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爽利的笑声，让赵衡林郁卒的心情好了许多。

拜托，他刚才真的要被吓死了好吗？

以为自己又穿越了，还穿进悬疑世界里。

简直要吓尿。

只听外头传来一句，“开门。”

赵衡林往后退到稻草堆前，退无可退。

他还是心有余悸，只怕画风一转，成了悬疑世界的小炮灰。

进来的女子，身穿一身藏青色布料的衣服。和中午来送虫子饭的小姑娘是一个打扮。

赵衡林心想，看来也是个异族人。

那女子操着一口不算熟练的官话，问道：“你俩是从渝州来的？”

赵衡林给了赵珉一个眼色，示意他别搭话。

赵衡林答道：“正是从渝州府彭水县来的。我父亲是调任宜春县令。我是陪同他一起去宜春县衙的。”

那女子答道：“原来是父子俩。”

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赵衡林，还有一旁安静如鹌鹑一般的赵珉。

觉得很是有趣。

这一家，做主的竟然是儿子。

那女子说道：“说来也是好笑。你们一家子上路，就差没把家具床架给带上了。怎么？听说我们宜春穷苦，所以怕委屈了自己吗？”

赵衡林老老实实地答道：“外头的确是这样传的。我母亲不放心，所以东西带的多了些。”

女子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

“如今你二人为阶下囚，看来赴任之期，是要延后了。”

女子拿出从行李上搜到的委任状，看着上面的字，笑道：“到时候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小兄弟，你怕不怕。”

“怕，当然怕。”

赵衡林说道：“但我想，小姐姐不是那等人。”

“小姐姐？这个称呼倒是新奇。”

大娘笑道：“算你说了句好听的。你倒说说看，缘何我就不是那等人。”

赵衡林道：“落草为寇，原是当地官府不作为，才不得已而为之。若想杀人越货，我父子俩早就死在山间官道上了，哪里还能有现在的景象。”

“小姐姐给我们吃的，也给我们喝的。除了被绑起来外，并无伤我性命。可见小姐姐善心未泯。是以见不得我们一家被杀。”

大娘点点头，“不错，我的确看不得你们被杀。不过，就这样让你们轻而易举地离开，我也做不到。”

她一挥手，指着门外举着火把的众人。

“我肩负一寨之任，自有向诸位弟兄的承诺。就这样放你们离开，我对不起我的弟兄们。”

赵衡林说道：“小姐姐有什么话想说的，大可磊落光明地说出来。”

大娘说出自己的要求，“一，我要求你们赴任后，不可再追究我等劫人之事。”

赵衡林点头，“可。”

赵珉在一旁拼命地扭动，示意儿子千万不能答应。

不过赵衡林就把这个猪队友当做是一个屁来看。

“二，需保证宜春百姓不再受官府欺压，尤其是征兵一事，将整个宜春县搅得民不聊生。”

赵衡林又点头，“教化万民乃县令分内之事。保护一方百姓，为县令之责。小姐姐说的两点，我都可以答应。”

大娘没接着往下说，她轻笑道：“当官儿的又不是你，还得看你父亲的意思。”

她朝赵珉扬了扬下巴，“新任宜春令，如何？我的两个要求，你可能应下？”

赵衡林抢在赵珉回答前，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是回答不好，别说零花了。你一年俸禄我都给你扣下。”

大娘听得哈哈大笑。

“你这人，着实有趣。”

赵衡林谦虚地道：“一般一般，普通有趣罢了。”

赵珉在赵衡林的经济制裁下，只得点头答应。

“赴任后，我绝不追究你们，也会善待宜春的百姓。”

大娘点点头，“若你做的不好，宜春多的是绿林好汉。到时候联手攻打县衙，你就别怪我丑话没先说在前头了。”

赵衡林道：“小姐姐是不是还有第三？”

大娘叹了一口气，“的确有第三。”

她盯着赵衡林，“我要你设法，招安宜春的匪寇。”

“包括我们。”

大娘叹道：“若不是朝廷逼得紧，谁想落草为寇呢。我们也想有个庶民的身份，好在宜春活下去。我一个人，不要紧。但我不能让着寨子的老老小小，都跟着我们吃苦。”

她对赵衡林道：“你以为中午给你吃的虫子饭，是故意折腾你们的吗？”

“不！那是我们日常吃的东西。落草为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过。我们吃惯了草皮树根，吃多了虫子饭。若不干些打劫的买卖，日子根本就没法过。”

赵衡林默然。

他以为，能干打家劫舍这种事的山寨，大都是富得流油。谁知道过得这般艰辛。

“好，这三点，我都应下了。还望小姐姐高抬贵手，能放我父子一马。令我父亲成功赴任。”

“——你提的一切要求，都得在我父亲接任宜春令后，方能实现。不是吗？”

大娘点点头，“好！”

她一挥手，“给他俩松绑，把行李也还给他们。”

二柱子有些不忿，“大娘，就这么放过这两个人吗？这男的，往后可能也是个狗官！”

大娘叹道：“杀人总归犯法，我们犯的法还少了吗？你总得为寨子里的人想想。若是我们押宝押对了，兴许大家都有条活路。”

二柱子不甘心地问：“若是押宝押错了呢？”

大娘眼中精光一闪，“那么宜春境内大小一百三十二家寨子，就不得不联手起义了。”

二柱子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上前给赵衡林父子解绑的时候，还故意使了狠劲，整得赵珉痛叫不已。

大娘却没有阻止。

她总得给二柱子一个发泄的机会。

赵衡林却是一声不吭，硬生生咬牙扛了下来。

倒让大娘对他高看一眼。

解除禁锢后，赵衡林点了点行李，惊讶地道：“我的雪盐和糖霜，还有味精上哪儿去了？”

大娘笑道：“那些东西正是寨子里缺的。你就当是赎买你们父子二人的钱吧。”

赵衡林有些郁闷。

不过心里想，反正自己到了宜春，还有新的可以制作，也不慌。

赵衡林谢过大娘，又朝二柱子抱拳。

“大兄弟，对不住了。我父亲赴任要紧。他日若有机会，必当重谢。”

他知道寨子里的人，对他们父子俩有太多的偏见。

而这些偏见，就唯有赵珉上任后，才能一点点改观。

三年之期，来日方长。

他会让大家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