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秦氏现在都不想跟自己这个表侄子说话了。

“我信，你打小就是聪明伶俐有乘算的。可毕竟你现在也是当爹的了。

若是现在确实家中缺银钱，日子过不下去了，表姑还能挤出几百个铜板给你，把眼前的日子度过去。

如果你是碰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儿，不防说出来，表姑给你出出主意。

表姑解决不了的，还有你姑丈，他是读过书的，有见识。总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赵秦氏耐着性子跟秦山河沟通着，希望这个侄子别太钻牛角尖。

只可惜，一颗真心喂了狗。

见赵秦氏在那里不停地说教，秦山河就烦躁不已。

“表姑，我的事儿你解决不了。

说了这么多，你不如再琢磨琢磨，把二丫头找个什么好人家，多给点彩礼，啥事儿都解决了。

表姑要是也实在想不出办法来，那我就去到镇上看看，找个人牙子，把二丫头给卖了。”

秦山河说出这话来，惊坏了赵秦氏跟秦二丫。

秦二丫露出了讽刺的表情。

当初大姐被嫁给那个老鳏夫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早晚也是用来换彩礼的货。

赵秦氏缓过神儿来，左右看，想找一个趁手的武器。

无奈堂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她都舍不得拿起来摔。

低头拖鞋一气呵成，拎起鞋来就朝着秦山河打去。

秦山河平时是混蛋了些，可却还是知道尊老的，何况这个表姑，是可以帮扶上他的人。

撒开脚丫子可着堂屋跑，把赵秦氏给累得够呛。

实在是跑不动了，赵秦氏拉过手边的一把凳子坐了上去。

鞋子穿上，

“秦山河，说吧，咋就日子过不下去了，死活非得要卖闺女，你还是不是人？

那是你亲生的，就算是丫头片子不值钱，可也不带你这么作贱的。

是吃不上了还是喝不上了，不卖闺女你能死吗？”黄氏破口大骂。

“我能死，我能被人给打死。”秦山河蹲下身子，抱着脑袋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在村长家里现在没其他人，都去地里除草施肥了。不然赵秦氏都会感觉老脸被丢光了。

“说，你说，怎么就不卖闺女，你就能死了？出啥事儿了？”赵秦氏问道。

“我，我……二丫头，你出去，不准偷听。”秦山河很是难为情地把女儿给撵了出去。

然后破罐子破摔地把自己的事儿给抖落了出来。

“我家那个婆娘，你也知道，是个烟不出火不进的玩意，丑不拉几的，身无半两肉，看着就厌烦。

有天晚上我喝多了点酒，在村里晃悠。刚好碰上了王二狗跟那个刘家的婆娘偷情。

我看到了，就躲了起来。他们是在村后的稻杆堆里办的事儿。

王二狗办完了事儿，就提了裤子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脑袋里抽了什么风，看见刘家婆娘那白花花的身子就没忍住。

趁着那娘们儿还没穿好衣服，就把她给办了。

后来，我就经常找她。前些天，我跟她那啥的时候，被她家男人就是那个刘癞子给发现了。

刘癞子五大三粗的，我也打不过，生生地挨了一顿揍不算，他还说让我赔给他二十两银子。

我上哪里找那么多银子呀，我就哭求讲价，

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他也是知道我家里啥情况，后来给我降到了十两银子，

给我的时间就是十天之内凑齐，要不就把我送官，要不就让我把二丫头给他做妾。

表姑，你也知道那个刘癞子是个什么玩意，我闺女到了他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周围邻居都说，他家婆娘天天被打得哭爹喊娘的。

所以，我就想着赶快给我二丫头找个好人家给嫁出去，得了银钱，把刘癞子的十两银子还了。

我这个当爹的，养了这么大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我当老子的，总得要点聘礼吧。”

秦山河说完，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嘟起了嘴，还搅着手指头。

赵秦氏看着都感觉辣眼睛。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当日的事儿，除了刘癞子还有谁知道？他说告你，总得有凭证吧？”

秦山河犹豫了一下，

“很多人都看到了，刘癞子还请了村长写了认罪证明。我画了押，所以只有两条路可选。

最好的方法就是赶快把我闺女给嫁出去，

有了彩礼钱，那个事儿就过了，闺女也能有好日子过。

表姑，我知道我平时混蛋了些，可我是真的不想让我闺女进火坑。”

赵秦氏气得已经快说不上话了，喘了半天的气，手指着秦山河，最后无奈的放下了。

本应该回避的秦二丫，此时正蹲在窗根儿底下捂着嘴哭呢。

平时没有人教给她人性是非，此时她的内心也是混沌一片，

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她爹其实不想她给刘癞子做妾。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谁都不说话。

情绪完全平复下来的赵秦氏开了口。

“山河，起来吧，蹲在地上怪难看的，找个凳子坐会儿。

晚点你表姑丈回来后，问他一下，看看该怎么办。

我老婆子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你这个问题。

你大闺女已经被你嫁给了一个老鳏夫，这些年，也没个联系。

做了一次的孽，别再做第二次了，总是会有报应的。

二丫头不能卖，至于嫁，你也别在那里狮子大开口了。

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聘礼的，还有你要是再敢打主意把二丫头卖了，老婆子我做主把你的腿打断。

瞅啥瞅，别不信，我回去咱村子找你爹，他准同意。”

秦山河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自己这个表姑，血缘上是没亲姑亲，可是对自己家的照顾，却一直比亲姑要多。

所以表姑说的话，他亲爹肯定听。

窗外偷听的秦二丫知道自己不会被卖了，眼泪花子也就慢慢地干了。

小心地挪动着已经麻了的腿，蹲着身子把自己给挪动到了西厢的廊檐下。

这里有小板凳，坐上去，等待着表姑爷爷的归来。

时间的缓慢流淌，总是会让人感到心焦，此时，秦二丫的内心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