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颓废情绪中走出来，周小明开始找位置。

观察了几天的人流，询问了几十家小饭店的租金，周小明选了一家叫“岳岳饭店”的小店。

店面不大不小，四十多平米，靠近旁边商业街，生意不好不坏，每天早上十一点左右开始营业，晚上十点打烊。

周小明找到老板，说明来意。

“什么？你是说早上租给你做早点？分摊一半租金？”老板听完周小明的话，有点迷糊，在分析利弊之后，立即开始分析是不是骗局。

当老板能成功，除了能找到市场，更要找到风险，否则，好不容易把生意做大，很可能一点小事就亏光。

“我只会做包子，专门租门面房太浪费，我妹在上海交大上学，这里刚好有公交到交大。”

周小明递给老板一支香烟，两人大口吸烟，很快烟雾缭绕。

老板看人。

周小明看上去不是坏人，也不像骗子。当然，骗子额头上肯定不会标注。

老板不放心，又舍不得周小明开出的优厚条件。

“水电煤也一人一半！”周小明继续说。

“好！”老板终于下定了决心。

周小明前世也是做老板的，知道如何打动另外一个老板。

老板叫张得明，安徽蚌埠人，做徽菜，当了几年厨师后，就自己出来单干，生意还不错，因此存了点钱，生活富足安康。

张得明没什么远大志向，饭店打烊之后，就抱着老婆造人，几年下来，饭店多了三个小孩。计划生育虽然严格，但是张得明户口在老家，想罚款都找不到人。除了大儿子，其他两个小孩没户口，因为没交超生罚款。

月租金四千块，周小明要给两千，当月已经过半，租金只算了一千二。按月付，外加五百块钱的押金。当然，老板张得明给房东是付三押一。

周小明总共只有两千块，给了房租和押金后，周小明手头还有三百块钱。

肉价浮动不快，价格在两块钱附近上下浮动，蔬菜价格反而变化很大，一场台风能让菠菜涨价几倍。

饭店旁边不到三百米是小区，旁边有菜场。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菜场就是一个江湖，总有买菜的阿姨在飘啊飘，总有小动物在挨刀！

菜价不便宜，周小明默默的记录下蔬菜的价格，他想确定批发蔬菜是不是值得，如果价格跟批发相差不大，他就不用去批发市场。

周小明买了猪肉，荠菜，香菇等，然后去去杂货店买了粉条油盐酱醋。菜刀必须去专门的五金店买，超市的菜刀是针对家庭的，厨师不用这种刀。

准备完毕，又去一家叫“顶峰”的专卖店，谈好豆浆采购，让对方早上六点前送来两百袋豆浆，因为是第一次合作，对方要求先预付款，周小明懒得每次预付两百袋豆浆，直接给了一千袋的钱。

豆浆批发价八分钱一袋，零售两毛钱。当天如果不卖出，就只能扔掉，利润高，风险也大。

钱花得一分不剩，没钱买绞肉机，只好手工剁肉。

洗菜，洗肉，剁碎，加调料，和面，包包子，整整忙了四个小时，才弄出600个包子，平均每分钟才两个多包子。

效率太低，周小明相当不满意，但是，手头没钱，周小明只能全部人工操作。

张得明的老婆在旁边看着，也不搭手。等周小明忙好，她才去给张得明说：“这个周小明不简单，人长得好看不说，体力也好，哪像你，几分钟就软了。”

“别打他的主意！”张得明气急败坏，有点后悔引狼入室，决定后面对周小明盯紧点。

饭店是商业房，层高高，老板把阁楼装修成住房，老板一家住在上面，周小明住饭店大厅，晚上弄几张桌子拼起来当床。

早上五点，周小明起床开始蒸包子。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价格牌子挂起来，再把装满零钱的铁盒摆放好，然后穿上白色的厨师大褂，戴着白色的帽子，显得很干净卫生。

饭店门前是公交站，有七八条公交线路在这里停，下车和等车人都多，早上七点多就陆续有人，看到周小明摆放的牌子，没吃早饭的大多会来看看。

全是包子，荠菜包，香菇肉包，大肉包，肉末粉丝包，总共四种包子，还搭配豆浆。

上班顺便买豆浆油条的人很多，上海的公交发车间隔时间不长，但是早晚上班高峰期，因为堵车，所以很多人经常在公交站等十五分钟以上。

一个包子三毛钱，两个包子五毛钱，绝大多数人选了两个包子，销量竟然出奇的好。

九点不到，六百个包子卖光，两百袋豆浆在八点多就卖光了。

等张得明等人来饭店的时候，周小明已经把蒸笼等东西全部收拾好，还顺便把地拖干净。

张得明很满意，看来周小明不是个惹麻烦的人。

“生意如何？”张得明关切的问。

“还行，我还没算账呢。”周小明说。

六百个包子，卖了150块钱，200袋豆浆卖了40块钱，总收入190块。

每个月房租2000，相当于每天房租60多，加上水电煤，还有原材料30多。总成本大约120块。

不算上人力成本，190块的收入去掉120块的硬成本，每天毛利润能有70块，每个月收入达到两千块钱。

在1993年的中国，每月2000块的收入，绝对是高收入人群。

当时中国上海的职工平均工资才471块钱。

收入还能涨，因为豆浆很早就卖光。

豆浆没什么人力成本，拿过来直接卖，每袋豆浆能赚1毛2。第二天，周小明准备了五百袋豆浆，一部分用温水泡着，一部分放冰箱，想喝热的冰的都有。

五月底的上海，天气已经很热，冰豆浆比热豆浆更快销售一空。

包子每天销量都在增加。

很多饭店包包子，用的都是边角料肉，菜也很差。

周小明用的好肉，素菜全都是新鲜的，加上周小明调味水平远超普通厨师，回头客越来越多，有人习惯性换公交的时候来周小明的店里买包子。

每天卖包子，赚不了大钱，生活也可以过得很滋润。

有一天销量很差，九点了，还有三分之二没卖出去。后来才想起是周日，职工不上班，所以没多少人来买。

按照跟张得明的约定，十点前必须收摊。

看来，今天包子肯定卖不完了。

包子不过夜是周小明的基本原则。

卖不出去的包子，周小明只好送人。

“包子免费领，每人最多四个！”周小明扯着嗓子喊。

饭店旁边有好几个小区，不上班的时间，小区里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就出来散步遛狗。

爱占便宜是天性。

包子铺很快排成长龙，排队领免费包子。

半个小时不到，几百个包子全部送出，今天是亏钱了。

做生意有赚有赔，为了避免再出现类似情况，周小明特意买了挂历，把周六标识出来。

中国没有加入世贸组织前，每周工作五天半，周六上半天班，周日才休息。

周小明买了日历，在周六上做标识，是因为周六买材料给周日准备的！

“老板，还有免费包子吗？”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斯斯文文的样子，穿着黄胶鞋，卡其布衣服，衣服上好几个地方都撕破了，头发很长，估计好几天没洗澡了。

“没有了，你不是领过吗？”周小明对这个人有印象，刚才领免费包子的时候，他排在前面。这人穿得像乞丐，但是又跟普通乞丐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周小明也说不清楚。

“老板需要人吗？”中年男问。

周小明有点疑惑：“干什么？”

中年男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什么也没说，走了。

周小明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难道是想找工作？

周围几个小区，全都是老小区，每个小区人口都上千户，按每户三人算，每个小区也好几千人，几个小区加起来，人口过万。

免费送包子之后，很多人吃了周小明的包子，觉得味道不错，纷纷过来买，一些老人甚至端着小盆过来给全家人买早餐，一次买七八个。

周小明准备不足，周日很多人没买着，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