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珦一到住所，就对彭水县令说道：“将近几年所有卷宗，全都送到我这里来。”
彭水县令哪有不从的，只是……
他小心翼翼地问：“近几年……是多少年？”
罗珦想了想，“五年吧。”
彭水县令倒吸一口凉气。
五年的卷宗，这都得堆满了这个住所吧？
但罗珦有令，他不敢不从。
当即就调动小吏们，去取了近五年的卷宗过来。
不一会儿，罗珦的住所就被卷宗给堆满了。
只留了中间一小张案几和椅子。
罗珦看卷宗看得极快。他时不时会停下来，用纸笔记录些东西，然后在那份卷宗上加个书签。
接着，就把这本卷宗额外单放在一边。
谁都不知道罗珦一个人看这些卷宗会看多久。
整个彭水县都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氛。甚至有人说，提起罗珦之名，可止小儿啼哭。
罗珦并不理会这些。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关注在卷宗上。
七天过去了，罗珦很快就看完了五年的卷宗。
他是带着目的去看的，是以动作非常快。
整理完自己的记录后，罗珦揉了揉手腕，对着纸上的记录，满意地点点头。
随着卷宗的交还，罗珦的住所也变得空荡荡起来。
他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在门外禀报：“老爷，高中尉来了。”
罗珦并未马上回答，只是整理完纸上的记录后，才道：“让他进来。”
高太监进来后，没有苛责罗珦让自己在门外等了那么久。
他俩是老相识了。
都是在御前走动的人物。
高太监不打招呼，自己就找了张空椅子坐下。
“御史大人都整理完了？”
罗珦点点头，“都整理完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现在，就等好戏开场了。”
高太监沉吟几分，然后道：“御史大人是奉圣上旨意，太师之令，可杂家也是承了陛下之恩，才来到这彭水县。”
他道：“杂家斗胆，想跟御史大人讨个主意。”
罗御史轻挑剑眉，一双鹰眼紧盯着高太监。
“中尉有何难处，尽可说来。”
高太监并没有受到罗珦犀利的眼神影响。他咂了一口茶，说道：“杂家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彭水县，保一个人。”
罗珦想都不想，就说出名字，“赵衡林？彭水赵氏庶子之子。”
高太监点头，“正是此人。陛下对他很感兴趣。是以杂家出京前，特地叫了杂家去了一趟。言称……”
罗珦接过高太监的话，“要从我的手里，将这个赵衡林给保下来。”
罗珦冷笑一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高中尉。”
高太监点头，“是以杂家才多跑了这一趟，看御史大人能否看在杂家的薄面上，放过赵公子一马。”
罗珦一口否决，“不行。这是太师之令。务必要将皇亲这一毒瘤扫除。高中尉之言，卿不敢受。”
高太监点点头，“以杂家对御史大人的了解，想来也是如此。”
罗珦道：“既然如此，中尉大人又何必多跑这一趟。”
高太监道：“那是因为杂家还有另一桩事，等着赵公子替杂家解决。在那之前，赵公子不能出半点差池。”
罗珦屏气凝神，变得郑重起来。
“可是棉布上供一事？”
高太监道：“正是此事。若此事不解决，杂家也为难。毕竟这是国是！非同小可。这也是神威军头一次正式出征，万万不能出半点错漏。”
“御史大人如何？如今可愿高抬贵手？”
罗珦默然，而后道：“我只保他到棉布上供完。此后，高中尉，你不可再插手了。”
高太监笑道：“只要棉布供应完，杂家与赵公子还有什么干系呢。到时候，还不是任凭御史大人揉搓。”
罗珦这才笑了起来，“既然高中尉都这般说情了，那我也就放过一马。至于之后的事，就全看赵衡林的造化了。”
高太监放下茶碗，笑着起身告辞。
走出门的那一刻，高太监脸上的笑挂了下来。
他看了看乌云不散的天空。
赵公子哟，杂家也就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至于后面的事，就全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此时的赵衡林丝毫不知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他还一门心思地同卢逸诗操心棉布的事。
有了水力织布机，棉布的产量大大提升。
甚至在小川江的江边，第二座水力织布机正在建造。
赵衡林对卢逸诗道：“若是没有逸诗妹妹的及时调配，恐怕我们这第二座，不，哪怕是第一座水力织布机，也无法在工期内完成。”
他望着巨大的水车，感觉自己分外渺小。
而正是这样渺小的自己，建造了这样的庞然大物。
卢逸诗笑道：“这也是赵哥哥的奇思妙想，才得来的。我不过是做些不为人足道的庶务罢了。”
她望着高高的水力织布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骄傲感。
这台水力织布机，是合自己与赵衡林二人之力所建造而成的。
它会一直屹立在小川江的江边，述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
老工艺人从第二座水力织布机上下来。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还有水迹，颇为兴奋地道：“若不是赵公子的妙思，小老儿都不知道，这世上还能建造出这样的东西来。”
“这东西，注定是要青史留名的。往后小老儿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这都多亏了赵公子啊。”
赵衡林谦虚道：“若不是洪老，还有诸位不知名的工匠们。这水力织布机断断不会在极短时间内就造成。要说功臣，你们绝对是头一个。”
“嗐，说什么功臣不功臣的。能想到这个的赵公子，才是这个呢。”
洪老朝赵衡林竖起一个大拇指。
又道：“第一座水力织布机，因为是初试，所以工期长了些。有了第一座，第二座水力织布机的建造就会快许多。我估摸着，起码能快上一半吧。”
洪老小心地问：“可会误了你们的工期？”
全彭水县的人都知道，如今赵衡林和卢逸诗成了皇商，专门织造上供的棉布。
是以洪老担心不已，生怕赶不上工期。
赵衡林笑道：“足够了。如今一天的产量都在千匹以上，如何不能够赶上七万匹的上供数额？不仅能供上，还能有多余的份量拿出来进行售卖。”
卢逸诗在一旁道：“我已在一处看好了地方，就等衡林哥哥去看。如果合适，到时候我们的布庄就建在那儿。”
赵衡林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看。”
东边的丝绸即将运抵彭水县，赵衡林打算用价格战的方式，与彭水县的传统布商较一较劲。
按卢逸诗的信息，今年彭水县附近的生丝价格大涨。
他就不信了，自己难道还不能以牙还牙。狠狠报复一番那些布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