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惟差点条件反射地“嗯”了声。 没料到他最后一个问题是这个。 许惟破天荒地有点无措。 屋里没什么声音。 床头柜上有个破钟,旧到快要坏的那种,以前放在客栈前台,后来被钟琳嫌弃了,淘汰下来放到这个房间,摆在同样泛旧的床头柜上,不惹人注意。 但现在四周一安静,那钟走动的声音就格外清晰,莫名给人压力。 钟恒好像把耐心都耗在这个问题上了。他松开她的脸,把她脑袋摁在心口上:“给你五分钟,多了不行。”
这话相当耳熟。 许惟记得很清楚,他们高二那年,十一月的那个晚上,她和林优约好来上自习,后来林优有事提前走了,第三节晚自习结束后,她一个人回去。 没想到钟恒那晚在楼梯拐角等着,他筹资买了一身新衣裳,头发刚剪过,干干净净,还带着香味儿。 许惟看一眼,脚就走岔了,串了一级台阶。 等她走过去,他没什么铺垫,顶着那头香喷喷的新发型,兜头就来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
不等她回答,补一句:“就五分钟,你站这考虑。”
两句话讲得十足张狂,那张帅脸却透着一丝红。 许惟头一次知道他也会害臊。 …… 屋外嘈杂,有晚归的住客上楼,有新来的赶着登记,零零碎碎的声音。 小赵扯着嗓门喊:“琳姐,我送杨青回去喽!”
“去吧去吧,赶紧的。”
是钟琳的声音。 屋里那旧钟还在走着。 钟恒手背忽然一热。 许惟捏着他手指,很快地在他手心划了几笔。 她写得很轻。 手心那阵痒消失,钟恒喉口一阵燥。 许惟从他身上爬起来,抹了把汗,低头看他。 目光撞上,他没讲话,眼里已经漫了笑,那眼珠是黑的,嘴唇被她吮过,很红,那脸也红。 刚刚进屋时,他们谁也没开空调。 屋里热得要死,他一头的汗。 看他没有要动的意思,许惟左右看看,说:“遥控器呢。”
钟恒从臀后摸出来,递给她。 许惟惊讶:“不硌得慌?”
“你推我的。”
“……” 许惟也想起这回事,无言以对,把空调开了,调到二十度。 再看一眼那破钟,已经过了十点。 “不洗澡去?”
她问。 他身上酒气明显,汗也流了不少,上衣已经湿了几处,不洗怎么可能? 钟恒坐起来,脑袋有点晕。 刚刚一顿折腾,气撒出来,要问的也问到答案,脑子一松,酒劲儿倒上来了。 许惟看出来,“难受?”
钟恒:“嗯。”
他拿手背揉了揉额。 “头疼?”
“有点。”
“还有哪儿难受?”
“胃。”
许惟皱眉:“谁让你喝那么多?”
他幽幽地看她,“怪我?”
许惟懒得跟他说,“你这样,能洗澡么?”
“不知道。”
许惟说:“那别洗了,先睡。”
晕在里头更麻烦。 钟恒半眯着眼,带点醺意,“我这么臭,怎么抱你。”
“……”许惟说,“我倒点水来,你先缓缓。”
她起身。 钟恒站起来拉她,从身后搂住。 “陪我洗啊。”
低哑的闷嗓被酒味儿裹挟,有些轻佻。 气息淡淡地拂过脖子,许惟耳垂一阵痒。 他最知道怎么浪才能勾人。 五分钟后。 浴室水声哗啦啦。 吸顶灯当头照着,光线明亮,每个角落都清清楚楚。这个浴室并不大,陈设也简单,洗脸台在外头,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置物架,放些洗浴用品。 温热的水腾起薄薄的雾气。 钟恒上衣脱了,绷紧的肌肉也泛出微微的红色,他把T恤丢到浴室门口,一脚踢上门。 回过身,眼睛盯着许惟,手在解裤腰带。 许惟刚把毛巾挂到置物架上,一回头,就见他外裤掉下来,直接落到脚踝,他脐下毛发往下,白色的内裤蹦进视野。 他动作也真够快。 许惟眼睛从那内裤往上挪,到他脸上。 话还没说,他手一扒,内裤也下去了。 毫无铺垫。 昨晚再亲近,也没这么直观。阿婆那屋子只是20瓦的白炽灯,光线很差。 现在这灯太亮了。 偏偏那男人还大大方方,弯腰捡起裤子丢到一旁。 短短一秒,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许惟还站着,他已经过来,也不说话,伸手就帮她脱衣。 裙子扒掉。 他左手搂她,右手去脱她黑色的安全裤,动作利索,力气十足。 “你刚刚装的?”
许惟问。 “没装。”
他笑了声,把她扣到怀里,手绕到她背后解她上头那一件的搭扣,这回更利索,几秒钟搞定,直接抽了,没给停顿时间,手往下滑。 “我自己来。”
许惟推开他,弯腰脱了。 钟恒搂着她站到花洒底下。 温水从头顶浇下来,他身上的酒气在水流下淡了一些,身体湿润。 许惟摸到他的背,滑溜溜。 许惟的头发很快湿透。 钟恒宽厚的手掌在她脸上抹了一把,湿黑的发丝被拂开。 “你还难受么。”
许惟问他。 钟恒嗯了一声。 水流浇在他头顶,溅起细小水花,顺着脸庞流下。 他眼睛也被浇得湿漉漉。 许惟说:“我帮你洗吧。”
钟恒看着她,调小了水量。 许惟转身找到沐浴露,挤了一堆到掌心,抹到他胸膛、手臂,搓出雪白的泡沫,又挤一捧,站到他身后,抹完肩背就到腰臀,她手掌经过的地方搓出一溜的白泡沫,和他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低头,看那两条笔直劲实的长腿,手停顿了会,再往下,泡沫带到他大腿根。 那长腿似乎颤了一颤。 “你冲一下水。”
许惟收回手,调大水量,他身上的白泡沫被水流带走,顺着腿滑到地上。 许惟重新去挤沐浴露。 钟恒把她拉回来,捉着手摁到自己身下:“你忘了这。”
那地方毛发卷曲,扎到她的手,有根东西杵着,难以忽视。 钟恒气息急促,把她的手带过去。 许惟握住。 钟恒激烈地亲她。 许惟松了手,搂住他的脖子。 钟恒托住她,把她抱离地。 …… 浴室的水声响了很久。 有些别的声音混在其中,压抑克制,一直到最后。 结束后,许惟被抱到床上。 钟恒拿了条毛巾给她擦头。 许惟拉着被子盖在身上,“我没衣服穿。”
声音滞哑。 他笑一声,没听见一样。 许惟又说:“帮我拿衣服。”
钟恒把她脑袋托起来,毛巾包到后头,搓了搓头顶湿发,眼睛不看她:“等会。”
擦得差不多,他起身拿了件衣服过来,“这干净的,我洗过。”
那是他的大T恤。 许惟说:“就不能上楼去?”
“不能。”
他过来,把衣服套她身上,“刚好,挺漂亮。”
手钻到T恤里头。 许惟隔着衣服攥住他,“钟恒。”
“嗯?”
他垂着眼,看她潮红的脸。 许惟说:“别闹。”
“没闹。”
他说,“明早帮你拿,先睡。”
他套上裤子,出去拿了吹风机,帮她吹完头发,钻进被窝。 床头柜上那钟已经转到十一点上。很晚了。 钟恒关了灯,把许惟拎到身上,“明天什么时候走?”
“下午。”
许惟说。 “去禺溪城里?”
“嗯。”
“不回省城?”
“暂时不回。”
停了下,说,“你回丰州等我,行么。”
没回应。 他手掌摁在她背上,过了会,说:“那个何队让我照应你。”
“我知道。”
“我跟你一道。”
“不行。”
意识到语气太硬,她立刻解释:“会让我有麻烦。”
钟恒不说话了。 许惟抬头:“你生气了?”
“没。”
他摇头笑了一声,声音微沉,“有点担心。”
“没事,可能……也没什么危险的。”
许惟说,“何队后面会有部署,他也会顾到我的安全。”
钟恒哼笑,“他靠得住么,为什么这种事情让你来做,他们呢。”
许惟噎了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一直是我在查的,我惹上了身,也脱不掉,只能彻底解决。”
“事情很大?”
“嗯,他们做了坏事,找到证据的话,可能那个集团就坍了。”
钟恒也懂,按照规矩,这事她除了跟何队说,其他人都不该提。 她愿意透露到这一步,已经是对他交心。 他问:“电话不能打吧。”
许惟说:“还不知道,等我打给你,行么。”
也不能说不行。 钟恒耐着性子点头,“嗯。”
默不作声地想了一会,他说:“明天送你?”
许惟说:“我自己过去。”
他还有什么话能说? 钟恒抿着嘴,过了会,说:“我一直开机,你有事就找我。”
“好。”
许惟说,“你不回丰州?”
“你在这,我怎么回。”
许惟接不上话。 沉默一会,她看着他:“钟恒,你等我一阵,我会给你交代。”
“给什么交代。”
他突然笑,“娶我么。”
许惟张了张嘴,也笑出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