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远远的看着苏优鹏，怯生生的，不认识。

五年前，女儿一岁，苏优鹏离开家乡，去打工，现在女儿已经上幼儿园了。

“乖女儿，来爸爸抱。”苏优鹏去抱女儿。

女儿飞快躲开，躲在哥哥背后。

苏优鹏有点尴尬。

“儿子，这次中考如何？”苏优鹏随口问了一句，也不在乎儿子回答什么，开始把包里东西往外拿。

“还行！”儿子的语气有点冷淡，不过苏优鹏没在意。

“儿子，这是爸爸给你买的鞋，一双耐克，一双阿迪。”

“这是给你买的运动服，这是给儿子买的书包......”苏优鹏拿了一大堆，都是儿子的。

接着，是女儿的。

女儿买了衣服，文具，漂亮的裙子。

给老婆只买了一套衣服，上海的衣服太时髦，上海女人的衣服，在老家根本穿不出去。

接着，是各种点心，糖果，肉脯等等。

终于，女儿看到吃的，忍不住了，跑过来，看着苏优鹏，眼睛里流露出想吃的意思。

“叫爸爸，就给你吃。”苏优鹏说。

女儿看了看妈妈：“妈妈，他就是爸爸吗？”

“是你爸爸。”老婆说。

女儿小声叫了声“爸爸”，苏优鹏蹲下，抱着女儿，舍不得放手。

“吃，随便吃，这些都是我宝贝女儿的。”

儿子站在旁边，表情有点怪异。

“儿子，你试试大小，我买的41码的，估计有点大。”苏优鹏说。

“是真的耐克还是假冒的？”儿子有点不相信的问。

苏优鹏当场拿出购买发票：“看看。”

儿子接过红色的购物票，是大商场买的，而且价格好几百呢，难道爸爸是爱我的，不是大家口中说的那样？

儿子有点疑惑，但是，在名牌鞋的诱惑下，他去洗了脚，把鞋换上，走了两步。

真舒服啊，比家里那双半胶鞋舒服多了，轻便，有种踩在沙滩上的感觉，去打篮球肯定很吸引女生。

“还没吃饭吧，我去下面给你吃。”老婆说道。

老婆煮了面条，现在是夏天，苏优鹏洗了把脸，一边吃，一边笑着。五年了，总算回来了。

“苏哥，你回来了？”隔壁董百川过来，拎着一篮子青菜。

“回来了，刚到家不到一个小时，老董，坐坐，好几年没见。”苏优鹏热情的说，完全没注意到老婆脸色有点尴尬。

董百川地道农民，家里不算穷也不算富裕，前些年，老婆跟他吵架，带着孩子走了，他就打了几年光棍，而其实不错，对谁都热情，唯一的缺点是脾气大，以前经常打老婆孩子，老婆孩子走了之后，他就喜欢打点飞机什么的。

“不了，我看你们家没蔬菜，就顺便带了点过来。”董百川放下菜就要走。

“等等，我从上海买的点心，你拿点去吃，奶糖也带一点，味道不错。”苏优鹏拿了几个点心和一把奶糖放董百川兜里。

苏优鹏是初中老师，老婆是小学老师，因为超生，两口子一起被学校开除，连农民都不如，农民还有地，他们家只分到一点点地，吃都吃不饱，加上苏优鹏种庄稼水平差，收入就更少了。

苏优鹏没办法，只好出去打工，出门在外，老婆一个妇道人家要带两个孩子，辛苦异常，这些年多亏了董百川照顾，否则家里就过得更加艰难了。

很快，周围的邻居听说苏优鹏回来了，都过来跟着苏优鹏聊几句，苏优鹏大方的让大家吃糖。

“上海买的，味道不错。”苏优鹏说。

晚上，女儿抱着一袋糖幸福的睡着了。儿子在灯下看书。

苏优鹏把门锁上，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破旧报纸中，拿出五万块钱来。

“老婆，这些年辛苦了。”

意料中，老婆见到钱，应该很激动。

老婆没激动，只是有点意外。

“老苏，这些钱给孩子留着吧。”老婆说。

“我打算把房子修大点，五万块应该够了，等两年，我打算把你们都接到上海去生活。”苏优鹏开始构思着美好未来。

“......”

老婆没有回应。

苏优鹏终于反应过来：“你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老苏，我们离婚吧。”老婆淡定的说。

“离婚？”苏优鹏惊呆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老婆。

“是的，离婚。儿子也大了，我就直接说吧，我喜欢上其他人了。”老婆很平静的说。

“啪”的一声，苏优鹏气急败坏，一耳光抽过去。

老婆也不躲闪，这一耳光就结结实实的抽打在老婆的脸上，脸上很快出现清晰的巴掌印，接着，鼻血流出来。

苏优鹏还要继续打老婆，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苏优鹏的手。

是儿子！

“不要打妈妈！”儿子大吼着，清秀的脸上，泪水跟着流了出来。

“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喜欢上谁了，奸夫是哪个，老子去杀了他！”

苏优鹏眼睛血红，要去厨房找菜刀。

“拦住你爸爸！”老婆说。

儿子上前一步，紧紧抱着苏优鹏。

苏优鹏举起手，想也给儿子一耳光，最终，他的手慢慢放下，泪如雨下。

“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要离婚！”

苏优鹏蹲在地上，这个被生活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儿子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劝解谁。

老婆坐在桌子旁边，默默的流泪。

只有女儿抱着一袋大白兔奶糖，梦里都是甜甜的笑。

这人间，悲喜剧一直不停的上演着。

过了好久，夫妻两人稍微平静了些。

苏优鹏和老婆好歹都算是知识分子，两人都要面子，怕大吵大闹会让邻居知道。

“好好说说吧。为什么要离婚。”苏优鹏让自己平静下来。

“老苏，对不起，我一个女人，过得太辛苦，想找个依靠。”老婆也很平静的说。

“我不值得你依靠？”

“你值得依靠，别人出去打工，每年春节都回来，你呢，你出去五年，人影都见不着，你走的时候，儿子上小学，女儿都不会走路，现在儿子马上要上高中了，女儿都上小学了你才回来，是你这样当丈夫当爸爸的吗？”老婆再也不能平静，声音高了好几倍，接着，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