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你亲闺女?你怕不是随便找个无名女尸过来骗我们哥俩吧?我可告诉你,主顾要的是清白人家的闺女!”
“嗐,瞧你这话说的。你们随便打听去,周家村昨天刚死一个闺女,就是我闺女周云野。一想到她还没享几天福就走了,我的心就揪着疼...”
“别整那些猫哭耗子的假慈悲,你就说个数,最低多少能卖?”
“一百,至少一百!她可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
“就八十,多了你就自己留着发臭吧!”
斜靠在树上的周云野悠悠转醒,听见不远处男人女人的交谈声,眼中闪过迷茫。
她明明记得自己因为拍戏途中威亚不慎断裂,整个人从高处重重坠落到了地上。
皱着眉头打量周围,入目满是荒凉枯败的树丛,和嶙峋的山石。
抬眼对上一只在树梢间“哑哑”大叫的漆黑乌鸦,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大段大段记忆在这时涌入她的脑海,待她消化完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满是刺骨的冷意。
一九七五年,一个并不富裕的年代。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却远没有21世纪的她好命。
亲妈死得早,就一直跟着亲爸周勇和继母郑梅过活。
平日里继母稍有不顺心就对原主破口大骂、拳脚相加。
在亲爸和外人面前却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还给原主灌输打是亲骂是爱的歪理。
原主也是真傻,真就相信继母对她比亲妈还亲,毕竟谁家不教育孩子呢?
可没想到,继母为了一百块钱,转手就将原主卖给对面山头的老鳏夫一家。
原主对结婚一事懵懵懂懂,结果嫁过去当天才知道,那老鳏夫打算和自己的智障儿子共用一个老婆,让原主当他们的共妻!
原主就算再蠢,也发现自己被算计的事实。难得硬气一回,毫不犹豫用砖头给老鳏夫开了瓢。
连夜翻山头逃跑,却因为下雨天路滑头磕碰到山石,没了。
再结合刚才的对话,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继母是生怕到手的一百块飞了。人才刚死,就迫不及待找来倒腾冥婚生意的二道贩子,要把继女再卖上一次。
周云野一双眼睛透出浓浓的怒火,胸腔更是剧烈起伏。
她既然接管了这副身体,就绝不会再任由继母骑在自己头上!
脑海中还在思考如何报复,余光瞥见继母和那两个男人迎面向自己走来。
其中一人,腰上还缠着一把匕首。
迅速从地上摸索到一块尖锐的石片,不动声色地紧握在自己手心当中。另一只手则悄悄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土。
紧闭双眼,屏气凝神听着身旁的动静。
“八十就八十,不过,她身上的这些衣服你们可不能带走!”
饶是那对兄弟再见多识广,估计也没见过郑梅这种操作,不由啐了一口。“老娘们你是真下作,死人衣服也要扒!”
郑梅倒是哼了一声,“活着的时候就是个下贱货,死了难道还配穿新衣?”
“别他妈废话,要扒就赶紧的。老子们撒完尿就来搬货!”
话音未落,一双手已经朝着周云野伸了过来,粗暴地往下扯着她身上的淡蓝色褂子和身下的鸭蛋青棉裤。
一边扯,还一边念念有词。“小贱蹄子,害我亏了二十块。我让你穿,我让你穿个屁!”
一双冷冷淡淡的眸子在这时却猛地睁开,直直注视着她的动作。
郑梅吓得倒退一步,好险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哆哆嗦嗦开口,“你,你还没死?”
周云野直接冷笑出声,“我若是死了,还怎么欣赏这出好戏?怎么知晓你竟如此蛇蝎心肠?”
“乱葬岗的人都有一张草席裹身。我喊你十多年梅姨,你却要我赤条条的走!”
她左手里的沙土猛地一扬,趁郑梅捂着眼看不清时一个腿蹬对准郑梅的腹部就是数脚。
郑梅被踹得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在地上。
观察那两人还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周云野不欲久留,着急下山报案。
只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付两个成年男人。
脚踝却被一双爪子猛地拉住,十个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低下头,对上郑梅扭曲的脸。
“打了我还想跑,没门!”
周云野顺势向下跪坐,左手紧紧捂住郑梅的嘴巴,高举起右手中的石片就要向郑梅双手扎去——
郑梅却突然张嘴,用力一口咬在周云野的虎口,鲜血淋漓。
随即撕心裂肺地对着远处撒尿的那两个男人大叫起来。
“救我!”
那二人站在远处迟疑不前,似乎是在疑惑尸体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眼见周云野手中的石片已经游走到大动脉上,郑梅再次惊恐叫嚷起来。
“你们不救我,等她下山告诉别人,我们就一起死!”
郑梅这是想借别人的手让自己重新成为尸体?
蠢货!等他们沾上人命,难道还能留着郑梅这个大嘴巴定时炸弹?!
果不其然,那两人听了,互相对视一眼,直接变了脸色。
“这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最牢固!”
她暗道一声不好,毫不恋战,迅速一脚踢开还在嚎叫的郑梅。
随即转身拼命向远离男人的方向跑去。
两个男人没留神她的动作如此之快,眼睁睁看着她像一条泥鳅般钻进树丛中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怒吼,“快!先追小的!弄死小的回来收拾老的也来得及!”
糟糕!
周云野跌跌撞撞,脸被细小的树枝划伤,却一刻都不敢停下。
下山的路十分崎岖,很不好走。
但青黄不接时候,山上草木都已凋敝。没有遮挡物,她只能是死路一条。
她咬牙提速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去,距离却越拉越近。
身后的树丛发出咔嚓咔嚓声,其他人的脚步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似乎对于猫抓老鼠的游戏很是满意,还吹了个悠扬的口哨。
“小娘们,乖乖让我们抓住,你还能少受点罪。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去?”
肺部微薄的空气被不断压缩,嘴巴里逐渐涌上浓烈的铁锈味。
大脑因为缺氧而变得昏昏沉沉,孱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用力一咬舌尖,疼痛让她短暂清醒。肺部传来灼烧的痛感,几乎快要爆炸。
等到翻过下一个山坡,看见路边出现一个军绿色身影,她脸上一喜,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那抹绿色跟前。
顾不得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周云野连滚带爬抱紧眼前人的裤脚,扬起一张冷汗涔涔的小脸。
“解放军同志!有人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