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渚终于见到那只自己追寻多日的狐妖时，就先被灼灼的艳色晃了眼。

鲜衣红裳，发梢，眼尾，以及那双饱满的唇，无一不是尽态极妍的妖冶。

哪怕站在深秋万千红枫之中，那份艳色亦是天下独绝。

那似乎是被天地钟爱才能滋养出的美貌，眉眼唇鼻，尽是被精心雕琢出的秾艳，浓郁的墨发随意散着，清风掠过，发丝轻拂，便是万种风情，发尾一抹殷红更是夺目的鲜妍。

明明生了双无比勾人的狐狸眼，可盈盈望过来的目光却澄澈得轻易可以见底，带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娇憨，却又不失狐妖与生俱来的惑人。

他手中一柄折扇轻展，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端得是一派风流，可在这寒凉的深秋中，又有些格格不入。

“喂，你追了我一路，到底是想干什么呀？”狐妖娇声娇气地开口，偏还自以为很有气势地扬起下颌。

“莫非，是想跟我双修不成？”

——

穆秋渚是个道士，那年秋天被师傅从一个水中小岛上捞了回去，师父姓穆，便唤他穆秋渚。

前两年师父过世，他自认本事学得差不多了，为师父处理完后事，便下山降妖卫道，想着不负师父所望，做个为天下苍生除害的好道士。

哪想到下山遇到的第一只妖，便险些惑了他的道心。

常年混迹于人间的妖怪自有一套隐匿踪迹的法子，穆秋渚虽说天赋颇高，实力也是年轻道士里拔尖的，到底没什么经验，在人间游荡了好几日，才终于寻见一只狐妖的踪迹。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或者说瞎猫撞上死耗子，被他发现踪迹的这只狐妖，恰巧也是因为刚下山，没什么经验，才不慎留下了一点气息。

柳疏是狐妖，亦是天地间最后一只九尾，有着生来就无可匹敌的实力和天赋，平日在族里被长辈们宠着护着，同辈对他也无比信服顺从，便养出了一身娇纵的脾气，在族里待腻了，听前辈说了些人间的趣事，便自个儿跑下了山。

他也实在年轻，虽说妖族的法术学得比谁都好，可哪懂得什么隐匿气息的法子，又一向张扬惯了，行事自然肆无忌惮。

只不过他的气息不懂的人无法察觉，了解的人也能轻易看出他是法力极其深厚的妖怪，就算发觉了也不会主动来招惹他，偏就碰上了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穆秋渚，竟一直跟着他穷追不舍，他绕来绕去七八日，都没能甩开这家伙。

“什，什么双修？”穆秋渚蓦地涨红了脸，他在山上待得久了，整日清心寡欲的，哪听得了这种话，“你，你这恬不知耻的妖精。”

“喂喂。”艳若桃李的小狐妖噘着嘴，不满道，“骂人可以，但要叫妖怪，妖精也太难听了。”

“为什么？”小道士一时间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道。

“叫妖怪就是狐妖，妖精的话，听起来不就成狐狸精了嘛。”柳疏说得振振有词，眉目间还有几分飞扬的得意。

穆秋渚露出一点迷茫的神色，好像听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

柳疏也不在意，撇了下嘴：“不是双修的话，那你想干嘛？”

“自然是降妖除魔！”穆秋渚这才反应过来，他干嘛和这家伙扯东扯西的啊，“你这妖……妖怪，游走人间，有什么目的？”

“玩啊。”柳疏眨眨眼，半点儿不惧，“我一没杀生，二没吸人精气，是好妖怪，你不能杀我的哦。”

穆秋渚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忽地发觉，这狐妖身上果真没有半点煞气，甚至还隐隐带着几道功德金光。

小狐妖虽然娇纵，心肠却好，一路走来，非但没和这些他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动过手，若是有他力所能及的难处，也是能帮则帮。

因为没有暴露过妖族特征，加上生得太好看，又会法术，一路走来颇受仰慕不说，不少受过他恩惠的人甚至还将他当做仙人供奉。

便有了这些功德金光。

只不过……这场景穆秋渚还是第一次见。

不能杀没有为祸过人间的妖，这是道士一脉和妖族定下的规矩，穆秋渚自然知晓，柳疏身上没有煞气，他自然不可能再跟对方动手。

可也没人教过他，还有妖怪身上带着功德金光的。

他自己都还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