,他也不介意照萧迟说的做。
只是此刻,柳疏倒有些犹豫了。
照理说他现在是刷黑化度,不该按萧迟说的去做,可萧迟此刻的状态,又让他隐隐有些担忧,若是刺激得太过头,对方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超出他掌控的事。
若是从前那个阴郁的少年,柳疏可以轻易猜透对方的一举一动,看破他每一点情绪的变幻,可如今的萧迟,却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拿捏的了。
既然如此……他现在该怎么做呢?
柳疏低头沉思片刻,忽地抬头,朝萧迟一笑,温润清隽的眉眼眯得狭长,气质陡然改变,一瞬间溢满了难以言喻的狡黠妖异:“你真的想这样吗?”
萧迟一时缄默。
他从未见过柳疏这般模样。
他记忆里的柳疏向来温柔如春,平和而通透,至多也不过是抛下他离开时的冷酷嘲弄,以及重逢后淡漠的模样。
这般妖异得近乎惑人的模样,实在与从前大相径庭。
只是……
萧迟抬手按了按心口,自嘲一笑。
他还当真是栽得彻底,直到如今,哪怕只是对方的一个笑容,他还是会轻易被柳疏蛊惑,轻易为他心动。
“我想,又如何呢?”萧迟直直与柳疏对视,不肯将这样的心动显露分毫。
就好像他明知自己已经沦陷得彻底,却又倔强地认为,只要他不承认,就不会一败涂地。
“呵。”柳疏又笑了一声,“如果你一定要的话,那好吧,如你所愿。”
还未等萧迟消化掉他话中的意味,温软的唇瓣便覆上了他的双唇。
依旧只是一触即分,却如七年前一般,在萧迟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你……”萧迟一口气梗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你就这么想走?”
柳疏歪了下脑袋,像是当真不解,反问道:“我有什么想要留下的理由吗?”
是了,柳疏没有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一别七年,柳疏才刚千里迢迢从异国他乡回来,自然是归心似箭,急着回家与家人相见。
他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多年前随手玩弄过,又被轻易抛弃的玩物罢了。
柳疏根本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
除非……
他对自己,也有哪怕一分一毫的爱意。
这么看来,自己这七年里当真是没长半点儿教训,到现在了还痴心妄想得这么厉害。
“现在呢,你说的我都已经照做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偏偏此时,柳疏还又一刀刺在他心上。
萧迟几乎是被气笑了,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要刺入掌心:“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放你离开,死了这条心吧。”
“这么多年过去,倒学会言而无信了。”柳疏只是淡然笑笑,摇了摇头,依旧看不出什么恼意,“不过一两日就算了,你又能关我多久?”
即便萧迟这些年一手创立起的帝国可以说已经不逊于柳家这般老牌世家,可他这么大个活人在这里,就算没有提前告知家人他要回国的消息,又能瞒得了多久。
“你放心。”萧迟冷冷一笑,“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毕竟……这些年来他想过无数次再见到柳疏后要如何将他锁在身边,也为这一日做了无数准备,他几乎可以确定,只要能找到柳疏,他能将对方禁锢在身边。
柳疏并不怀疑萧迟话中的真实性,毕竟对于气运之子而言,如果没有意外,若是萧迟当真想留下他,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只是……
他就是那个变数。
“好吧。”柳疏点点头,像是也不怎么在意萧迟的回答,“那我住哪里?”
以后的事还可以慢慢来,反正这会儿他是当真累了,只想先歇下好好睡一觉。
“我带你去。”
萧迟毫不惊讶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抵抗,握上柳疏的手腕,带他回到最里间的卧室。
卧室布置得倒是柳疏喜欢的风格,与他从前的房间极其相似,采光很好,窗台上还种着绿植,仔细看了看,与他从前种的那几盆品种品相都很相似。
“早有预谋啊这是。”柳疏笑了笑,偏过头看向萧迟。
萧迟目光深沉:“当然是,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柳疏摇摇头,不再多问:“那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洗个澡睡了。”
萧迟纹丝不动:“没事,你洗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柳疏摊了下手,从衣柜里翻了件换洗衣服出来,拎着进了浴室。
浴室门是半透明的,萧迟坐在床上,看着门上那道浅淡的玉色剪影,神色不改,只是耳尖微红,鬓边逐渐渗出汗意。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似乎还没有真正想象过有这一天。
日思夜想了七年的人与他仅有一门之隔,此刻甚至未着寸缕,就算只能窥见这么一星半点儿,也足够他浮想联翩。
再如何,萧迟也不过是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难以言喻的燥热蔓延至全身,几乎要将他焚成灰烬。
他早已被入骨的爱欲缚作囚徒,心魂甚至生死都被系于其上,无法自拔。
萧迟盯着门上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按捺不住,转身离开。
像是落荒而逃。
浴室里,淅沥的水声间,缓缓传出一道轻得近乎于无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