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最靠近那扇窗户的年轻女巫哀婉地“啊”了一声，在周围同事期期艾艾的目光下，视死如归地一点一点朝着窗户边移动。

“啪嗒。”

是锁销被打开的声响。

“扑楞扑楞。”

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啪——”

是信件被扔在地板上的响动。

开窗户的女巫看见小福扔出了信件，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赶紧把信件小心地拿起，然后仔细地检查。

检查信封上有没有什么脏污与折痕、检查信件有没有什么损伤。

一番细致的检查后，确定信封里的东西应该是完好无损，年轻女巫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小福扔下信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自己的爪子用力抓着窗户的木制窗框来稳定身形。

窗框并不十分崭新，暗色的木材纹理上覆盖着一层富有光泽的包浆。

窗框上别的部位都平整光滑，唯独小福此时爪子抓取的部分，有着几个又细又深的孔洞，像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凿进去的一样。

小福的爪子此时就正大小适宜地嵌在这几个孔洞里。

仔细观察其大小、深浅和间距，都可以确定，这几个孔洞是小福的杰作。

是小福在一次次送信的过程中，一次次地留下来的。

原本前几次，巫师们在小福离开之后还会用魔法重新修理窗框，但次数一多——小福每次都抓这个位置——巫师们也就渐渐不再白费力气了。

反正这一次修好了，下一次小福来的时候还会弄出一样的痕迹来。

“咕咕咕！”小福大声叫嚷着，催促着巫师赶紧把信件送到收件人手上。

年轻女巫娇躯一颤，哆哆嗦嗦地看向周围的同伴。

被她的目光扫视到，其余的巫师们不是立刻歪头错开视线，就是朝着阴影处、隐秘处缓缓挪动脚步，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意识到此时没有人会挺身而出的事实后，年轻女巫这才认命一般地卸下了浑身力气，肩膀一塌，长叹一声，拿着信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她走得很慢、很拖沓——以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速度。

就像是一个耄耋老人，蹒跚着脚步前行。

看着年轻女巫萧瑟苍凉的身影逐渐远去，围观的巫师深感自己逃过一劫。

虽然心下庆幸，但他们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而是立刻作鸟兽散，脚步匆忙地离去。

“咕咕咕？”

‘就这么走了？没有人管我吗？’

小福歪着脑袋，看着巫师们都离开了这里，小眼睛写满了对于“你们是否管饭”的询问。

……

“咚咚。”

年轻女巫颇有些虔诚地着信，在一道房门前踌躇徘徊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敲响了房门。

“主人。”年轻女巫朝着里面恭敬地喊道，“有您的来信。”

回答她的是房间里那一片诡异的沉默——像是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

可年轻女巫知道，里面的的确确是有人的。

这种突兀的安静带给她极大的窒息感，仿佛空气都被凝结住了一样。

她不敢轻易乱动，双手并拢，手心朝上，将信高举过头顶，脑袋拘谨地低垂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地毯上位于自己脚尖前的那一小块花纹。

大脑放空，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不敢看，不敢听，不敢动。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只是在年轻女巫精神紧绷的情况下，时间流逝地格外缓慢、显得格外漫长罢了。

房门“嘭”地一声打开，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就觉得手心一空——那封信离开了她的掌心。

随后又是“嘭”的一声，房门关闭，周遭又陷入静谧。

年轻女巫浑身一个激灵，她用尽残余的力气，强撑着自己身体不至于狼狈地倒下。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皮肤的同时也为她找回了一点儿力气。

她屏住呼吸，像是生怕自己艰难回流的力气又会流逝，于是赶忙快步离开。

……

房间内，盖勒特满脸阴沉地站在窗边。

透过明净的玻璃，可以看见小福在下方草地上对着巫师们给它提供的小肉干大快朵颐。

异色的瞳孔里透露着相同的冷然与深沉，背在身后的手掌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像是骨头透过薄薄的皮肉渗出了自己惨白的色泽。

草地上的小福越是欢快一点，他眼里的晦涩就越深沉浓重一份。

终于，在小福快乐地咽下一口美味的小肉干然后快乐地扑腾起翅膀的时候，一道光芒携带着庞大的魔力和负面的情绪迅猛地朝着小福的脑袋袭去。

小福的感知很灵敏，在这道魔咒击中它的脑袋之前，一个灵活走位就闪身躲开了攻击。

威力巨大的魔咒轰到地上，轻而易举地炸开草皮、土层和岩石，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坑。

飞溅的草屑和土块淅淅沥沥地落下。

一小块被魔咒炸成小块的石子朝着小福的脑袋当头砸下，然后滚落到小福的爪边。

“咕咕！”小福炸毛地大叫着，然后就看见了更令鹰生气的画面——它保养良好的尾羽刚刚应该是被魔咒擦过了，有几根好看的尾羽此时已经附上了灼烧般的焦黑。

“咕——”小福悲愤的哀鸣一声，然后立刻抬起脑袋对着目标窗户愤怒地大叫着。

“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

不用想也知道小福它此时肯定骂得很脏。

看见小福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盖勒特虽然没有笑，但他眼底略微消散的一丁点暴躁足以让他这次饶过小福的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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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几只猫头鹰因为找不到收件人而嘎在找人的路上。

后面几代的信使因为正巧撞上盖勒特刚开始收到阿芙的信，因为某人泄愤而被嘎掉。

小福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幸运儿，没撞上收件人情绪最不好的前几次，自己又身手好、反应快，可以躲开魔咒。

另外，你们别看大家都不欢迎小福来送信、小福送到信之后大家都跑了好赶紧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但实际上，他们还不是要乖乖给我们小福大人献上小肉干。

虽然他们这群黑心的会刻意在盖某看得见的地方给小福喂食——便于盖某随时可以找小福出气。

不过我们小福“身经百战”，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嘎在这里的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