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梓府
屋内
医师对穿透二郡主肩胛的箭尝试无数次却并未付出行动。
旁边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殊不知医师心里苦,这整箭由精铁所铸造,夹在骨头之间,不好剪箭头,也不好拔出啊。
梓竹看着心焦,见他们二郡主疼得额上满头冷汗,忍不住质问出声:“你到底能不能拔,都弄疼我们二郡主了!”
医师冷汗连连,解释着:“二郡主这箭刺得深,直接穿透,老朽这气力不足且怕强行拔下,造成郡主二次伤害啊。”
还有些话医师没说,这箭,箭尖涂了剧毒,二郡主虽先前有服用过解毒药丸,但箭拔出又会沾染,毒药性烈,堪比顶级毒药断魂散,怕二郡主会受不住。
“亏你还是花垣最好的医师,怎这般不经用,郡主,要不我还是去寻三公主吧?”梓竹担忧道,恨不得此刻他就在月璃府好把三公主带来。
但二郡主没发话,他也不好擅自决定。
“不用。”陈楚楚疼得眉头微蹙,“梓竹,你来拔。”
这点小事不需惊扰,本来今夜没抓到玄虎密探她就够丢脸了,要是为了这点小伤把方玲叫来,不值当。
梓竹:“是。”
提议无果,梓竹只好站在刚刚医师的位置,医师在一旁指导着,正要拔下,就传来三公主的声音。
“二姐!”
方玲背着个大药箱风风火火地进来,梓锐紧跟其后,一路跑来,发髻有些凌乱。
梓竹见了人喜出望外:“三公主,您来了,烦劳快些帮我们郡主把箭拔下吧。”说着退后将位置让给方玲,自己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看着。
陈楚楚:“芊芊?你怎么来了?”
此时已过晚,虽然妹妹得知自己受伤匆匆而来让她很感动欣喜,但更多的是因自己不成事被抓住的窘迫。
陈楚楚耳廓有些红,是燥的。
“得知消息便来了,二姐真是的,别什么都自己扛,你妹妹我医术那么好,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方玲跪坐在陈楚楚身后,利落地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大剪刀,烛火盈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一看就很是尖锐。
方玲一手握稳住箭,一手剪刀大力地剪掉涂抹剧毒的箭头。
“咔”“嗒”
箭头掉落,操作用完的大剪刀上有着能让其彻底报废的豁口,可见所用之人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拔箭,上药,包扎,一气呵成,被注意到手上虎口微红的方玲在陈楚楚的轻轻念叨下,乖乖涂了药。
医师出去,梓竹和梓锐也很识相地出去,房间里就剩两人。
见无旁人,方玲就问出口:“二姐,这受伤是何故?我收到消息匆匆而来,只知是因玄虎密探,其余并不通晓。”
玄虎密探,玄虎,想到月璃府中有玄虎少君身份的韩烁,方玲就觉得脑袋疼。
“是城防图的消息。”陈楚楚回答着。
方玲:“城防图?”
陈楚楚:“对。”
花垣朝堂中有玄虎密探,潜伏多年,隐藏极深。之前由城主管理,那密探避嫌不能接触,而最近花垣城城防布属可是全权放给了陈楚楚,也就是说花垣城最新的城防图在陈楚楚这里。
诱惑太大,密探没安奈住,用了安插的眼线盗取了城防图,意在将其盗回玄虎,好为玄虎城挥师攻占花垣城增添新底气。
只不过她没想到,陈楚楚早就在陈沅沅教导提醒下,察觉了身边异样,将计就计,让密探盗走假的城防图,并在其郊外交接地埋伏下来,只等来人到,一网打尽。
一切尽在计算中,以烟花为信号,齐齐出动,就能将密探和接头人一网打尽。
只不过没想到有人先她们放了烟花,惊动了密探,不仅人没抓到,陈楚楚还被射了一箭。
烟花?方玲沉默,前不久那片瑰丽的烟花还在脑海里没散去,那烟花瑰丽是瑰丽,但却害二姐受了伤。
“芊芊,可是有何发现?”陈楚楚见她沉默,便问道。
方玲神色不自然道:“二姐……”缓缓将烟花原因道出,她总觉得二姐受伤也有她的一点原因,要不是韩烁因她这样做,也不会让二姐受伤。
陈楚楚到是没觉得怎样,一次意外而已,不必放在心上,真正让她放心上的,是方玲的态度。
陈楚楚很敏锐地感受到了方玲对韩烁的态度,这种态度……
陈楚楚双眼微咪问道:“芊芊,你是不是喜欢韩烁。”
虽然是问号,但语气是肯定和微妙的。
方玲:“哈???”满头问号,怎么话题转到这上面了?
“算了,喜欢便喜欢。”陈楚楚的声音充满了郁闷和酸气,颇有种自己家的白菜被猪给拱走的感觉。
想想又霸气道:“喜欢就别想着将人扭送回玄虎了,反正他明面上是入赘了,是个质子,玄虎既然将他送来就别想着要回去。”
说的方玲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被陈楚楚送出星梓府。
“行了行了,快回去,要不然母亲也就知道我的这件丢脸的事情了。”陈楚楚执意送到府门口,梓竹都没拦住人。
星梓府门口,被自家二姐“送”出来的方玲没走,出来“送”妹妹的陈楚楚也没走。
两姐妹就互相看着,让空气都有些沉默。梓竹梓锐都很安静,没有言语。
最后还是本来想看妹妹远走背影的陈楚楚面无表情地转身,回了府,快速关了府门。
快步而去,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关门声和一声轻不可闻的“哼”传到方玲耳朵里,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星梓府。
“哈哈……”方玲捂嘴笑,道:“梓锐,我们回府。”言语笑意满溢。
“好嘞,三公主。”
……
竖日,顶着伤处理护城军军中事物的陈楚楚,先是喝了方玲送来的中药,又喝了大姐陈沅沅送来的药膳。
喝了个肚圆,陈楚楚觉得自己浑身散发着一股药味,还是那种闻着就很苦的药味。
陈楚楚:……唉
而梓竹默默地端着一盅汤,在陈楚楚注视下开口道:“二郡主,城主大人让人送来的补血益气的汤品。”
陈楚楚:……唉……
梓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大郡主和三公主皆有。”
所以二郡主你不是一个人,城主大人没有知道昨晚的事情。
陈楚楚捂脸,梓竹别说了,她已经丢脸到母亲哪里去了!!!
养伤日子不过沐休,沐休一过,即使伤口未愈合,陈楚楚还是要去宗学堂上课。
等梓竹收拾好书本、用具,主仆二人出发,不知是否有错觉,前往宗学堂路途上的行人多了些,望向她的视线也多了些。
陈楚楚身为花垣二郡主,本来就瞩目,每次身处街市有百姓注视很是平常。
但这次不一样。
不同以往崇拜、兴奋的目光,百姓们先是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后又跟身旁之人细细碎语,其中不时投以恍然同情的眼神。
“……原来二郡主不是城主的女儿……”
“……城主心善,收养了二郡主,不陈楚楚,不,裴楚楚,要不然她哪里能坐上郡主之位啊……”
“……听说陈楚楚母亲是裴司军,因裴司军救了城主一命,离去前要城主将陈楚楚作为收养,以恩情要挟,要不是离去,怕是早为陈楚楚夺来城主之位……”
“……不是,二郡主好歹也是裴司军之女,不是郡主也是司军,权利皆有样样不缺,你们这群婆娘闲得慌?议论什么……”
“……你懂什么?这司军能和城主一样?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还是赶紧回家找夫婿吧!”
“……”
先初不察言语目光所意,待听清楚后,陈楚楚没走动了,腿脚好像被这言语灌进了重量让她定在了原地。
向来得体的仪态有些破痕。
陈楚楚好像被打了脑袋,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梦靥了。
怎么一出了府,熟悉的花垣百姓变得那么陌生,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你们说什么呢?胡说八道造谣郡主可是要杖责的啊,小心我把你们都抓牢里去!!!”梓竹一听这些荒谬绝伦的言论就很气,见这些百姓还围着,还有着要把他们二郡主当猴看的架势,直接放狠话驱赶。
百姓们惧怕,自然是远离了些,但碎语不停,为武者耳聪目明,即使隔得远亦小声,也是听得清楚的。
“……凶什么呢!还坐牢?他家郡主怕是要被打回原形了,到时候还有什么造谣罪。”
“……果然不是城主大人的女儿,驭下的本事是远远不及大郡主和三公主的……”
“……你们是闲得慌?在这编排?!二郡主是你们能编排的?二郡主为花垣忙上忙下,护城守军护民,你们这群婆娘是比男子还话多爱议不成!”
“……”
话语有褒有贬,但全透露着一个意思,她陈楚楚非城主亲生,乃是已故裴司军之女,城主仁义收养作女儿……
梓竹愤愤然这些百姓的胡言胡语,对自家郡主安慰并吐槽着:
“二郡主,别听她们那群婆娘、爷们胡说,您要不是城主的女儿,昨天城主就不会送来汤品,城主对郡主您的好都是真的,二郡主您可别被他们影响了。”
“嗯。”陈楚楚心不在焉地应了下,嘴角牵扯着一个勉强的弧度,勉强维持着冷静道:“我知道,裴司学要上课了,我们走。”
说着,率先而去。
梓竹跟在后面,面露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