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茫然抬头，仿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血腥味弥漫，胖子看着小哥身上几乎被染成血人。再去看吴邪，他虽然眼睛一直睁着，但眼里空洞的丝毫没有一点生气，胖子心里咯噔一下。

张起灵掀开裹在吴邪身上的衣服的时候，胖子见吴邪猛地颤了一下，眼里有了一丝清明和抗拒:“小哥..不要看...”

奈何张起灵根本不理他，迅速解开了早已被血浸湿的衣服。

只看清的一瞬间，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站稳。

吴邪整个肚子就像是注了血的血窟窿，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还有绿色的虫子在不停地蠕动着。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肉块被带动翻滚，像一个是刚从绞肉机里滚了一道。

不过是一瞬间，整个地面都被血浸湿。

“怎...怎么会这样......”胖子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张起灵虽然早就做过心理准备，但眼前这副景象，依旧汹涌的冲击着他的大脑，尖锐又刺骨。手电刺眼的光像直视烈日的阳光一样，几乎刺瞎他的眼睛，心里却又冷的宛如刮起了飓风，一瞬间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一路抱着吴邪过来，清晰地感受着衣服被吴邪的血浸湿，他甚至不敢停下来去看吴邪身上的伤口。

多看一眼，都像是用刀在剜着他的心。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甚至有一瞬间恍惚觉得，吴邪是不是很恨他？

恨不得他下一刻就死无全尸？

否则为什么可以狠到像现在这样一刀刀凌迟他，折磨他，是想让他不得好死么？

胖子在一边说不出话，因为他看到张起灵那骇人的表情，本能得没有开口。

“你吃了什么？”张起灵冰冷的问。

吴邪花了好久才有反应：“虫....一条...虫。”

他想扯出一个笑缓和一下气氛，奈何他连说话都十分的费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吴邪知道可能是快要结束了。

凭这种疼痛，如果不是强制意识清醒的话，他可能早就死了。

他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闷响。张起灵控制不住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力道大的整个地面都凹陷下去，手上鲜血淋漓。

那一刻，胖子甚至觉得他会就那么掐死吴邪。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路回来他们什么危险，哪怕是一点奇怪的事都没碰上，为什么吴邪要执意给他们一个三天的期限，为什么小哥看到那些阴兵却一点也不忌惮，为什么这么浓重的血腥味，那些阴兵粽子毫无反应...…

他终于明白了吴邪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不完成那个献祭，时间一到，会死多少人，甚至是不是只要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人都会出问题胖子已经不得而知了。

因为现在没有求证的必要了。

张起灵没有再去看吴邪一眼，他拔出腰上的匕首，狠狠的在自己的手掌上割了一刀，力道大的几乎要把整个手掌切断。

吴邪眸子一闪，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心里的疼似乎盖过了所有的疼痛。

他想告诉张起灵没用的，没有人比他清楚。

他已经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他想告诉张起灵他们，他最终也会变成一具没有皮肉的怪物，慢慢死去。可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碾碎一个人的希望有多简单

简单到一句话就可以。

张起灵捏紧拳头，血像滴水一样涌出来。滴到吴邪身上的时候，那些虫子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疯狂的往外涌，连带着血肉，撕扯的吴邪疼的几乎发狂。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疼痛让他全身颤抖的痉挛，他只能下意识的去凌虐自己的舌头。

有什么略带凉意的东西覆盖了他的唇，连带着被他肆虐的舌头轻轻舔弄着那些伤口，整个口腔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小哥……

吴邪闭上眼。

胖子忍着眼眶泛出的泪水。

他从张起灵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寂静，全世界似乎都无法打扰的那种寂静，这让他极度的不安。

胖子知道此刻小哥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们身上所带的药品没有一样可以救治这样大面积的伤口，还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别说他们现在出不去，就是出去了那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以后，再在路上耽误一会，那......

这些伤口还在急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他满目悲凉的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吴邪还能活吗

这样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这个腐蚀的速度......

能活吗

胖子甚至觉得吴邪的整个内脏几乎都已经被那些虫子腐蚀殆尽了，为什么他还能保持意识？

这活生生被折磨的疼，到低要怎么忍受下来。

张起灵松开吴邪的唇，放血的手一直没有停下动作，好像血流不完一样。

这是一个漫长又绝望的过程。整个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疼痛让吴邪的双手死死的扣在身下的石头里，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指尖几乎都断了。他的意识好像终于崩溃了，已经不能保持清醒。

他知道有一双手在不断的擦拭着他嘴角的血，可是他无法认清，他甚至想马上来一个解脱，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疼.......”

张起灵看着吴邪痛苦，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他也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让心口窒息的疼痛少一点一样。

明明吴邪那么低声的如同小猫一样的叫着痛。张起灵却觉得那是最尖锐的声音，刺穿了他的耳膜和心脏。

吴邪的意识完全被疼痛所代替，他本能抓着一个人，就像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揪着他的袖子说颤抖着说：“帮...帮我......”

胖子已经泣不成声，转过身不再看。

张起灵双眼通红，手臂收紧，喉咙沙哑的仿佛要呕出血:“帮你什么？你要我帮你什么！”

那嘶哑的嗓音让吴邪瞬间清醒，他看见张起灵眼里浓烈的痛色和极致的哀伤，吴邪才意识到他说了多么伤人的话。

“你让我帮你什么？张起灵自虐般的问他。

帮你杀了你自己吗？那我呢？谁来帮我？

吴邪心口忽然猛地一疼，疼的他眼泪瞬间掉下来，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张起灵。

原来真的痛起来的时候，那股劲儿是能折磨死人的，就像在骨头里长了一片刺，分分秒秒一刻也不停歇的让你恨不得往心口上捅几刀结束那种痛苦。

原本吴邪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忍了，但原来有一种痛是无论少次也无法习惯和免疫的。

就在那人眼里原本的宁静全然化成水滴在他脸上，他却连抬手安慰都做不到的时候。

吴邪体会到了那种深切的痛。

比腐蚀他的血肉还让他觉得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