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轩来的气势汹汹,就连卢逸诗的母亲苏氏,都过来了。
赵衡林和梁氏,两人立在台阶上,气势一点都不比他们弱。
梁氏作为主母,当即说道:“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连个拜帖都不曾投,就这样气冲冲地跑来我家,不知道还以为我家出了什么大事呢。”
卢轩指着梁氏的鼻子,破口大骂,“梁氏,你别给脸不要脸!昔日我还念在你是皇亲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如今你把我女儿锁在府中,是何缘故?”
苏氏也在一旁假哭道:“我都同我女儿几月不曾相见,赵夫人,还请你高抬贵手。将我女儿还给我。”
梁氏冷笑,“你们卢家人说的真是可笑,我这小小的三进宅子,又如何锁得住你们五进院子的闺女?再者说了,你又如何笃定你家女儿就在我家?拿出证据来。否则,休怪我上告县太爷,还我一个公道!”
卢轩气得脸都红了,“谁不知道现在县太爷都听你家赵衡林的话。你们去上告,还不是我们败诉?!我家掌柜都看见了,我女儿就是跟着你家赵衡林走的。废话少说,快把我女儿还回来。”
梁氏情不自禁地为卢轩的话鼓起掌来。
“若是卢老爷不说,我都不知道如今我家衡哥儿如此长进。竟然连听凭王法的县太爷都听他的话。这话说出去,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我劝你还是做人留一线,别给我家惹祸。否则,就是拼着鱼死网破,我也拉你们一家子下水!”
苏氏在一旁只顾假哭,喊着卢逸诗的名字。
卢逸诗躲在屋内,听着母亲假哭,心酸不已。几次想要出去,又想着此时自己出现,又会给赵家惹祸。是以待在屋里,寸步不敢挪动半分。
卢轩喊道:“逸诗,你若识相,就快快出来!休要惹你母亲哭泣了。你与苏家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你如今逃婚,已是令我们两家失了颜面。难道你还要一错再错,错到底不成?”
梁氏又道:“逃婚?我为彭水县贵妇之一,却不曾听说卢苏两家订婚。莫不是卢老爷你私下苟合,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仔细传出去,没了你家的声望。”
赵衡林也道:“我东南西北地跑,也不曾听说卢苏二家的婚事。莫不是卢家老爷年迈,将婚事给记错了。”
卢轩指着赵衡林的鼻子,“黄口小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就是你这小子,将我家逸诗给拐跑了。以前她惯是听话懂事,从不忤逆父母半分。自从认识了你这混账,就开始悖逆不轨。”
“你当我不知?我早就听说,她同你联手做起棉布生意,还跟着你走南闯北,不知跑了多少地方。一个姑娘家,整日不在闺房女红,却到处走起江湖来。你可知道,传出去会毁了她的名声吗?到时候,我们与苏家的婚事告吹,全是你赵衡林一人之错!”
赵衡林点点头,“既然你知道逸诗妹妹心意所在,为何作为父亲不加以支持,反而阻拦?逸诗妹妹不想嫁人,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想做的事,既不伤天也不害理,到底犯了哪门子的条例,让她寸步不行?!”
卢逸诗在屋内,听到赵衡林为自己争辩,不自觉地嘤嘤哭起来。
很快,又擦干了眼泪。
她不是那等脆弱的女子,从不以眼泪当做武器。
卢逸诗是感动的,认为自己没有欢喜错人。
他懂自己想要什么,他支持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若是能与这样的人携手一生,又有何求?
卢逸诗在屋里,双手放在心口,紧紧攥成拳头。
她决意,要出去,打破现在的处境。
卢逸诗深知自己父母的秉性,执拗得很。不闹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为赵家摆脱这个麻烦。
屋外,卢轩吼道:“今日不找到我女儿,我誓不罢休!我要搜家!”
卢轩带来的下人们,开始撸袖子,准备搜遍赵府。
梁氏柳眉一竖,“我看谁敢!这是皇亲之家,你当是你家佃户吗?说抄家就抄家。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卢轩,先前我还当你是知书达理之人,谁知却是个不懂礼数之辈。你今日敢搜皇亲之家,他日是不是就敢造陛下的反?!”
卢轩听了这番话,连连擦着额上的冷汗。
一直在假哭的苏氏,也暗中朝下人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后。
事情陷入了僵局。
谁都不肯轻易挪动一步。
这时候,赵衡林和梁氏身后的主屋房门被打开。
卢逸诗大步踏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不错,我的确在赵家。”
卢轩心中一喜。就连苏氏也停止了假哭,带着几分真意地唤了卢逸诗的名字。
“早出来不就好了,害得我和赵家母子打嘴仗。快些和我走。今日苏家就要下聘了。若是你不在,到时候无法收场。”
卢逸诗高高地扬起头,冷淡地望着自己的父母。
“我不会嫁到苏家,绝对不会。”
苏氏忙道:“好女儿,你在浑说些什么话。那可是你表兄。从小同你一起玩耍过的。难道你忘了?你们又不是盲婚哑嫁。听父母的一句话,往后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卢逸诗冷笑,“我知道,苏家用了六千两银子买我这个人。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母亲说这话,可曾摸着自己的良心?我出嫁后,苏氏将待我如何,难道你们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苏氏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辩道:“那到底是你表家。你就是过得再不如意,又能如何?他们也不会将你欺负到哪里去。”
卢轩也道:“表亲结婚,都是常见的事。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就没见几个表亲婚后过得不好的。逸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我与你母亲,为了你兄长的事,已经操心不已。你就让我们省点心吧。”
卢逸诗忽然拔下头上的钗子——那是她刚来赵府的时候,梁氏送给她的心爱之物。
“让我嫁去苏家,我宁愿死!”
卢逸诗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赵衡林。
今生有缘相逢,愿来世有缘携手。
眼看着,钗子插地越来越深,甚至割破了卢逸诗脖子的表皮。
一道鲜艳的血痕,缓缓从她白皙的脖子上流下。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