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漪大神卖的水，别说还真的放了药材，就是什么都不放，只是清水，那水也带着功德的。

谁喝了，都能延年益寿，百病全消。

正常来说是这样的。

但是吧，人性嘛，总是会在各种时候现出原形来。

宁漪让小刘儿和白康在门口放了一个巨大的木桶，药汤就放在那里面，每天晚上煮一大锅，放一晚上，凉透了。早起放门外，桶壁上挂着一个葫芦水瓢。

在桶旁边放着一个小陶罐，再立个牌子，一文钱随便喝。

并没有人看着。

买不买，给不给钱，给了钱盛多少水，全看人品。

刚开始，大部分的人，都舍不得花一文钱买水。

后来在一个叫花子肚子疼得快要死了，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花了一个钱买了一瓢水，喝下去肚子就好之后，这水才开始热卖起来。

那也是，有需要的人才来买。

拿个罐子，买一瓢回去就算了。

渐渐的，人性的弱点就表现出来了。

有那地痞无辣的，开始不花钱就去盛水。

还有那贪得无厌的，拿着大水桶来，给一文钱，买一大桶回去。

回去卖。

这要是让他们都得逞了，宁漪的招牌不是砸了嘛。

不花钱的，喝下水去，必上吐下泻，腹痛如绞，疼得生不如死。

除非拿十倍的价钱买水，别的任何办法都治不了。

花一文钱跑宁漪这儿进货的，更不用说。水在他那里卖，没有任何功效。并且，贪得越多的，破产越快。

若是没有犯下更多恶事还好，只破产而已，至少人命能保住。若是还有别的作奸犯科的恶事，那完蛋了，不弄到家破人亡不算完。

那一来二去的，老百姓又不是傻的，还有啥不明白的。

洛邑城里来了仙长了呗。

百姓们跑到宁漪门前，又是拜又是求的。

有那眼尖的，把小刘儿给认出来了。

这不是有些给宁漪立的庙里，神像有带着小刘儿的嘛。有人见过，刚好又看到他在搬药汤，就给认出来。

这下子可了不得了。

“宁漪大神显圣啦，宁漪大神显圣啦……”

街头巷尾的，迅速的传开，然后人们潮水一要涌过来，朝拜宁漪大神。

连王宫里的周天子都惊动了。

出动了天子车驾，也来朝拜宁漪大神。

宁漪哪里敢出去。

这要是出去了，以后别想再看热闹了。

她直接回到山上的结界。

小刘儿也没再出现，只白康出去，一脸被认错人的不耐烦，“错啦错啦，你们别来我这里拜了。真神在城外山上呢。我这也是机缘巧合，在那山里跟大神求来的方子……”

啥？宁漪大神真来洛邑了？

“是是是，快去吧。”

在哪个山呀？

“城东五十里外弱水三千。”

那山名是亭亭取的，非得叫这么个神神怪怪的名字。

宁漪知道他是啥意思，这人也是太能秀，太高调了。

劝又劝不动，只能心里带着点儿小窃喜的由着他。

百姓们哪里知道什么弱水三千。

不过是往城东五十里去。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嘛。

宁漪的结界所在，自然灵气与外面不同。

也不怎么找，到了附近，很明显就能找到的。

只是小山虽不高，却没有上山的路。

谁想拜，在山脚下拜呗。

谁来都一样，周天子也是同样的待遇。

显灵是不可能显的。

百姓可不管，山顶的神仙府邸都能看得见，该拜一样拜。

有所求的很多。

求功名的，求利䘵的，求生子的，求姻缘的，各式各样……

“各司其职的事儿，我才不管呢。”

宁漪在结界里，能收到山下百姓的各种愿望。

“您不管那不就不灵验了吗？百姓还会信您吗？”

白康有点儿萌萌的。

宁漪可有耐心了，跟他说呢，“咱们做神仙呢，最好就跟那庙里的神像一样，就做个摆设，不听不看不管。那才能长长久久的做神仙。越是管得多，越容易出问题知道不？”

白康不懂，“那如果什么都不管，怎么能让人信奉呢？”

不灵谁给你香火呀？

“当然不是谁都不管，管也该有选择。那一身清气的人，若是有所求，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哦，白康就点头，想着以后要是遇到一身清气的，他就帮一帮。

宁漪却在心里笑，那一身清气的人，能不知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吗？求神问道的，十之八九都是不想努力，想走捷径撞大运的。真正走投无道实在没办法的，有几个？

这么想着，就吩咐梅华与楚楚，她们俩算是出现在她神像身边最多的人。“去山脚设个小院子，弄个亭子，把这个放到亭子里，跟百姓们说，这水与洛邑城里的那个药汤一样，能治病。不收钱，随意取用。要说清楚，除了治病，别的功效没有哈。”

宁漪拿了一个莲叶上顶个水葫芦的石雕，形成一个自循环小喷泉，水葫芦里常流水，流到莲叶上，再从莲叶与葫芦尾相边的地方返回水葫芦里。

那水号称取之不尽，当然不是真取之不尽，只不过是一个很大的储水空间，那水流又小，流个千八百年的也流不干。等真要流干的时候，再给补上就行了呗。

谁知道啥时候灵气枯竭，神仙都没有，修行也修不了了，还管什么水不水的，庙还能不能存在都不知道。

楚楚与梅华拿着法宝下山去了。

当着朝拜百姓和周天子的面，挥手间建了一座庙宇，并在大殿前的院子中央，立了亭子，设下法宝。楚楚以法术扩大音量，让山下的百姓都能听到，“宁漪大神从此路过，见尔等心程，特降下慈悲，赐尔等莲花宝泉，祛病强身……”

在百姓们跪下诚心叩拜的时候，又强调了一遍宁漪提到的。表明了水跟城里卖的那个没区别。

对于老百姓来说，宁漪大神的招牌当然比不知名的小店管用。

当下几乎人人都要去接一点儿那个灵泉水。

身上有个小病小痛的，效果立杆见影。

水也喝了，该拜的也拜了，拜完就回呗。

折腾了两三个月，慢慢的，上山的人就少了。

香火当然是鼎盛，只是单纯来上香的多。

取水的少。

一个钱，并不算多。

谁都买得起。

有病有灾的，直接去买水就好。山路难行的，又好几十里的路，一般都不折腾了。

至于那小店，再没有敢耍心眼的。

也没人打扰。

该取水就取水，乖乖排队，悄悄打水付钱就完了。

只有多给的，没有不给的。

有时候一天一陶罐的钱，都要流到外面去。

攒上一个月，白康就出面，到城里的官署，买了米，在那里施粥。

慢慢的，洛邑城里的人也都习惯了有这么一个地方。

习惯了，也就不会特别关注了。

宁漪终于可以偶尔到这边来看看戏。

这不是，一转眼，十八年时间过去了。

那一天，对面裴大夫府办喜事。

小公子迎娶胡太师家的小姐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