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水楼别院花厅。
苗老太爷、歪嘴师爷一前一后来到门口,迈步进去,环视一圈,目光瞬间凝固在林鸿身上。
见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褂袍,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白净俊朗,端起三才茶盏饮茶,动作优雅,气度矜贵,活脱脱一个豪门少爷,谁敢信他今年六十五岁?
苗老太爷定定地望着林鸿,眼前一阵恍惚,以前他见过林老太爷几面,仔细辨认,依稀还能从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得到几分熟悉感。
“光宗兄。”苗老太爷语气莫名地喊道。
原身林老太爷姓林名耀祖,字光宗,苗老太爷喊的是林耀祖的字。
林鸿放下三才盏,斜瞅苗老太爷和歪嘴师爷一眼,从二人站位以及衣着打扮轻松就能认出谁是苗老太爷。
他坐在官帽椅上,没起身,大大咧咧地拱手道:“苗老弟,多年不见,你越显苍老了,要注意身体啊。”
苗老太爷眼底藏着很深的羡慕和嫉妒,唏嘘道:“我们都老了,只有光宗兄越活越年轻,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经历之传奇可以写成书了,大晒啊!”
“哈哈,苗老弟这话讲的言不由衷,篙崾縣谁比你大晒?我要是大晒今天就不会上门求助了。”
苗老太爷心中一动,关心地问道:“光宗兄遇到麻烦了?”
林鸿瞟瞟左右,笑而不语。
苗老太爷顿时会意,邀请道:“光宗兄,你是稀客,前阵子我做寿你都没来,今天难得来一趟,我们去书房好好叙叙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林鸿拽句文言文,对林凤娇以及五个林家下人说道:“阿九,阿忠,阿诚,你们在这里等我。”
“好。”
“是,老太爷。”
林鸿冲阿忠、阿诚使了个眼色,二人点头回应。
苗老太爷偏头冲歪嘴师爷吩咐道:“招待好他们,千万不要怠慢了。”
“是,老太爷。”
“光宗兄,请。”
“苗老弟,请。”
二人移步书房,刚坐下没多久,下人阿午送来壶好茶,还有荔枝干、龙眼干、萨其马等凉果糕点。苗老太爷挥手斥退阿午,提起茶壶亲自给林鸿倒茶。
“光宗兄,这是今年新采的极品白蕊清桂茶,我们廣凍肈慶名品,你尝尝。”
“茶色清而不浑,清香扑鼻,好茶!”
苗老太爷脸上有光,大方道:“这种茶家里还有几盒,光宗喜欢的话,走的时候拿几盒回去。”
“没问题。”
林鸿欣然接受,感谢的话却是异常刺耳,苗老太爷很不喜欢听。
“好茶送我是送对人了,你留着没用,因为就快死了。”
苗老太爷最近几天经常做噩梦,梦见恶鬼索命,死状凄惨,现在他对死字很忌讳,林鸿的话让他眼角狠狠抽了抽,笑容敛去,不快地问道:“光宗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鸿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只觉味甘而不涩,提神醒脑,暗赞一声好茶,又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这才慢慢悠悠地说道:“歌女的丈夫回来了……”八壹中文網
哐当。
苗老太爷手边的茶杯忽然翻倒,滚烫的茶水溅在他手背上,但他仿若未觉,双眼死死盯着林鸿,颤声问道:“林老太爷,你说的歌女是谁?歌女的丈夫回来了是怎么回事?”
这就破防了?
既然知道害怕,当初何必害人呢?
色令智昏啊!
林鸿拿起一块荔枝干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你找的赶尸佬不靠谱,他们半路上把尸体掉硫磺池里了。歌女的丈夫本就含冤而死,阴魂不散,硬生生在硫磺池里被泡成恶鬼。
这个鬼凶的,一路杀回来,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我们林家岭已经有好几个村子遭灾了,那些失去生计的村民和山里的客佬仔要是知道你苗老弟搞鬼,你说他们会不会生撕了你?
听说几年前隔壁的薪興縣就爆发过一次土客群斗事件,死了上百人呢。苗老弟,你全家几口人啊,够人家杀吗?”
苗老太爷的脸庞狠狠抽搐了一下,右手快速捻动念珠,倒打一耙道:“林老太爷,我好心好意款待你,你凭空污人清白,良心不会痛吗?”
“清白?”林鸿嗤笑道:“你他妈心都黑了,还跟我说清白?你大晒,你巴闭,食蕉啦你,我走了,你等死吧。”
苗老太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杀气腾腾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污秽不堪的茅房啊。”
林鸿笑容玩味道:“姓苗的,收起你这副仗势欺人的丑陋嘴脸,我林耀祖可不像那对小夫妻那么好欺负。花厅里我有五个人,全是好手狠人,大门口有十个人,村口还有五十人睇水。望水楼今天很冷清啊,守得住吗?”
苗老太爷想起外面那五个人,知道林耀祖有备而来,林家也不是软柿子,真拼起来自己不见得讨好,他也没有拼命的勇气,渐渐冷静下来,问道:“你想怎么样?”
林鸿走过去,双手撑在桌子和椅背上,用一种类似于“壁咚”的压迫姿势,和善地问道:“小苗,你也不想自己干的丑事人尽皆知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
“五千两黄金,我守口如瓶。”
苗老太爷气极反笑道:“林耀祖,你想钱想疯了吧,我哪有五千两黄金?”
“干了这么多缺德事,连五千两黄金都没有,你骗鬼呢?”
“我真没有……”
“没得谈了,走啦。”
“等等。”苗老太爷恶狠狠地瞪着林鸿,说道:“我确实没有五千两黄金,如果你愿意把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秘密告诉我,我砸锅卖铁找人渡水也给你凑齐。”
林鸿哂笑道:“想屁吃呢你,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秘密就值五千两黄金?小苗,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啊,现在是什么时候,大清风雨飘摇,你的事要是曝出去,你猜县太爷保得住你吗?平日里那些被你欺压的地主、白姓会放过你吗?说实话,你倒了,我们林家也不介意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苗老太爷信他这话,恨声道:“林耀祖,我和你无冤无仇,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用相见了,算算路程,歌女丈夫今晚就会来找你,你先活下来再说吧。”
“左右都是死,我为什么要给你黄金。”
“对哦,那当我没来过吧。”
他要走,苗老太爷顿时急了,连忙喊道:“我家里只有一百根金条。”
林鸿不满道:“你打发叫花子呢?”
苗老太爷解释道:“我私铸的金条,一根十两。”
哦豁,赚到了。
一千两银子都是笔巨款,何况一千两黄金。
林鸿已经开始修炼引气术,补元境界的主要练法就是补身体,运用健体术、引气术、膳食等手段圆满自身。
他没有拜师入门,想靠自己和大路货引气术修炼有成,必须借助外物,也就是修炼资源。
目前而言,食物可以算作一种修炼资源,吃得饱,吃得好,吃得营养丰富,再加上自己身体的特殊性,修炼速度应该慢不到哪里去。
穷文富武,没钱练什么武啊。
林家小有家财,可惜撑不住林鸿的“奢侈计划”。做生意变现慢,劳心费力。思来想去,最省力的办法是一夜暴富。
开张吃三年。
先把修为提起来,然后去趟煳暔探寻玉佩的秘密,视结果再做打算。
于是乎,林鸿把主意打到苗老太爷身上,电影里他好像就被排长他们敲诈过。
幸运地是,林鸿有钱有势,可以光明正大地上门敲诈,毫发无伤地带黄金离开。
苗老太爷睚眦必报,凶残成性,日后肯定会报复林鸿,可林鸿不在乎,因为小苗活不久了。他想体面林鸿也不会让他体面,尸妖把他干掉,再把尸妖干掉,一报还一报,完美闭环。
“林耀祖,我把金条给你,你不准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苗老太爷不放心地叮嘱道。
“什么事啊,我不记得了。”
苗老太爷深深看了林鸿一眼,认命道:“金条藏在我睡的房间里,我带你去拿。”
“好。”
林鸿直起身,忽然一把揪住苗老太爷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拎起来,苗老太爷挣扎了两下没挣开,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你,你……”
“春宵一刻损千金,小苗,你身体怎么虚成这样啊,不会夜夜做新郎吧?”
苗老太爷眼神炽热地望着林鸿,请求道:“林耀祖,我给你六千两黄金,你把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秘密告诉我……”
“走你。”
“七千两。”
“磨蹭什么呢,快点。”
开空头支票有个屁用,林鸿很现实,拿到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苗老太爷被林鸿制服,无力反抗,暂时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但老小子心眼不少。
他在卧室柜子里放了两箱金条,一箱二十根,真金只有一箱,另一箱是假的,要不是来之前林鸿特意请教过福伯分金术,恐怕就被他耍了。
林鸿气得狠狠踹他屁股,苗老太爷捱了顿教训,总算老实了,将另外四箱金条分别从四个暗格密室里抱出来。
好家伙,藏的真隐秘。
清点无误,林鸿扯起床单,用床单将重达六十多斤的五个小箱子包裹得严严实实,轻轻松松拎在手里,亲热地搂着苗老太爷出门。
去花厅的路上,他又狮子大开口,打包了三百箱炮仗,极品清桂茶、好酒、好烟、凉果、糕点无算。
反正带来的人多,有办法搬回去。
苗老太爷神情平静,跟命比起来,金银无足轻重,电影里排长敲诈的二十根金条他都没收回去。林鸿要的东西已经花钱买下了,花掉的钱不心疼,暂且送他保管几天,等自己渡过这一劫,定让他连本带利吐出来。
“苗老弟,你这人讲究啊,不仅送我这么多礼物,还亲自送我出来,为兄好感动。”林鸿紧紧搂着苗老太爷的脖子。
苗老太爷恨得牙痒痒,一言不发地跟着林鸿前行,来到前院时,他们看到一个身穿白袍、背负金钱剑的独眼道人正在布置法坛。
林鸿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林凤娇。
林凤娇打量了独眼道人两眼,接着瞅瞅坛桌上供奉的关圣、华光二神,目露了然。
独眼道人看到苗老太爷和歪嘴师爷,抱拳打招呼:“苗老太爷。”
苗老太爷和颜悦色道:“法师辛苦了。”
独眼道人摇摇头,默不作声地端详着林鸿、林凤娇等人,目光在林凤娇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他隐隐感觉眼前这人应该是同行,那股气息、气质太熟悉了。
“光宗兄,已经到门口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送你回林家岭?”苗老太爷笑着问道。
“那不能够啊,就送到这儿吧。苗老弟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尤其不要走夜路,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邪。”
“多谢光宗兄提醒。”
“阿忠,礼物搬上车了吗?”
“老太爷,已经搬上去了。”
“那就回吧。”
林鸿松开苗老太爷,带着林凤娇等人扬长而去。
出了望水楼别院大门,他低声问道:“阿九,你看得出那个法师什么来头吗?”
林凤娇回头看了眼大门,若有所思道:“他的坛桌上供奉着关圣帝君和华光大帝,符是华光符,应该是华光派的人。”
“华光大帝,就是那个长了三只眼的马王爷啊?”
“华光大帝是民间的尊称,在我们正统道教里是被称为‘灵官马元帅’,道教四大护法之一,乃是南斗第六星天机星君所降生,其神形为三头九目,并非你说的长了三只眼。”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林鸿好奇地问道:“阿九,你斗得过他吗?”
林凤娇没好气道:“华光大帝是火神,华光派道术刚猛无匹,向来和我们茅山派井水不犯河水,斗不起来的。”
林鸿点点头,不再言语,他与独眼法师素不相识,连他本质是好是坏都不清楚,任何善意的举动都是多余的,反倒要提防他收黑钱害自己。
院子里,苗老太爷阴沉着脸说道:“法师,刚刚搂着我脖子那个人很讨厌,你想办法收拾他一下,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独眼法师盯着苗老太爷,勃然大怒道:“苗老太爷,你请我来驱邪捉鬼,我乐意效劳。施法害人,恕难从命,你另请高明吧。”
“法师不要动怒。”
苗老太爷赔笑道:“我开个玩笑而已,就想作弄作弄光宗兄,驱邪捉诡的事请法师多多费心。”
独眼法师告诫道:“苗老太爷,你这一关不好过,切勿生出害人之心,否则害人终归害己。”
苗老太爷不耐烦听他,面无表情地应道:“法师,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