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岁欢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也很想就这么睡过去。
只是她能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吊着她一口气,不上不下,让她无法放弃。
再次有意识时,她是被手心紧攥的力道给弄醒的。
徐岁欢疲惫的睁开眼睛,瞳孔涣散。
她下意识,寻找着谢也的身影。
在瞳孔聚焦的那一秒,她成功找到。
谢也坐在她床头边,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撑着脑袋睡觉。
头因为太困,而不断低下。
“谢...”
徐岁欢声音嘶哑的过分,一时居然只发出了气音,她咽咽喉准备接着说时,眼前的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谢也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徐岁欢就这么与他对视着,尴尬的眨了眨眼睛。
她正想说什么来着,却见,谢也的眼睛,逐渐变的红润。
他依旧抿着唇,拽着她的手看她,任由红色,占据他的眼睛。
徐岁欢睁大了眼,有些慌乱。
她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拽住的手,想去摸摸他的脸,可是却因此,牵动了一些下腹传来的伤口。
她有些动不了。
谢也维持着那个样子,低下了头,主动将脸放在徐岁欢伸过来的手上。
徐岁欢哭笑不得,得偿所愿的,摸着他有些冰冷的脸颊。
她喉间依旧沙哑,没能说话。
谢也也不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岁欢感受到,掌心一片湿润。
他又哭了。
不过他哭起来跟不哭也是一个样子,没有丝毫破碎感与可怜,只是坚韧的维持着原有的模样,仿佛那流下来的眼泪不是他的本意一样。
谢也侧头,闭上眼睛,吻住她的掌心。
将眼睛盖在她小小的手上。
房间里,只有偶尔抽泣的声音。
徐岁欢感觉喉间的一股阻碍消失,揶揄道,
“你不要把鼻涕...也流我手上了。”
谢也听着这话,破涕为笑。
他埋在徐岁欢掌心,笑的身躯都在震动。
“没见过你这样的。”
他说出的话,带上了一丝哭腔。
徐岁欢捏了捏他的手,
“好了,我醒了,不哭。”
“我有点饿了。”
……
一刻钟后,徐岁欢面前摆满了小食。
徐岁欢靠躺在床上,谢也端着粥搅拌,驱散热气,吹了一口后,才送进徐岁欢嘴里。
徐岁欢只要躺在床上张开嘴就好。
她吃着谢也喂来的粥,道,
“所以,达奚思尔是故意放出巫池的消息,让我们警惕,知道我不会去?”
谢也专心的给她喂着小菜,夹了一个酸萝卜给她吃,
“嗯。”
徐岁欢垂眸,
“没想到,她居然算的这么准。”
“好想和她谈谈。”
谢也给她擦了擦嘴,
“谈不到了,她不肯见我们。”
徐岁欢吃东西的动作停下,发出一声疑惑,
“啊?”
谢也搅拌粥的动作,变的缓慢,
“你睡了三天,这三天,达奚思尔把自己关在殿中,没出过门。”
“也不让人见她。”
徐岁欢皱眉,
“她这是...做什么?”
谢也眼睛散发着冷气,但说出的话却依旧温柔,
“不知道。”
徐岁欢悄悄地,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
她歪头看他,眼珠子转了转,
“我睡着的时候,你没有去找白芷....做些什么吧?”
听到这个名字,谢也忽的抬眼看了眼徐岁欢。
他的眼神给徐岁欢吓了一跳。
谢也在她的目光下,缓缓开口,
“没有。你喜欢的东西,我不会动。”
徐岁欢:.....
喜欢的东西?
这样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徐岁欢又凑过去,道,
“其实,这件事情不能怪白芷,是不是?”
谢也抿了抿唇,神色寡淡,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岁欢:“?”
她一时居然分不清,谢也这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的知道了。
徐岁欢直接问,
“你真的不怪白芷?”
谢也又诚实的回答,
“怪。”
徐岁欢:.....
果然是阴阳怪气。
徐岁欢只好说,“她和连步尘是被有心人利用,也怪我,太过于想见她,没有和你提前商量。”
谢也专心的喂着粥,
“不用和我说这么多,你若觉得一人无辜,她便无辜。”
“若是你觉得她有错,不管是谁,什么原因,我都会替你杀了她。”
徐岁欢吞咽下口中的粥水,长长的睫毛扑扇着,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信她?
这么听她的话?
谢也漫不经心的说,
“因为,我的善恶观是你。”
从小,他的母亲没有教过他好坏。
他认为,只要能舒服的活下去,就够了。
......
善恶观...
她喃喃着这三个字。
谢也弯唇,笑了起来,
“从前,我想杀人便杀人,没有人能阻挡我。”
“直到那次,你让我放过孟霞云。”
“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你那么命令我,我居然能忍得住不杀你。”
想到以前,徐岁欢有些莫名的心虚,摸了摸鼻子。
谢也接着说,“直到后来,你又教会了我很多。”
徐岁欢的粥喝完了,谢也放下碗,坐在她面前,笑的温柔,
“我说过,我是你的,你想怎么用,便怎么用。”
徐岁欢听得,莫名感觉身上有些燥热。
好像心尖有某处,被人随意抹了一点东西,虽然没尝过,但徐岁欢知道,那是甜的。
奇怪,太奇怪了。
肯定是药物的原因…
徐岁欢用双手盖住脸颊,支支吾吾的说,
“.....我还想喝粥。”
谢也起身,摸了摸她的头,
“等我。”
说完,他便离开去膳房打粥。
徐岁欢牵起被子,盖在脸上。
这谢也.....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说话?
和谢也待得越久,徐岁欢越能直观的感受到,谢也对她的忠诚,与喜爱。
这种喜爱,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把她当玩物般。
而是...像是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她。
徐岁欢深深的呼了口气,晃着头,不再去想。
她闲不下来,脑中在部署着,以后的计划。
谢也已经跟她讲过关于白芷的事了,连步尘说她情绪波动很大,有些不稳定,不能受刺激。
她也知道,白芷见她,就会想杀她。
所以徐岁欢认为,她还是得找时间跟达奚思尔谈谈。
还要打听关于外来人的事。
就在她垂眸思考时,门突然被打开。
没想到谢也这么快回来,徐岁欢抬起了头,看向门外,
“怎么回来的这么急?.....”
门被合上,进来的不是谢也,而是,达奚思尔。
见到那熟悉玩味的脸,徐岁欢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
——
门外,达奚思尔的侍卫,包围了整个徐岁欢所处的房子。
谢也端着做好的栗子糕,与加了一点糖的粥,就这样被拦在了门外。
他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手里的粥,掉落在地,碗四分五裂。
谢也淡淡的,将一枚碎片捡起。
同时,把干净的栗子糕藏在衣袖里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