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岁欢从谢兰昭宫里出来时,正打理着自己衣袖上的血迹。
余光突然多出了一片白色的衣角,徐岁欢道,“刚刚那个石头是不是你扔的?”
谢也淡淡道,“你猜。”
徐岁欢弯了弯唇,伸了个懒腰,她说,“看了这出戏,你感觉如何?”
谢也淡淡的笑,“你倒是很喜欢帮旁人擦手。”
徐岁欢:......
“我那不是为了引诱他看他手上的疤痕吗?”
谢也眼眸幽深,突然说,
“你说谎了。”
“嗯?”徐岁欢不明所以。
谢也缓缓咧起唇角,目光是不掩饰的欣赏,“那日,我砸太子,不止他的头,连他的脖子也一起被砸断,所以,根本查不出什么疤痕——”
谢也看起来很高兴,似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乐趣,“你在骗他。”
徐岁欢停住脚步,缓缓抬起眼睛。
她脸上并无被戳破的窘迫,反而是坦坦荡荡的笑。
她笑的明眸皓齿,像是只是犯了个无关紧要的错误后展露的调皮,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谢也一时有些愣住。
徐岁欢自然地点头,“不错,但,这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徐岁欢收回目光,接着往前走,淡淡道,“当我复述案发过程时,他们已经将我视为危险的一列。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又和江弦歌关系不错,所以也同样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谢也突然觉得,徐岁欢不简单。
她好像,很了解他们所有人的脾性。
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还有谢兰亭与谢兰昭。
她什么证据都没有,光凭一张嘴,和对他们二人的了解,就可以将两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为什么这么了解?
就好像,在他们身边生活了很多年,可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谢也的心跳的很快。
很奇怪,不是悸动的感觉,反而更像是.....遇到对手后的兴奋与嗜血的快感。
徐岁欢早在不知不觉中,张开了血盆大口,正一一吞噬着一切。
谢也很能确定,他好像遇到了同一类人。
徐岁欢突然转过身,便对上了谢也的眼神。
赤裸裸的,不带丝毫掩饰的凝视。
像一只饥渴的,紧紧盯着垂涎欲滴的鲜肉的野兽。
徐岁欢:.....
她可以确定,谢也肯定又有了什么变态的想法。
徐岁欢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咳嗽了一声,道,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谢也歪头,不觉明厉。
徐岁欢接着说,“你,用我的名义,送一桶石灰去谢兰昭宫里。”
在徐岁欢对谢兰昭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谢兰昭肯定会清除那唯一的证据。
也许会用刀割除,也许会用烫水浇杂。
可是,这太便宜他了。
于是徐岁欢再接再厉的出手了。
北国的天,总是凉的比较快。
而石灰生火,是非常温暖的,更能,将一些东西带走的无影无踪。
谢也侧眸看她,“你想让他用石灰把手废了?可他当真会听你的?”
徐岁欢倒也诚实,她点头,“对。”
“谢兰昭现在神经恍惚,我又晾了他几天,除了我,没人敢帮他,也没人能帮他。所以我说的什么他都会信。”
“燃烧石灰保暖,可以造成意外,不会像别的那般刻意。”
谢也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愉悦,“嗯,但,你意欲何为?”
谢也看向前方的路,“他已经败局了。”
“我知道。”徐岁欢的思绪,一时飘到了很远。
“我就是想让他死前也不得好过,我恨不得他死无全尸,没有了双手。”
之前的记忆,又席卷了她的脑海。
有一世,她的死局,也是这般凄惨。
因为与徐婖婖争执,打了她一巴掌,便被还未登上皇位的谢兰昭记在心里。
在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记恨如期而至。
她被挖去双眼,砍断双手,挂在城墙,曝尸三天三夜,只为讨心上人的欢心。
太痛了。
徐岁欢从回忆抽身,深吸了一口气。
却不知,一旁观察她许久的谢也,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进了眼底。
——
徐岁欢回到了谢也房间,百无聊赖的躺在自己床上,撑着脑袋看他,
“你什么时候叫徐婖婖来?”
谢也同她一起坐在房间,不过,他是坐在地上。
他捻了捻手指,细算了一下,“应该,还有一刻钟。”
“啊?那你出去!”徐岁欢立马鲤鱼打挺的起身,开始拉着谢也往外走。
谢也被她推在门外,“急什么?”
徐岁欢拉上镜子,“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不能让徐婖婖知晓我们认识,我们现在不熟!”
说完,她啪的一声,将镜子关上了。
看着镜子外谢也神色倦倦的脸,徐岁欢摸了摸鼻子。
刚刚那番话,怎么搞的像自己在和谢也偷情似的....
徐岁欢打了个寒颤,重新坐回床上。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徐岁欢还没有用膳。
但这房间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徐岁欢吃着谢也给准备的果盘,开始盘腿坐在床上看好戏。
徐婖婖是来找谢也吃午膳的。
她亲自拿了很多饭菜过来,说都是她亲手做的。
谢也在外人面前,总是彬彬有礼的。
知道这是她亲手做的后,毫不吝啬的夸赞。
“徐小姐,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徐婖婖低着头,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红润的嘴唇被她咬了一遍又一遍,水灵的眼珠转啊转,紧张羞涩被她演了个遍。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其实....其实我对三殿下,一见如故....”
“不知为何,看到殿下,就好像看到了自己,虽然我深知不能和殿下相比,但也许是灵魂的碰撞,我感受到了您的不一样。”
“嗯?”谢也温和一笑,“为何会,像看到了自己?”
徐婖婖笑着摇头,“臣女冒犯了,因为臣女幼时被遗失,所以经历很多苦难,灵魂早已疲惫不堪,所以看到您,也觉得您应该和我一样,是个表面坚强,内心脆弱的人。”
表面坚强内心脆弱?
徐岁欢砸了砸舌。
这放在狗身上都能对上几条。
徐婖婖欲言又止,侧过头,一副失望的样子,“但殿下还是跟臣女不一样的,您是尊贵之身,而臣女只是个庶女,不配与殿下说这些。”
“不像姐姐....”
“但是您要相信,我是真的想对殿下好的。”
徐岁欢差点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
什么玩意还要踩她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