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一路颠簸,言辞睡得并不算太安稳。

只是每次将醒未醒时，却总能感觉有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哄他入睡一般,几次三番,拼拼凑凑,倒也真睡足了两个时辰。

睁开眼的时候意识还在游离。

对着昏暗的车厢发了一会儿呆,揉了揉眼皮半坐起身，含糊嘟囔：“入夜了？”

“还未,刚刚才过申时。”

姬无咎垂眸瞥了眼怀中人睡眼惺忪的样子,随手从手边的果盘上又拿了个蜜饯送到了言辞的唇边。

言辞感觉到了唇瓣上抵着的香甜,困倦的神智还未回归清醒，这些时日养成习惯便叫他下意识地微微张了嘴。

唇齿触及到果脯包裹着的糖霜,味蕾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浓郁而叫人沉溺的甜味儿。探出的舌尖舔了舔，刚准备将蜜饯整个儿含住,只是牙关还没来得及合上，恍惚间，两根手指竟顺着缝隙趁乱探了进来。

它抛弃了那颗被用来当做诱饵的果子，甫一破开城防,便开始蛮横霸道的在这一方新领地里开疆拓土。

言辞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他瞪大了眼睛,浑身肌肉都在瞬间僵直住了。

车厢里没有点灯,昏暗的空间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似乎也正是因为视觉的缺憾，其他的感官仿佛便就补偿似的越发敏锐。

明明不是特殊时期,但是这样近的接触下,以对方的手指为媒介，言辞似乎突然便尝到了丝丝冷冽的香气。

气味并不浓烈，只若有似无地萦绕着,存在感却不容忽视。像是羽毛拂过，不经意间激起一道细小的电流，紧接着事态便脱离掌控。那电流从舌根直直流窜到血液，让人四肢百骸都莫名开始发起古怪的战栗。

须臾，仿佛就连心脏都因为过度痉挛而有些麻痹了。

像是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无恶不作的侵入者终于停下了动作。指节抽离，带出丝丝混合着糖霜的甜蜜唌水。

“不咬我么？”

言辞听着声音，呆呆地抬头和身旁的男人看了过去。

近在咫尺的作恶者和他对视着，随即，仿佛不嫌脏一般，当着他的面状似无意地垂眸舔了下指缝间粘连的晶莹。

姿态略带着几分肆意地靠在马车的引枕上，迎着对面带着震惊的眼神，姬无咎那双不笑时总显得几分沉冷的眼瞳像是浮现出了丝丝笑意。

他将手擦净了，又用拇指揩去言辞嘴角沾到的些许水渍，揉了揉他的脑袋，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前落下个蜻蜓点水的吻，轻轻笑了声，夸赞。

“世子好乖。”

这一句话如同咒语像是被强行暂停的时间突然恢复了流动。额头上几乎像是错觉般的吻却奇怪的如同一颗火种般灼热，烫的人四肢发软。言辞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却又铺天盖地席卷了上来。

几乎就是眨眼的工夫，姬无咎就发现身旁人从头到尾都镀了层艳绯色，整个人像是快要恼怒而蒸腾了去一般。

“你”

言辞感觉自己热的都快要耳鸣。他急急忙忙地在有限的空间里后退了三大步，狼狈地停在马车门口，瞪着对面那个不知廉耻到再一次突破他认知底限的男人，嘴唇开开合合，许久，却也不知自己应该再骂些什么。

该骂些什么的。言辞想。

“怦怦怦”

不知廉耻、白日宣淫、为老不尊……什么都行，该说些什么的。

“怦怦怦”

快点，说些什么。

“怦怦怦”

好吵。

“怦怦怦”

都怪这该死的心跳声。

太吵了。

吵得我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言辞说不出话，只能感觉到狭小的空间里越发升腾的温度。

他咬咬牙不敢再看姬无咎，只能强装无事发生一般偏过头，掩耳盗铃似的嘀咕一句“这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然后一把扯开马车帘布，躬身走出了马车。

厚实的帘布甫一挪开，外面昏黄的霞光便倾泻了进来。

橘色的霞光流淌在纯白的雪面上，与地平线上降落未落的夕阳交相呼应，竟也能叫人觉出些晃人心神的美来。

马车外面赵林和赵川两兄弟正在驾车，听见身后动静，头也不回地笑道：“世子睡了一下午，都这个时候了，可是饿了？”

若是正常，自然是饿了，但是经过刚才那么一遭，别的心思浮上来，这些口腹之欲倒是半点觉不出了。

只是这话不能说，只能囫囵点个头，心不在焉地问道：“什么时候进城？”

“应是还有大半柱香，要是脚程快些，天黑之前兴许能到。”赵林看看天色，估算了一下对着言辞回道。

“先前世子您睡着的时候，经过驿站，王爷吩咐我们去补给了些吃食，若是世子当下饿的厉害，不若先垫垫。”赵川听着赵川说完，偏头朝身后看了看，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又补充着，“世子嗜甜，先前那驿站里有个妇人蜜饯做的可甜，许是能合世子心意。”

外面风大，言辞被冷风吹了会儿，本来身上的火气都散了个干净，但这会儿忽地又听见“蜜饯”二字，闭合的口腔里残留着的甜味儿混合着丝丝缕缕独属于姬无咎的冷冽香气似乎又瞬间排山倒海一般从内里将他整个人燃了起来。

“不用了，就等进城再议吧。”他紧张地绷直了身子，望着赵川那张尤带着几分少年气的笑脸，几乎以为他刚刚赶车的那么会儿工夫，是不是又听见了什么。

言辞脸颊发烫，拼命回忆。

刚才他们的动静……等等，他们弄出动静来了吗？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头更疼了。

“午膳用的多了，其实也不是很饿。”

大约是地势越来越高，言辞突然觉得外面的空气也变得稀薄了许多。顶着两人的视线艰难地胡乱应付了句，好在那边也没想要多问什么，抿唇干咽了一下，嘟囔了声“天快黑了，快赶路吧。”，随即像是在外面待不下去了，扭头又进了车厢。

直到人随着布帘的垂落，消失在眼前，坐在马车外的两人这才相互对视了眼。赵川朝着赵林挤了挤眼，两人心照不宣地摇头偷声一笑，随即将手中的缰绳轻快地抖落了下，在绚烂的霞光中朝前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清明诈尸pup

这……每次回到jj，都感觉审核机制似乎又严格了一些？捂脸，这一章有什么好锁的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