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水中的沈沛薇没有挣扎,闭着眼眸往下沉去,忽然感觉似乎有人托住了她的身子,并迅带着她往前方游去。?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距离落水点一里之遥有一艘大官船,船上早早等候于此的裴知县喝道:“去救人!”
周围数十艘小船上的人们一起答应,瞬间跳出上百水鬼。
及时救了三女的几个人,乃是附近一带有名的潜水好手,自打沈嘉谟的小船开动,便悄然附在两艘船的下方。
很快众人合力将主仆三人送到了大船上,用勾网升上去,船上带来的数位妇人一拥而上,将三女抬到船舱里施救。
按照沈侃事先教导的心肺复苏术,把水控出来,接着用传统的姜汤将人灌醒,随后给换掉全身上下的湿衣服,扶着去了后舱,那里已经预备好了床帐,让受了惊吓的主仆三人躺下安睡。
管事妇人走出来说道:“老爷,三位姑娘休息一晚,也就无大碍了。”
“好,好!”裴知县非常高兴,今次与沈侃联合筹谋,至此大功告成。
交代下去重赏所有参与之人,下令开船,又吩咐家中上上下下称呼“三小姐”,不许任何人走漏风声。
裴知县夫妇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芳名裴凌烟,今年十六岁了。自从吴紫仙来了后,家中上下遂称呼大小姐二小姐。虽说沈沛薇的年纪比裴凌烟要大上一岁,但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委屈她作三小姐了。
回到县衙,沈沛薇即使早知道救人者乃是裴知县,心中还是感激不尽,见了裴夫人和吴夫人,又见了裴凌烟和吴紫仙,当即表示愿意拜在裴知县名下为义女。
对此裴知县夫妇也很欢喜,叫人连夜收拾出一间房给她居住,仍然命如儿和媚儿服侍,一应日常供给乃至月例都比照二位姑娘。
大清早,沈侃赶到县里,昨晚第一时间便收到二姐平安的消息,非常欣慰,现在是专程来拜谢裴知县的。
正在门外等着,沈大柱打县学回来,小声说道:“三少爷说了,値少爷已经顺利过了院试,不出意外应该是附生。”
“嗯。”沈侃点点头,过了院试,沈値就成为一名生员了,也就是俗称的“秀才”,算是有了“功名”。
即使附生乃是生员中的第三等,那也是相当了得,到底是沈嘉谟最疼爱的幼子,在金陵时几乎将所有的心血都灌注在沈値身上。
这两日沈家因沈沛薇而闹得轰轰烈烈,为何其他人没有一点动静,就是因为全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院试上头。
沈嘉猷和沈嘉绩最近人都住在苏州城,就近陪伴子弟考试,沈仕、沈化、沈位、沈倬等一干秀才都下场参加了院试,为了给即将到来的秋闱提前预热。
其实最主要的是为了考得好名次,众所周知,成了秀才就进入了士大夫阶级,拥有可以免除徭役,见知县而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等种种特权。
不过秀才也分为三六九等,类似常洛这样的就和沈値一样,只是个第三等的附生。沈仕等人或要考取或需要维持名次的则是第一等的廪生,除了种种特权外,每个月可以从官府领取一份不菲的廪米津贴。
廪生为诸生之,在地方上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每次院试都要必须参加,通过考试方能保住食国家俸禄的资格。
前文说过沈仕等人都是庠生,庠就是学校的意思,这与廪生并不冲突,统称为生员。
廪生的定额非常严格,竞争也非常的激烈,第二等的增生也有一定的名额,但国家不供给粮食,乃是正规生员。而三等附生的全称叫做附学生员,按照现代的意思理解,大概就是自费生了。
古代一个小康之家想要供养出一名学子非常的不容易,贫穷之家更不消说了,如果不是沈仕等人连年考上廪生,以沈家的财力想要供养他们也会有些吃力。
沈侃并不关心沈値,两世为人谈不上妒忌,当然也知道未来两年的日子大概不能太好过了,迎高踩低乃是人们常态。
这时门子出来,客客气气的请他进去,沈侃进去后,沈大柱立时一脸的眉飞色舞,自言自语道:“少爷没考秀才又如何?现如今已经成了县太爷的座上宾,气死二房那帮黑心肠的王八蛋。”
因沈沛薇的事,三房下人自然而然的与二房忠于沈嘉谟的那些人,已经有了不和的迹象。
现在沈家的下人都在翘以望,等待三少爷和四少爷当得知二小姐失踪的消息后,会如何反应。
书房,一宿没睡的裴知县亲切的道:“贤侄坐吧。呵呵,你姐姐我已认作义女,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了。”沈侃笑道。
裴知县说道:“老夫公事繁忙,就不陪你了,你可径自去寻淞儿,而你姐姐现在惊吓未平,过几日再让你见她吧。”
“是。”沈侃站起身来。
裴知县很欣赏眼前这位年轻人,有心提携,说道:“对了,过几日乃是贺知府的寿诞,到时你不妨随老夫走一趟,长长见识。”
“多谢长辈厚爱,晚辈自当从命。”沈侃平静的道。
与此同时,隔壁书房里,常洛将昨晚改好的寿文交给吴淞,说道:“昨日所言之寿文,为师已做好了。你现在就拿进去,给令堂夫人过过目,然后叫人拿去裱吧。”
吴淞拿着返回内宅,给母亲和姐姐看。
吴紫仙看完后,说道:“虽说是篇寿文,难以脱离俗套,然俗套归俗套,也得有一两句精彩警示之句呀,方能使人改观。先生的这篇我觉得太平了些,又过于奉承了。”
这两年,吴淞没少经手类似的寿文,同意道:“我也是这么想。”
倒是吴夫人说道:“你们俩别乱说,寿文而已,又不是词赋?就算先生肯重做,如今也迟了,等不得。”
一面说,一面就叫人拿去裱刻。
“为何不叫姐姐写呢?先生的这篇令人失望。”吴淞笑道,“大概他昨天又吃酒了,故此匆匆应付的一篇。”
“女儿家的东西岂能外传?”吴夫人皱眉,挥挥手,“你赶紧去念书,我还得给你刚来的姐姐找几件被褥衣裳。”
吴淞只负责起到传话的作用,并不知情,所以说道:“奇怪!姨父打哪寻回来的义女?看她的样子,明明是位大家闺秀,是不是谁家落难的官眷呀?”
“小孩子休要多问,不关你的事,你就当她是你的亲姐姐好了。”
“哦。”
吴淞哦了一声,又对吴紫仙说道:“姐,要不我请沈五哥作一篇寿文吧?”
吴紫仙说道:“不好麻烦人家,再说一篇寿文而已,心意到了也就是了。”
“那好吧。”吴淞无趣的耸耸鼻子,转身出去了。
不想听者有心,吴夫人一下子来了兴趣,笑着问道:“沈五哥是谁呀?”
“吴兴沈氏子弟,淞儿最近结识的一位……”吴紫仙想起当日沈侃的话来,露出笑容,“一位粗人。”
“粗人?还是沈家子弟?”吴夫人顿时大感失望,也没兴趣继续追问了。
傍晚,沈侃返回家中,进了正落大宅,就见家里人几乎都齐了,气氛很是喜庆。
他之所以在外头晃荡这么久,就为了避开二姐失踪。原本以为二太太一定会哭着对二老爷讨要女儿,家里会闹得天翻地覆呢,谁知似乎啥事没有。
敢情沈嘉谟到底心虚,宣称为了处罚沈沛薇,叫人把她连夜送回金陵去反省,而甘氏因为女儿,病倒了。
参与此事的二房下人都被勒令封口,娇娘是站在沈嘉谟这一边的,如此当时在场之人,能够说出此事的,就只剩下了沈侃一个人。
不等沈侃开口,沈嘉谟立即大骂道:“你这畜生真放肆,近来不好好念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日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你兄弟们人人都在力争上游,唯独你自甘堕落。”
沈侃一愣,解释道:“我是去朋友家做文章了。”
苦于不能说出裴知县家,说完他心里暗暗叫苦。
果然沈嘉谟喝道:“胡说!昨日我派人到处寻你,连影子都找不到,你们做得好文章!大哥,你说怎么办?”
沈嘉猷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老父亲,失望的道:“来人,掌手板百下。”
沈嘉谟马上叫人将竹板拿来,然后命令沈侃在中堂跪下。
沈侃心中苦笑,干脆什么也别说了,走过去双膝跪地,伸出了可怜的手掌。
啪啪啪!沈嘉谟手里的竹板频飞,顷刻间就把沈侃的手心打得青紫一片,随即受伤的地方高高肿起。
沈侃咬牙硬挺,这时候还不忘自得其乐,心说这下可以不用做作业了。
大太太周氏心疼,跑出来说道:“这你人怎么这么心狠,侄儿也打得下去?”
说完,周氏转而又责备道:“你呀!怎么又不读书了呢?不怪你二伯生气。”
沈嘉谟说道:“自古慈母多败子,你怎么对老三夫妇交代?不狠能成器?来人,将沈侃的书房紧锁,禁足三个月,不许他出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