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有的毒都是可以用银针试出来的,这个道理老孙头也懂,打小他家太子爷可不止中了一次毒,故而才郑重其事设了膳俸官,他心里有些左右为难。???◎№八一中?卐文网?w`w-w`.、8`1、z-w`.com不过仔细去想,良娣家赖主子得富贵,与自己是一般的情形,断不至于谋害太子,也便遵命阻拦了俸膳官,将菜品都宣了上来。
张氏最精浙菜,寻常在家有自制的新风鳗鲞,比市面上卖的口味不知好了多少,此时就上了黄鱼鲞、酒糟豆腐泥鳅和乡村红烧鸡为主菜,又弄了许多海鲜。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不知短时间内张氏从何处弄得一皮囊马奶酒,还似上品,凌妆觉得奇怪,特意接过来闻了闻,因不惯那种酸烈的味道,便推远了。
太子饮食习惯不大同于中原人,宫里其实常备着西域的饮品菜式,这个并非秘密。跟外人想象的不同,因为是酒,他平日里甚少沾唇,这会儿不过给张氏面子,略尝了一口。
其实皇太子味觉倒得很,吃什么也就图个饱,只少不得肉,而且饭桌上基本不说话,张氏在一旁侍奉,满心要得一句夸赞不得,失望之情,溢满眉梢眼角。
张氏却不知,她再自诩厨艺高,也未必得过御厨去,御膳房里的人变尽花样,集思广益,也得不着他一句赞,她做的江南小菜,只符合凌家人的胃口。◎◎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向来不讲究食不言的凌云规矩了片刻之后就忍不住了,一双耀如黑水晶的眼珠呼溜溜转了几圈,忽然问道:“姐夫,以前我听人说您还有个诨号,凶得很,平西域和蒙古各部的时候当真会将他们灭族吗?”
这话简直大不敬,凌东城举起筷子就想给儿子来一记,幸亏他还记得上座的是太子,瞧了瞧容汐玦面色,讪讪放下了。
凌云缩了缩脖子。很满意老爹头上有人压着,漂亮的眼睛却还是盯着姐夫。
容汐玦虽然口中不言,心中却也享受这种一家人围桌吃饭的温馨热闹,在宫中凌妆就老是讲“美食乃人生第一乐事”。除了初次对坐而食不敢说话外,如今用膳的时候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叫他听得心情愉悦,经常吃多了要出去消食。
此番凌云虽问得失礼,他却丝毫不以为忤。停下筷子正经说道:“京里难道不曾有献俘仪式?那许多的异族王侯是哪里来的?”
“呵呵呵,我就知道他们胡说的。”凌云得了准话很是开心。
谁知容汐玦又加上一句:“倒也屠过几个凶悍的部落。”
凌云刚刚安心挖饭,猛然听了又觉无所适从。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他是蜜水里养大的,未接触过世上黑暗,心地纯善,先生的教养也无非尊老爱幼,忠孝礼义而已,天赋除了玩之外,只有丹青,对杀伐之事委实不太能接受。
见状。连韬憋不住说:“子荀不知,咱们太祖爷、圣祖爷乃至德宗、懿宗、先帝爷期间,北方有罗刹、蒙古、鞑靼诸部,他们那里土地贫瘠,经常断粮,年年犯我边境,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当年大将军大英雄季叔望尚且折戟沉沙,战死草原。而西北又有畏兀儿各部、西域诸国不归教化。大殷商人白骨累于商路,当地汉民等多被杀戮,护府驻军多次上书朝廷请求增兵平定,皆因国力有所不逮未能成事。近年来广宁军异军突起。万里奔袭,南征北战,平定四方,边民们才能安享太平,我大殷货物可以经水6两地流通到泰西,镇压凶徒。本是必然的手段。”
时下书院里正流行清谈之风,若要让连韬挥,恐怕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凌妆横他一眼:“长辈们没有说话,偏你们两个小鬼多事。”
连呈显于桌下踢了儿子一脚,连韬嘀咕了一句:“我不是帮着姐夫解释给子荀听么?”这才怏怏然刹住话头。
凌妆忍不住莞尔,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连韬重又欢喜起来。
吃了些山珍土菜,贺拔硅自丫鬟手上接过漱口茶水,凌东城又亲奉上一盅茶道:“这是今年仅剩的一点狮峰龙井,到年节上已是天价,春天采买了来,就一直封存在冰窖中,臣是粗人,舍不得糟蹋好茶,太子爷驾临寒舍,正好替臣解决了它。”
凌妆噗嗤一笑,容汐玦听见天价的茶,果然略皱眉头:“乡野粗茶在我喝来也是一个味道,岳父请自用。”
凌东城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将茶往女儿面前递,凌妆不好拂父亲面子,接过饮了一口,赞道:“果然好茶。”
凌东城方笑叹:“以往咱们家兴盛的时候,要不是紧着进贡,便把那十几株最好的茶树都包圆了又怎样,如今确实要俭省些。”八壹中文網
连氏知道他就想提翻案的事,朝女儿使了个眼色。
凌妆觉得时候不早,正该回去,却见容汐玦长眉深锁,羊脂白玉般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一把抓住她的手,强笑道:“回宫吧。”
他的手心火烫,凌妆搭住脉息一探,失声惊呼:“殿下中毒了!”
众人顿时慌作了一团,贺拔硅上前扶住,孙初犁尖细着嗓子大叫“召太医……太子中毒……”
容汐玦不及制止,朱邪塞音已风一般卷了进来,手一挥,十余名靛蓝锦衣劲装的男儿悄无声息地控制住了四品轩中凌家诸人及后宫属从。
“不得无礼!”容汐玦搭着凌妆的肩站起,面若寒冰。
朱邪塞音拱手道:“属下负责主上安危,不敢有丝毫放纵,若查明他们无罪,属下再行赔罪。”
贺拔硅知道朱邪塞音对职责上的事一丝不苟,眼下最急的当是主子的身体,忙劝道:“暂且将他们看管府中,并无危险,主子的身子要紧,能否先起驾,路上若遇太医,可即时看诊。”
容汐玦冷冷道:“良娣通岐黄,为何舍近求远?”
贺拔硅跪下欲哭求,凌妆不及理会,取桌上银筷一根递给容汐玦:“请殿下催吐,能吐多少吐多少。”
王保等连忙捧盂伺候,容汐玦轻轻摇头:“恐怕毒已不仅仅在腹中。”
凌妆扶着容汐玦,心里的懊悔却是一波连着一波,悔不该沉浸在温柔乡里把什么都忘了,忘记他身处这样的高位会有步步陷阱,忘记抽一点时间做辟毒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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