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陆爻虽然让纪今歌留下来加班，但给她的工作内容并不重，只让她整理完尹池和尹星阑的审问笔录。
忙完后，时间已将近凌晨。
巫元正已经下班，这会儿警局里除了纪今歌外，只还剩陆爻在。
纪今歌伸了下懒腰，将桌面收拾干净，也准备离开了。
她站起身来，按例去敲了敲陆爻办公室的门。
门里传来动静后，纪今歌才推开了门，她探头进去：“队长，我先走了。”
陆爻正伏案写着东西，听见纪今歌的声音后，头也未抬，只是单单应了声“嗯”。
纪今歌见他还在忙，就没再打扰：“那队长，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陆爻这才抬起头来，眉间映着屋内的暖光，凭添加了几分柔意，“好。”
这个时间，除了楼下戴行的办公室外，警员们大多都下班了。
纪今歌出了警局，迎面就看到了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
有点眼熟。
好像是林榆的私家车。
许是看到她出来，副驾驶门打开，从车里走下来一身高腿长的男人。
还真是林榆。
纪今歌大步走过去，搓了搓被冻着的手，哈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他穿着很单薄，就一件深色大衣，大衣里面单穿了件驼色毛衣，还是v领的，露出清瘦的锁骨。
看着都冷。
林榆回：“听说尹池又进警局了，本来是过来捞他的，但看见尹阿姨来了。”
他顿了下，继续说：“在警局楼下碰到他后，他说你在加班。”
纪今歌怔怔，“那你就一直在这里等我？”
林榆垂眸看着她，冷清眉眼里也透着温润如玉，他笑了笑，没否认，“嗯。”
纪今歌看着他偏白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心疼他了，“那你给我打电话呀，要是我一直加班，你岂不是要等很久？这外面多冷呀。”
他身体不好，现在又是寒冬腊月的，要是冻感冒了，该不好了。
幸好她加班的时间并不长。
“车内有暖气，”林榆笑着开口：“不冷的。”
纪今歌：“……”
林榆：“开车了吗？我送你回去？”
纪今歌没有拒绝，“好。”
她的车停在了玉清路，正好可以蹭了一蹭。
林榆主动拉开了车后座的车门。
“谢谢。”纪今歌坐了进去。
林榆没再回副驾驶，也跟着坐进了车后座。
这次过来，是林榆保镖阿奎开的车。
纪今歌见过阿奎几次，印象里他都是沉默寡言地站在林榆身后，而且他块头大，看着也安全感十足。
车子很快上路。
警局虽离弱水巷不远，但上车后，纪今歌就开始昏昏欲睡。
林榆一转头，就看见靠在车窗上睡着了的纪今歌，他取了薄毯，盖在了她身上。
纪今歌睡眠浅，毯子刚覆上去，她就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来。
毯子顺势下滑，纪今歌连忙用手接住。
林榆见此，便开口道：“还有十几分钟才到，你先睡会儿，我到了就叫你。”
纪今歌摇头，顺便把毯子还给了林榆。
她很少在车上睡觉，除非是在困得不行。
上次在车上睡着，是陆爻开车载着她从北城回海城。
林榆视线落到毯子上，停了半秒，才接过来。
他垂着眸，也看不见眼底的神色。
车内安静，阿奎专心开着车，也不讲话，倒是林榆偶尔会跟纪今歌交流两句。
很快，弱水巷便到了。
纪今歌推开车门，眉眼弯了弯，“谢谢你，阿榆。”
林榆温声道：“回去早点休息。”
“好。”纪今歌应了声，“晚安。”
“嗯。”
纪今歌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就朝弱水巷里面走去。
林榆并没有着急离开，他看着纪今歌的背影，眸色变得深邃，眼底更是晦涩难明。好半天，他才开口，“晚安。”
阿奎见到这一幕，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少爷，回去吧。”
林榆没应，他看着纪今歌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阿奎又道：“少爷，你明天就要出国了，真的不当面跟纪小姐说一声吗？”
林榆摇头：“不说了，我跟她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阿奎眼底有些心酸，但他没有开口劝阻。
他是知道的，他们俩人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林榆站在寒风里待了半个小时，才上车离开了弱水巷。
而纪今歌下车后，并没有注意到林榆的视线，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前些日子，弱水巷的路灯坏了，她几乎每天都是摸着黑回去的。今天早上，社区物业终于把灯重新安装上。只是这灯的瓦数并不高，巷子里依旧昏昏暗暗的。
下车后不久，纪今歌就察觉到有东西在跟踪自己。
她现在实力增强，对于空气里的小动静都能感知到。
纪今歌回了头，没看见身后有人。倒是一抬头就看见了围墙上站着的黑猫。
它可能没想到纪今歌会突然回头，冷不防地停下了脚步，歪头看她。
其实黑猫也没想故意躲着她，不然以它的灵动，她根本就发现不了。
一人一猫视线相撞。
纪今歌勾了勾唇。
自从在黎家宅子那一晚后，她就没再见过这只黑猫了。有时候她明显能感觉到它就在附近，可它就是不出来。
纪今歌收回了视线，她没开口，继续朝前走着。
而黑猫亦一步一履地跟着她。
一人一猫谁也没有先出声，但隐约之间却透着一股默契。
就这样，纪今歌抵达家门口。
黑猫也没说要走的意思，就蹲在她家门口，等着她开门。
纪今歌心下好笑，输入大门密码，开了门。
都快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点，黎盈盈早就睡了。纪今歌轻手轻脚地上楼，黑猫也跟着她，上了楼。
回到房间，纪今歌拿上衣服去洗澡。
而黑猫，则蹲在沙发上，开始为自己梳理毛发。
一人一猫相处得十分默契和和谐。
纪今歌洗完澡出来，黑猫已经为自己梳理好了，它端坐在沙发上，湛蓝色猫眼盯着她看。
纪今歌上了床，又伸手拍了拍枕头旁边的空位置。
黑猫见此，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轻盈地走到床边，然后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跳上了床。
它踩了踩柔软的枕头，再次将自己团成了猫饼。
纪今歌唇角上扬，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脊背。
黑猫后背刺挠了下，耳朵也往后压了压。
但它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对于纪今歌经常偷摸它的事，它已经习惯了，甚至是习以为常。
摸吧摸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
梦貘解决后，纪今歌一连好几天都睡了个好觉。
隔天，她在早早地起了床。
黎盈盈今天要回老家，定了早上十点的飞机，纪今歌起床送她去机场。
醒来时，黑猫已经离开了，床上照旧留下了一团黑白色猫毛。
楼下客厅里，黎盈盈准备好了早餐。
姐妹俩正吃着早餐，门铃声就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纪今歌起身去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尹池后，她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尹池挑眉：“林榆告诉我的。”
纪今歌哦了声，同时闪开身让他进来，“你怎么来了？”
尹池手上提着东西，“林榆托我过来送点东西，顺便昨晚上的事，我也正好过来说声谢谢。”
纪今歌笑：“昨晚的事，是个警察都会出手。”
尹池摸摸头。
其实道谢只是顺便的，他主要是过来替林榆送东西。林榆是个闷骚的，明明就要走了，也不跟人家说一声，只会暗搓搓地送些东西讨好。
要是他，他早就使出十八般花样去追人了。
纪今歌好奇：“你跟尹星阑斗了这么久，没想过和解？”
尹池没带犹豫地开口：“从来没有，想要我和他和解，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纪今歌扑哧一笑。
“姐。”听到门口有说话声，黎盈盈走了出来，“你在跟谁说话呢。”
“一个朋友。”纪今歌回。
黎盈盈看向门口的尹池，眼睛明显亮了下，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头发，淑女极了，“姐，这是你哪个朋友？我怎么不认识？”
纪今歌解释：“是林榆的朋友，我们在林家认识的。”
说完，她跟尹池介绍道：“这是我表妹，黎盈盈。”
“你好。”尹池主动伸出了手，“我叫尹池。”
“你好呀。”黎盈盈羞涩地笑了笑。
纪今歌：“……”她嘛见过黎盈盈这般矫揉造作。
尹池送完东西就离开了，没在纪今歌家里多待。
等他走后，黎盈盈才挤眉弄眼道：“姐，你这个朋友好帅啊！”她双手捧心，眼睛里都在放光，“是我喜欢的类型，你有他联系方式没？”
纪今歌无奈：“有是有，但……”
“推给我推给我。”黎盈盈催促道，不等纪今歌说完后面的“但是”，就打断了她的话。
纪今歌：“……”
面对黎盈盈的“死缠烂打”，纪今歌只好翻开尹池的微信，确定人家同意后，才把名片推给了她。
…
早上的小插曲过后，纪今歌要送黎盈盈去机场，也来不及去拆开林榆送来的东西。
停在玉清路的车，纪今歌早早地就拜托陈叔开了过来。把黎盈盈送到机场后，她才开车去警局上班。
刚到警局，纪今歌就被凤娴叫走了。
——城北支队送来的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审讯室里关着。
凤娴是打算等纪今歌来了，再一同审问。
今天局里来得齐全，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透过审讯室的玻璃窗，纪今歌看到了里面坐着的女孩，她惊恐地望着四周，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的确是那对情侣之一的女生。
女孩是一名普通人类，在她的认知里，进警局，那肯定是惹上了什么可怕的事。
纪今歌和凤娴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看到两人，女孩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警官，我是犯什么事了吗？”
昨天她乘动车回老家，还没上车，就被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团团围住，然后扣上金手镯带到了警队，任凭她怎么开口解释，对方都没有回复。
然后今天早上，她就被送来了这边。
纪今歌和凤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女孩名叫席芮，是海城大学一名大三的学生。
据警察局里调查的结果显示，席芮性格比较孤僻，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唯一说得上话的，是同寝室的姜欣。
但姜欣告诉警察，从上个月起，席芮就早出晚归的，平时笑容也多了起来。一问才知道，她谈恋爱了，对方并不是本校的，而是是她打工时认识的。
按照姜欣所说的信息，那男生应该就是梦貘。
席芮还跟姜欣说，她男朋友对她很好，不仅会送她首饰珠宝，还带她去了温泉山庄度假。会包容她的小脾气、会每天给她准备惊喜、就连接吻时，也会照顾她的情绪。
是十足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但唯一不好的，是他让席芮出去住。
席芮这个恋爱脑的，明明才和男方交往了一个月，就心甘情愿地和他出去同居。
姜欣劝过她，但不顶用。
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既然对方不领情，那姜欣也就不再劝阻。
自从席芮搬出去和男朋友同居后，就很少在回学校里，除了上课外，姜欣就基本没见到过她。
——直到警察找上了门。
警察问过姜欣有没有见过席芮的男朋友。
姜欣想了想后，才道：“她男朋友乍一看很帅，但一两次不见后，就记不住长什么样了。而且他男朋友很神秘，交往一个月，就请客吃饭那天见过。”
“警官。”席芮急得都快哭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她只是个普通大三学生。
看来她并不知道她男朋友是梦貘的事。
凤娴从一堆资料里，抽出一张画像来，面色严肃：“告诉我们，他现在在哪里？”
席芮盯着画像看了好几秒，才茫然地摇了摇头：“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凤娴沉声道：“他是你男朋友，你说不认识？你知不知道欺骗警察的后果？”
席芮吓得脸色惨白，她眼神更加茫然了，使劲地摇了摇头，“警官，我真不认识他，而且我也没有男朋友。”
纪今歌与凤娴对视一眼。
听女生的语气，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真不认识？”凤娴又问了一句。
席芮肯定地点头：“不认识。”
“那你认识我旁边这位警官吗？”
席芮看向纪今歌，仔细地看了好几秒，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纪今歌抿唇。
明明前几天他们才在弱水巷见过面。
凤娴：“那你还记得你去过温泉山庄吗？记得这一个月都在干什么吗？”
“温泉山庄？我不记得我去没去过了。”席芮皱紧了眉头，“这一个月我都在学校里上课，我室友可以给我证明的。”
情况已经明了——
她忘记自己有个男朋友了，正因如此，她才坦然地去坐高铁。
凤娴按部就班地审问完，便和纪今歌一同走出了审讯室。
“怎么样？”一走出去，颜映就凑上来问道。
凤娴敛眉：“她说她没有男朋友，也不记得自己去过温泉山庄。”
话落，办公室沉静了半秒，大家互相对视一眼。
纪今歌面露疑惑：“梦貘的能力这么强大吗？可以洗掉别人的记忆？”
“可以。”冷不丁地，身后响起了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闻声朝他看去，就听见他说：“他可以让席芮发生感知错误，让她觉得这一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