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娇除了心疼，更多是疑惑。
张泽野和张丹妮性子都不好惹，再怎么怂，也不至于见到张富贵和李兰就吓成这样。
“丹妮，咋回事？见到张富贵就犯怂?”
张丹妮抬眸，大眼睛里都是悔恨和不甘，道，“不知道。我就是怕……张泽野不在家……”
她所有的勇气都来自于自己哥哥张泽野，张泽野在，她敢怼天怼地，谁都不怕，可张泽野不在家，她就瞬间没了底气。
“你们是不是之前被他们欺负过？”
“没有。”张丹妮矢口否认。
“真的？”
张丹妮咬着唇角，双眼含着泪花，撇着嘴，好久以后才说了一句话，“梦娇姐姐，我哥说，不管怎样，都不要找他们麻烦。”
“……”
被欺负成这样，还不找他们麻烦？
“丹妮小姐姐，这不是你的脾气啊！前些天，你对我的态度可强势了。折合着，你这是欺软怕硬？柿子捡着软的捏？”
“……”张丹妮更委屈。
见小姑娘这可怜模样，秦梦娇终究没敢说话声音太大，顿了顿，收了收脾气，温声道，“好了。我并没想骂你，擦干眼泪。不要怕，你哥不在家的日子，我会来你家帮忙。”
张丹妮眼眶包着的眼泪，眼睛一眨，掉了下来，声音闷闷的道，“谢谢。”
“估摸着李兰他们还会来你这惹麻烦，我没来之前，你关好门不要出来。知道吗？”
“好。知道了。梦娇姐姐，我哥没回来之前，你一定不要去找他们家，好吗？”张丹妮声音里满是害怕的请求着。
“行。”
秦梦娇一口应下，出院子门后，没回公社宿舍，转了个弯，往张泽野家不远处的赵奶奶家走过去。
“路过这里，赵奶奶，能进你屋里喝口水吗？”秦梦娇看着堂屋里正在纳鞋底的赵奶奶，礼貌问道。
赵奶奶见外头站的人是秦梦娇，放下手中针线，热情招手，“娃儿，进来进来！”
“呀！娃儿，长得真俊呢。我们乡下姑娘，没一个有你这么白净。”
赵奶奶一将她招呼进家门，就是一顿猛夸。
“个子也高，腰身细，屁.股大，难怪我们野崽……”
“……”秦梦娇。
赵奶奶用木勺舀了一勺水，发现秦梦娇脸红了，话风立马一转，“这水啊，是野崽给我们挑的。他看我们这些老婆子挑水不方便，没事就给我们挑水。”
“这次干活他要好些天才回家，这不，昨晚抽空都将我们水缸的水挑满。”
听着赵奶奶这夸奖，好似自己被夸一样，秦梦娇心头没来由燃起一股子骄傲。
“真是个好孩子。他们都说野崽脾气大，要我们老太婆说，他是最好的娃。只是，家里难了点，所以一直没娶媳妇。”
这话说完，赵奶奶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秦梦娇。
嗯，这姑娘一点都不傲慢，一直笑盈盈的，一看就很善良，很面善。
“秦知青，水喝够了吗?还要再喝点吗？”
“不用了。不用了！”
“现在公社不忙，坐一下啊。”赵奶奶搬来一个板凳，然后往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纸包糖，递给秦梦娇，道，“这糖好吃，野崽过年帮我买的。”
过年买的……这都过了十多个月了……
虽极有可能过期，但秦梦娇还是接过糖果，这应该是老人家最能拿得出手、招待人的东西了。
“谢谢赵奶奶。”
“不客气。你喜欢吃就好。下次我再让野崽买。”赵奶奶很高兴道。
“赵奶奶，你看着张泽野他们长大的。张泽野和他堂叔家，是咋回事？今天张富贵搞事，把丹妮吓坏了。”秦梦娇趁机问道
赵奶奶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愤怒起来，道，“刚我不在家，那兰婆子又不做人了？”
“？”看来，赵奶奶知道所有的事。
秦梦娇赶紧将刚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
“兰婆子这真安生不了半年！见野崽不在家，就欺负小妮子！”赵奶奶怒气冲天。
“丹妮说，叫我不要声张。”
“哎！这啊，上老一辈有关系。”赵奶奶叹了一口气，开始和秦梦娇说事情原委。
张泽野和李兰他们家，是堂叔侄关系，张泽野爷爷和李兰公公、也就是张富贵爷爷是亲兄弟。
两老头的关系一直很亲密。
二十多年前，老两兄弟一起去打石山烧石灰，张富贵爷爷为了救张泽野爷爷，死了。
从那开始，两家开始疏远。
张富贵奶奶埋怨张泽野爷爷，张泽野爷爷承诺，以后张富贵家不管发生事，他都不会不管，这是他们家欠兄长家的一个大人情。
李兰性格泼辣，蛮不讲理，嫁进来后，仗着自己公公为他们攒下来的人情，时不时来张泽野家摸点东西回去，说这是张泽野家欠他们家的。
张泽野父母忍不了，和李兰家爆发了大矛盾。
这次大矛盾后，两家很久都没来往，李兰一直骂他们家无情无义。
张泽野八.九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在外面放牛，天空突然大暴雨，冲断了回家的桥，山崩了，发生泥石流，山下放牛的张泽野被泥土推着走。
父母为了救张泽野，被泥土生埋了。
最后，救张泽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们家一直吵架的堂叔家；是张富贵父亲、张泽野堂叔从阎王手上将他抢回来的。
因为自己家对张泽野家有两次大恩情，李兰对张泽野、张丹妮极为嚣张、刻薄，觉得她不管拿多少东西，都是张泽野他们欠他们的。
张泽野也没计较，随便他们拿。
年前，张泽野他堂叔去世，出殡的钱，全是张泽野出的。
但是李兰不满足，更加变本加厉，偷张泽野家的鸡和鸭，欺负小妮子，张泽野忍了很久，今年年初矛盾彻底爆发，和李兰、张富贵大打了一场，赢了。
这事惊动了整个公社，大队长来协调。
大队长觉得这事张泽野没错，批评了李兰，狠狠将李兰教育了一番。
可张泽野却觉得自己输在道义上。
他给李兰道了歉，出了所有医疗费。
这次以后，李兰不太敢惹他，所以安生了很久。
秦梦娇听完，心头有些揪着疼。
他家和李兰家这些事，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难怪张丹妮再三请求她，不要招惹张富贵一家。
上辈子加这辈子，认识他这么多年，她都不曾了解张泽野的成长历程。
大暴雨，泥石流，双亲去世，那时候的他，还那么小，这些年来，苦难生活下的他，是怎么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