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只是一个吻罢了,之前更过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但是此刻却莫名的心跳如鼓,吵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你——”他伸手攥着姬无咎的衣领,只是看着姿势却分不清是推开还是拉近。
正在僵持中,却听门外忽地传来几声敲门声。言辞心底一颤,偏头朝门外看去,下意识地喊出声:“谁?”
“是小的。”外面守夜的小厮听着言辞的声儿,赶紧低声答道,“小的巡夜,见世子屋里点了灯,可是有什么吩咐?”
言辞瞥过桌上被姬无咎拿来的烛灯,心下稍安,张了张嘴刚准备回他话,忽地感觉攥着姬无咎衣领的手被另一只滚烫手包裹住了。
与他被娇养的一身细皮嫩肉不同,握着他的那只手掌心带着粗糙的茧,摩擦在他的手背上,因为些微的疼痛感而带来阵阵战栗。
言辞倏地回头望他,只见姬无咎握着他的手,缓缓放至唇边,在他的指尖上轻啄了下,而后掀了眼皮,回了他一个漫不经心地笑。
姬无咎的唇仿佛要比他的手热度更高,即便不过一触即分,言辞却也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眸子瞪大,忙不迭地将手从他的手中瞬间抽了回来。
“你、你——”
孟浪无耻!
无耻之尤!
指责的话在肚子里滚了两遭,还没能说出口,外面一直候着的小厮却像是等得久了,有些好奇地又开口催问了句:“世子?”
言辞倏然把手背到了身后去。
手指在被啄吻的那指尖上反复揉搓了会儿,直到将上面灼烫的触感消磨去了,这才朝着门外道:“没什么,只是口渴了,起来喝杯茶。夜深了,我院子不必巡,去歇着罢。”
言辞贯来也不怎么爱叫人在外守夜,外面小厮听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隔着门应了声,提着灯笼便也就走远了。
眼见着动静渐消,言辞终于松了口气,再看一眼自始至终老神在在地在一旁站着的姬无咎,把心底那把恼火和纠结压了又压,只得轻声道:“王爷今夜过来,为的就是告诉我北上的事情么?”
从那双佯装平静的眼睛里,姬无咎仿佛能看见言辞眼底压抑的小火苗。
不知怎么的,这样的言辞他竟也觉得鲜活的很可爱。
唇角一挑,笑道:“不,那只是顺便。”眼角扫过桌上空了的食盒,又落到他因为方才的亲吻而越发红艳的唇上,“主要是怕世子夜里饿的难受,特意来给世子喂食的。”
“……那既然东西送到了,”言辞道,“我就不再留王爷了。”
姬无咎却没动,他垂着眼皮看着言辞,黑黢黢的一双眼,里面带着几分玩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世子竟然是这样的人?”略顿了下,反问,“况且本王说过要回去了吗?”
言辞脸上礼貌的笑意几乎绷不住,他被对面那人的气势逼得往回走了两步,拉开安全距离:“已经亥时,明日王爷还要早朝。”
“世子想得周到。”姬无咎却不想要这距离,闲庭漫步似的跟着欺身上前:“只不过论着距离,荣王府去往皇宫可比摄政王府要近得多。世子担心本王夜归误事,如此,那本王更应该宿在此处了。”
说话间,已是压得言辞节节败退,一个不留神,脚下绊了下,竟是直接坐到了床榻上。
言辞双手握着床沿,脸色乍青乍白地仰头朝着姬无咎看过去。
对方生得实在是高大,往他面前一站,将身后本就不甚明亮的烛光直接遮了十之八\\九。阴影中他看不大清姬无咎的表情,一时间也无从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只感觉方寸之地里,先前好不容易消退的那些暧昧热度又缓缓升腾了起来。
“王爷——”言辞咬牙,四处瞥了一圈,正想着如此姬无咎真的想要做什么,他再出声把之前那个小厮喊进来还来不来得及时,却见姬无咎矮身坐到了他身边。
“嘘。夜深了,小声点儿。”姬无咎靠着床幔,看了他一会儿,“本王从来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世子既然不愿,我不会强求。”
呸!
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
那几次三番强吻他的是谁?
强迫着他交换定情信物的是谁?
还有再之前——
言辞脑子里滑过几个不可言说的画面,脸上被逼上点热气,抿了抿唇,又强行压下去。
狗男人一旦不要脸皮,可真是什么话都好意思往外说!
言辞视线往窗户那边瞥了瞥,意思明显:“那王爷——”不如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吧。
“不急。”姬无咎勾唇,“本王就坐在这里,等你睡着再走。”
你在这里还叫人怎么睡?!
言辞心底恼火,忍了又忍,开口终于忍不住带了点火/药味:“王爷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戏耍我难道真的那么有趣吗?”
姬无咎他凝视了言辞片刻,点了点头,仰头靠在床头,合眼扯唇笑了:“确实有趣。”
言辞被气的胸闷。但见他态度笃定,也不想自找没趣。半晌,扯了被子盖住脑袋,终于也还是躺倒睡了。
窝了一肚子火,本来言辞以为自己肯定睡不安生,但是也不知是不是晚间吃饱后,身体乏劲便上来了,只是闭上眼没多久,竟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夜里做了一个好梦,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却感觉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浅淡而冷冽的香气,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身旁人早已经走了,他身侧没有其他人躺过的痕迹,只有床沿边有一块被人压下的皱褶,带着冰凉的温度。
言辞从床上爬了起来。
红湘记得言辞昨天夜里的话,这会儿早就备好了丰盛的早膳,见言辞醒了,伺候完他梳洗便赶紧叫人把早膳送了上来。
但是言辞却不大饿,只随意对付了几口,便叫人把饭撤了。
红湘上下打量言辞一圈,稀奇道:“世子饿了一夜,怎么还吃不下?可是身体不舒服?”
言辞自然不好说实话,捧了杯茶随口道:“大约是饿过了头吧,没什么胃口。”
红湘“唔”了声,感慨着道:“也怪摄政王殿下前些日子天天送那些零嘴吃食,养刁了世子的胃口……哎,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在哪儿买的。世子不是念叨着想吃碗糕么,实在不行,我给世子买去就是了。”
言辞也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神微微闪烁了下。将手中的茶盏转了半圈,咳了声道:“不必了,又不是孩子了,也不至于整天惦记着这些零嘴吧。”
红湘:“但是……”
“别但是了。”言辞把茶盏放下来,道,“你出去吧,我在屋里看会儿书。”
红湘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收拾完手上的东西便退了出去。
眼看着门被关上了,言辞这才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又沉思了好半晌,从柜子上抱了些宣纸铺在了书案上。
说是看书,但这些日子言辞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其实是一直偷偷地在练习写字。
言辞学龄前便被家里逼着学过几年软笔书法,一直学到高中,怕耽误学习这才停了课。
但是好在十几年童子功,底子倒也没丢。加上丰鄞的字其实与繁体字差不太多,他找了原主之前誊抄过的文稿日夜练习,这会儿简单的字写着粗略看来,竟也与原主有着五六分相似了。
一直练到快午时,搁了笔,又将写满了字的宣纸放到火盆里烧了。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儿,摸了摸肚子,这下是真的饿了。
起了身,正思索着中午要吃些什么,就听红湘敲门走进来道:“世子,王爷刚刚下了朝,正叫你过去用饭呢。”
言辞想了想,知道言成荣这大约是刚刚得了什么消息,有话要交代给他,随口应了声,将门前挂着的棉外衣穿上后,跟着红湘一起便去了言成荣的屋子。
屋子里没别的人,只有张启丰正在低声和他说着话,忽地见言辞来了,他略行了个礼,笑着喊了声“世子”,便也就退到旁边去了。
言成荣抬头看着言辞,眼神示意了下:“坐吧。”
言辞乖乖地走了过去。
“栗阳的行程,已经定下了,四天后便要整装出发。”言成荣观察着言辞的表情,见他并无半点惊讶神色,略微一顿,眯了眯眼睛沉吟道,“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言辞觉得这会儿撒谎也来不及了,只能半真半假道:“王爷昨夜里已经传信给我了。”
“昨夜……”言成荣闻言,神色复杂:“昨夜朝堂里闹成那般情形,难为摄政王竟然还特意想到传信和你说这不痛不痒的事情。”
言辞愣了愣,琢磨着言成荣的话,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言成荣朝张启丰看了一眼,那边微微颔首,乖觉地退出了屋子,临走前还不忘伸手把门掩了起来。
眼瞅着木门已经关严,言成荣沉默许久,这才缓声道:“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只是毕竟牵扯先帝,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谁敢再提……”,,网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