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司马铭很是头疼。

梁赞虽说喜欢揽权。

啥好事儿都争着抢着往他工部划拉。

但这人确实很忠心，办事也算勤勉干练。

一套价六十两，单价不显眼。

可几千上万套呢？

一年几十两银子的订单就没了。

往年国库年入不到五百万两。

整个工部，得到的军、民两方面订单才多少？

瞅着兵部尚书魏长青对这套精铁步人甲青眼有加。

如今又是新军组建时期。

他工部怎舍得？大块的肥肉活生生长腿溜掉？

“好啦，飞燕，有事说事，不许对梁尚书无理。”

皇帝的平衡之道，玩儿的炉火纯青。

“梁爱卿呐，东西好不好？”

“兵部自有一套检测方案。”

“你可不能，一口否决哦！”

司马飞燕早就熟悉自家老爹那一套。

不就是要维护朝臣的体面么？

她撅着小嘴，故意委屈巴巴退后一步。

“哦，儿臣知错了！”

说话间，这丫头还不忘拧了杨辰腰间的软肉一把。

那意思是。

小辰子，本公主放你出去。

咬他！

杨辰无奈，翻着白眼拱拱手。

“魏老大人，好货不怕比。”

“还请测试。”

毕竟一套甲，足足六十两银子呢。

军中除了床弩那种大杀器，就数步人甲最昂贵了。

兵部测试，也不可能用锤子敲，斧头砍。

大面积损毁，实在是舍不得。

他们首先测试甲具的防锈效果。

虽说新品都会涂一层漆。

但发到将士们手中，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生漆保养的。

一个月做一次防锈处理？

那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兵部的人，会拆下几片甲叶子。

分别浸泡在盐水，和醋中。

大约过半个时辰，再取出来观察。

这样，就能大致分辨出，防锈效果的优良了。

杨辰自然带着备用的大把甲叶子。

尽管拆。

咱们女兵心灵手巧，再装上去就好。

为何不给备用的？

当然是防止梁赞说闲话了。

接下来，测试穿制的结实性和紧密型。

怎么算结实？

两个大汉一人拽一边，奋力拉扯不散不破。

如果这都顶不住。

上了战场，被人一扯咋办？

万一骑士不慎掉下马。

步人甲挂住了，拖着你，跑几丈就散。

骑士还谈啥防护？

好甲覆盖全身，就算被惊走的战马，拖个一里半里地。

都能很好的防御骑士不受伤害。

紧密性，主要看甲叶之间是否严丝合缝。

一是为了防风，二是为了防雨。

这一点，东宫的精铁步人甲，无可挑剔。

那是一张大铁皮一次性压铸成型，然后根据尺寸剪小的。

比起工部，需要匠人一片片的打制，不知标准了多少倍？

为何传统制甲，需要从头到尾由一个工匠完成？

也是为了保证甲叶质量、尺寸的统一。

所以，行话说的好。

制式甲，大半年。

精品甲，三年半！

可见要求之高，耗时之长。

一些高级将领打一辈子仗，就靠一件精品甲从头穿到尾。

有些将门之中，一套甲可以传承几代人。

这就是步人甲的好处。

哪儿坏了，换哪儿的甲叶子就行。

或者隔个几年，找人用新的皮绳重新穿制一遍。

什么？

你说气密性太好？

夏天穿着太闷热？

那就是外行话了。

这时代的军将，宁愿被甲胄给闷死。

很多时候，开打的时刻，才着甲的。

都要分生死了。

还怕热？

随便进风、进水，那冬天就真没法过了。

最后测试破甲能力。

按照小梢弓的射程。

从八十步开始往前挪。

正常射手，八十步能破皮甲嘛。

特别优秀的，就有可能给铁甲射个凹坑。

身甲还有里面的衣物可以卸力。

头盔呢？

射个凹坑，脑袋搞不好就得重伤了。

直到六十步，不被射穿，也没有破损。

那就是一套合格的步人甲。

当然，三套甲胄全部检测下来。

结果。

完美！

梁赞着急了。

他是很懂行的。

要不然，也当不上工部尚书。

十炼精铁步人甲，整整薄了一半，也轻了一半。

韧性和轻便，肯定极佳。

但硬度呢？

未必就顶得过，厚一半的百斤铁甲吧？

“陛下，军工制品事关将士性命。”

“老臣请求，进行极限测试！”

什么？

老家伙，这可是量产化的新军装备。

咱们检验的，不是专为将领准备的精品甲胄好吧？

靠着能工巧匠耗时三年半，才折腾出来的步人甲。

哪一套？不得卖个几百上千两银子去？

刑部尚书海澄都看不过了，瞪眼逼视。

“老梁，过分了啊！”

“这是要价六十两的十炼精铁甲。”

“你要能造出一模一样的，大不了一边给一半订单嘛！”

梁赞心里发苦。

咱缺十炼精铁呀！

好铁当然紧着朴刀，枪矛用了。

那些玩意一把才几斤精铁？

可咱工部出的步人甲，一套六十斤起步啊。

全用十炼精铁，出货价多少钱？一百多两么？

老夫就是卖不出六十两一套的，才“据理力争”好吧？

“陛下，还请进行极限测试。”

“实在不行，这三套甲胄，老夫自个儿掏钱买下了。”

你买回去仿制么了？

老家伙，恐怕时间上，来不及了吧？

杨辰拱拱手道。

“陛下，东宫愿意接收极限测试。”

“我们对精铁步人甲，有信心。”

司马铭原本认为，通过普通测试就可以了。

六十步，小梢弓射击无伤损。

在战场上，足以护住甲士不受弓箭伤害。

人家都抵近六十步了。

自家的弓箭手是死人么？

更何况，对方还不一定有铁甲护身呢！

抬眼看看宝贝大闺女司马飞燕。

这丫头正挥舞着小拳头喊“耶”呢！

哎！

头疼。

死丫头跑了趟辽境，哪来那般多的新花样？

极限测试。

就是从五十步到二十步。

十步算一轮。

其实步军着甲，基本不需要这种苛刻的要求。

主要还是考虑到骑兵冲锋。

从百步算起，临敌不过三箭。

三箭射完。

没当场战死的，冲进二十步内。

双方哪里还有时间，去射第四箭？

赶紧抽出大刀、长枪或者狼牙棒。

近战搏杀！

决一生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