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凤泾带回到警局时，已经晚上八点了。
纪今歌虽然没什么大伤，但打斗时，身上不免留下了擦伤或者划痕之类小伤口。
陆爻将凤泾交给白丞，“先把他关到审讯室。”
白丞看了眼纪今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点了下头，“我知道的。”
凤泾神色狼狈，尤其是在行动队看到凤娴后，他整个人都狂躁了起来，“你竟然背叛我？！”
他的后人怎么可以站在他的对立面。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抓凤娴，却被身后的白丞一把给拽住了。
凤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顿时红了眼眶。
身体还是父亲的，但灵魂却早已变了人。
白丞与凤娴交换了个眼神，强行拽着凤泾离开了。
手铐可以暂时封印妖族的力量。是以，无论凤泾再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白丞带着人离开后，凤娴独自去找了巫元正，她闷声问道：“我父亲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
巫元正摇头，他神情亦有些不忍，“那秘术狠毒，一旦先魂转世，必定会抹杀掉后人，只怕是神佛难救。”
凤娴差点没站稳身子，幸好颜映及时地扶住了她，她苍白着脸道了谢，“谢谢，我知道了。”
巫元正张了张口，他想安慰，却不知道何如开口。
毕竟秘术无解，而且凤娴生父的灵魂早已抹杀，根本就找不回来了。
…
另外一边。
陆爻带着纪今歌去了医务室。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有的只是个血皮，有的却深可见骨。
凤泾即便是没有妖珠辅助，实力亦不容小觑。
“我没事的。”
见陆爻盯着伤口不说话，她唇角弯了弯，轻声安慰道：“就是些小伤口，过几天就好了，以前又不是没受过伤……你忘了舒小姐那次，我脖子上那么长的伤口，都发黑了。”
她倒是乐观。
陆爻情绪不高地嗯了声，细致地给她上着药。
打斗时不疼，这会儿上药时却疼了起来。
她咬了咬牙，没让自己叫出来。
“阿爻。”
纪今歌干脆转移了话题，来分散注意力，“你怎么会来大殿里找我？”
“我不放心你。”
陆爻闷声开口，情绪偏低。
纪今歌稍显沉默，伤口的疼痛让她闷声了声。
那会儿凤泾已有落败之势，他奋起反抗，准备做最后一击之时，他忽而察觉到什么，身体猛地朝大门口飞去。
纪今歌眼疾手快，一剑刺入了他的后背。
“最后我还是赢了。”
纪今歌开口。
她说这话时，还有点儿小骄傲。
陆爻停下手，垂眸看着她，“后背还有。”
纪今歌撞进他的黑眸里，心脏怦怦怦地跳动起来，“嗯。”
两人这般相见，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纪今歌红着脸脱掉外套，她背过陆爻，露出了光滑白皙的脊背。
她微微弯腰，脖颈到脊背处的线条优美，带着少女独特的青涩性感。
但是这会儿，后背上的抓伤却生生地破坏了这份美感的。
后背上的伤从右边肩胛骨处，延伸到了左侧的腰窝，几乎是横穿了整个脊背。
好在这个如同老鹰利爪下的抓痕，并不深。
陆爻一点点地上好了药，动作的轻柔又仔细，像是对待一件无价珍宝。
两人都没有出声，医务室异常的安静，只有双方的呼吸声交错。
良久后。
陆爻上完药，用纱布包裹起来。
“今歌。”
他突然开口。
“嗯？”
“其实我那会儿好怕。”
纪今歌抿了抿唇，她刚想回答，伤口处突然落下了一轻柔的吻。
她几乎是全身一颤。
“我知道。”纪今歌轻轻开口，“我知道的，你一直在我身后。”
她转过了身，抬眸迎上他的眼神，“是你让我变得勇敢，变得无畏。”
陆爻怔怔。
等他反应过来时，纪今歌已经贴了上来，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吻，她似乎带着安抚的成分。
陆爻喉结滚动，他托着纪今歌的后颈，重重地回吻她。
他这吻掺了力度，像是将她拆穿入腹一般。
纪今歌抓着她的衣服，脖颈微扬。
陆爻的吻并未停止，反而愈加地深情，所有的情话呢喃，都包含在这个吻里。
医务室静谧无比，纪今歌甚至能听到两人亲密深吻时，所发出的吮吸声响。
她身体发软，有几次差点从他怀里滑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纪今歌碰到伤口，发出轻嘶了声，陆爻才懊悔地放开了她。
纪今歌冲他摇头，“我没事啦。”
“嗯。”
陆爻沙哑着嗓子应了声，他抬手抚了抚纪今歌因亲吻变得红肿的唇，“今歌。”
纪今歌眨眨眼，“嗯？”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我站在你的身前，让我保护你。”
纪今歌愣了下，唇角不由得上扬，“好，那以后都由你保护我。”
陆爻唇边漾开了一丝涟漪，似春光潋滟一般。
“好。”
－
妖王的案子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至于张奉背后的青峰会势力，因为牵扯深广，差不多半年左右，全国各地行动队才将其全部铲除。
此时涉案人员众多，小到商人、百姓，大到妖界官员。
经此一事，全国上下的妖物局、行动队几乎大换血，重新洗牌。
跟青峰会有过牵连的凤娴，主动辞了职。
她虽然没有过，甚至还在最后给行动队提供了情报。但自身、家族、以及各方面的外在原因，让她选择离开了行动队。
至于尹星阑，他是实实在在地杀了人，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
案子结束后，没几天就到了农历新年。
今年过年，黎琼女士邀请陆爻和戎锦一起过，人多也热闹。
除夕当天，纪今歌还在睡梦中，就被黎琼女士叫起来贴对联。
纪今歌随便套了件厚外套，抱着对联、福字出了门。
门框高，她得踩在椅子上，才能把横联贴上。
刚站上去，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需要我帮忙吗？”
纪今歌回头，撞上了身形挺拔的陆爻，他手里提着新年礼物，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在他身边，还站着盛装打扮的戎锦。
见纪今歌不说话，陆爻又重复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他眼里映着冬日的暖阳，照耀到了心坎里去。
戎锦的视线在他俩身上转了转，掩唇轻笑道：“你们一起贴，我去看看琼姐有没有帮忙的。”
说完，她便极快地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小情侣俩人。
纪今歌想到自己素面朝天的模样，身上还穿着幼稚的小熊睡衣，脸上爬满了红云。
“我帮你贴。”
陆爻直接将纪今歌从凳子上抱下来。
他长得高，快一米九的高个子，几乎一伸手，就贴到了横幅。
“还有哪里？”
贴完后，他又懂事地问道。
纪今歌指了指窗户，“福字还没贴。”
陆爻笑：“成。”
黎家宅子的门窗多，两人贴完这些福字和对联，已经过去了小半个小时。
陆爻贴完最后一张福，夸赞道：“真好。”
纪今歌闻声看向他，又看了看他贴得福字，揶揄似地开口：“你是在夸自己吗？”
陆爻眸中有些小得意，“我第一次贴，贴得还挺好。”
纪今歌扑哧一笑，又忍不住问：“以前没贴过吗？”
陆爻回：“我没过人类的新年，今年是第一次过。倒是茅叔觉得喜庆，以往每年过年时，都会象征性地贴几张。”
纪今歌稍怔。
以前父亲还在时，他们经常一家三口一起贴福字。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年了。
纪今歌唇角微扬，“陆队长，你的女朋友是个人类，那你每年都要陪她贴春联了哦。”
陆爻垂眸，望进她含着笑的杏眸里。
他似乎被感染了，由心而外地轻笑道：“好，荣幸之至。”
今年的年夜饭丰盛极了。
戎锦和黎琼女士各显神通，都拿出了自己的拿手菜。
人类的新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习惯了流浪的猫科动物，起初还有戏不适应。逐渐地，他们被这种情绪感染，也融入进了这种热闹氛围之中。
吃完了年夜饭，黎琼女士兴致高涨，又叫了戎锦、黄姨和林婶，四人一起去打麻将。
纪今歌不会打，就和陆爻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正看到小品搞笑处，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陆爻。
纪今歌有些不解，，她没着急点开，而是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了陆爻。
在陆爻的眼神示意下，她点开了消息。
陆爻：【跟我走吗？】
陆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纪今歌没敲字，只是对着陆爻无声地点了点头。
陆爻没说话，拉着纪今歌的手起身，去了楼顶。
“阿爻。”
纪今歌刚喊了声，就看见陆爻在她不远处，变回了陆吾模样。
寒风将他的毛发吹得猎猎作响，九条尾巴在空中迎风飞扬。
“哇。”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即便是见过好几次了，她还是忍不住夸赞。
“好威风的大猫咪。”
陆爻偏头，眼神示意了下自己的后背。
纪今歌大步跑过去，手脚并用，拽着陆吾的猫毛，跳上了他的后背。
“唔～”
陆爻低吟了声，从楼顶直接一跃而下。在坠楼的一瞬间，他又极速地俯冲到了半空中。
风呼呼地吹，但趴在陆爻软软的猫毛上，纪今歌根本感觉不到冷。
“啊啊啊——”
纪今歌迎着风，放肆尖叫了起来。
陆爻飞得高，身影几乎隐秘在了云层里。低头往下望去，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尽数收入眼帘中。
不知飞了多久，陆爻在一所高楼的顶层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
纪今歌从陆吾背上跳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四周昏暗，唯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传来了亮光。
陆爻没有回答，而是示意她看向夜空。
纪今歌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下一瞬，夜空里炸开了一朵朵绚烂的烟火。
这些烟花的样式也千奇百怪。
有猫咪的，有女孩的。最后，还有一人一猫依偎在一起的。
纪今歌恍然大悟——
这就是她和陆爻啊。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她张了张嘴，有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新年礼物。”
陆爻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纪今歌回头看他，一双杏眸亮亮的，“还没到十二点呢，你怎么提前放起了烟花。”
陆爻神色明显一怔，进而开始迷茫起来，“人类还有这个传统吗？”
“是啊。”纪今歌忍不住笑。她扑进陆爻的怀中，踮起脚尖吻了吻他，“但我，还是很喜欢。”
陆爻唇角也勾了起来。
他双手环住纪今歌的细腰，用身上的大衣将她包裹起来。
“嗯。”
他低头，像是猫儿那般，用鼻子去蹭了蹭她的，“今歌喜欢就好。”
天上的烟花还在继续放着。
两人抱的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阿爻。”
她突然开口，“如果我把这颗珠子取出来，变回了普通人，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颗珠子本意是守护山河的呀。
陆爻抱得更紧了，“那我把妖丹分你一半。”
他的声音跟着烟花声，一起落入到纪今歌的耳朵里。随即，她脑海里也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纪今歌鼻头突然开始酸涩起来。
妖丹对于妖族来说，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今歌，我很喜欢雀族的爱情。”他唇瓣贴在纪今歌的耳际，声音轻而温柔，“生同穴，死同寝。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纪今歌声音有些沙哑，甚至带了些哭腔，“真的吗？真的我做什么你都会陪着我吗？”
陆爻郑重地开口：“是。”
“那——”她顿了下，“给我补办个婚礼吧。”
她抬眸看向陆爻，寻摸到他的眼神，“上辈子你还欠我一个婚礼，这一世补上吧。”
陆爻眸中夜色翻涌，漾着温情与缱绻。
在烟花声中，纪今歌听见他掷地有声的一句‘好’。
纪今歌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稳稳当当地落回了原位。
借着不停的烟花声，陆爻在她耳边轻轻地落下一句呓语。
“我爱你。”
几千年前的惊鸿一瞥，兜兜转转至今。
最后，他们两人还是相逢相恋。
他想，即便是没有前世羁绊，他也会重新爱上她。
时光流转千年，山海变迁，日新月异。但爱你的心，永恒不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