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名为桃林镇,因是这里有一处桃林,春花烂漫之际,桃林便会在此间绽放,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但你们要当心,那个从北夷来的妖人并没有走远。”
有几个孩童往前跑来。对着老叟招手:“太公。”
江寒雪伸手护住了几个孩子,说:“乖仔,一边儿玩去,太公在做正事。”
姬安:“桃花林,怎么还没看到?”
江寒雪:“原本是开的,只是如今谢了,现在还是寒冬腊月,自然不会有桃花。”
齐婴却觉察到江寒雪口中的异人,略微抬了下眸,诧异道:“你说的异人是否是长有双翅,嘴如尖喙,人身鸟脸。”
江寒雪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齐婴如何不知道,他们行军到关隘,一只兀鹫飞向那北夷将领,双翅扬起,落地时便成了一个男人,带来的不只是大风,还是恐惧、邪恶与死亡。
大雪堵了他们的路,就如同那异人居高临下的一眼,看着千万将士宛如望着蝼蚁,齐婴的拳头攥紧了,一字一句问:“他往哪里去了?”
“他朝着北海方向去了,有人说他已经淹死,有人说他飞到太阳上被火烧死了。”江寒雪说,“我钓鱼时,他与我来说过话,我那时才看清了他的全貌,头发到肩,枯黄,像个孱弱的青年人。”
姬安霎时回忆起来他初入这里时,从那些流亡者口中听到的话,齐国的士兵受到外来势力的干扰,才成了如今的样子。
转眼间便到了桃林镇,镇中民风淳朴,人往来其间,商贩旅客匆匆,江寒雪将他们领到这里就放手了,自己则是提着鱼篓回家。
如今知道齐婴没死,当务之急应当去找个驿站,方好让人传递出长宁君未死的消息,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二人便打算先找客栈歇脚,他们来时天尚晚,大部分的客栈都已经歇业了,照理说齐国的其他地方也不会这般,甚奇之。
夜里,总算是碰到了一家客栈,勉强找到歇脚场所。
姬安不解道:“小哥,这怎么一回事啊?怎么桃林镇的客栈都不做生意了?”
“这年头谁还敢做生意啊。”
打开门让他们进来的店小二压低声音,小小翼翼地觑了天空一眼,叹道:“你们初来此地,不清楚也是正常,夜里就好好关上门睡觉吧,千万别出来了。”
姬安:“这是怎么了?”
“此处有一座古刹,古刹原本是佛门供养之地,但是近段时间来,却出现了重重问题,打更了有好几次,听到夜里传来鬼怪的哀鸣,有农人瞧见了,说那古刹的佛像变成了当夜失踪的女子的样子!而那些女子,则形容如佛像!”
就一转头的功夫,旁边方才还在说话的姬安就没声音了,齐婴不解侧目,姬安双手捂着两只白狐耳。
他形容紧张,狐眸睁得大大的,因为受惊不住地眨动,但难掩兴奋,像那种分明很害怕,但还是要听下去。
因为太害怕了,那只尾巴直竖,方才夜里太黑,人影模糊的,店小二这时才看清姬安是有尾巴的,目光吃惊地又落到他那两只耳上,可话都说不出,惊愕得倒退了一步:“你,你。”
姬安不明白这反应是怎么了,朝前走了一步,那小二霎时吓得扭头转身就跑,跟逃命似的。
姬安不解地转向齐婴,齐婴脸色微沉,道:“没事。”
掌柜还瘫在椅子上握着个蒲扇,转眼见店小二形容大变奔下来,呵斥道:“做什么?不是让你去接待客人,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妖怪,妖怪啊。”那店小二面白如纸,恐惧道,“掌柜的,刚刚进来的那两个是妖怪,不是人!”
掌柜大骇,猛然站了起来:“什么!”
话音一落,做生意的中年人思忖了两秒,道:“他们刚刚出了多少钱?”
店小二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金子。
掌柜的拿牙齿咬了咬,方才还乌云密布的脸上瞬间转晴,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让开,我亲自去接待。”
店小二吃惊地张大了嘴,愣愣看着掌柜的面带笑容地往二楼上去。
一转眼功夫,眼前飞快窜上来个人,还眉开眼笑一口一个客官,姬安面露诧异,被弄糊涂了。
掌柜望着姬安两只狐狸耳朵,心里满不在乎地想,还是年轻了,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别说妖来了,就算是阎王爷来了,只要银子开够,他都能好生生地给人供进来!这天下没有做不成的生意,只有没谈拢的价格。
掌柜的点头哈腰地望向金主:“来来,两位客官,这边有请。”
姬安蒙了下,望向齐婴,见齐婴还是面色如常,心头也放松下来,跟上了人。
掌柜转头问他们两个要几件房。
齐婴:“两间房。”
掌柜讪讪道:“只有一间了。”
说完又抬头打量两位神情。
姬安:“一间就一间吧,也能睡人。”
在洞窟那会儿是身不由己,可是离开洞窟后,姬安发现有些东西已然变得不同了。
就像那日那块遮羞布掉了,他与齐婴之间,那块无形的遮羞布也消失了,也不用什么言语,双方就默认了一些东西。
等到进入屋子时,吻便点燃了。
姬安闭上眼睛,呼吸也在颤动,因为知道齐婴要来亲他,即使强作镇定,但呼吸依旧泄露出了一丝紧张。
齐婴俯下脸,脸孔就在姬安鼻尖前悬停了。
姬安屏住了呼吸,攥紧衣角的手指一顿,深黑睫毛迷惘地抬了起来,黑亮的瞳孔仿佛沾了细碎的韶光。
在他睁眸的刹那,齐婴的唇印了上来。
姬安的心脏猛然跳快了一瞬。
那视线碾着,唇齿间的水声让姬安完全记得是谁在亲他。
亲着亲着就不受控制了。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已经跌撞着亲到了榻上,他的膝盖已经踩在齐婴的大腿上,挨在床头一角亲得难舍难分,眼角都泻出泪光来。
姬安嘴唇上亮晶晶一片,他的下巴还被人用手掌着,唇瓣亲昵地摩挲,姬安手指还紧紧攥着齐婴衣襟一角,瞳孔有些涣散,发丝也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为耳鬓厮磨。
就像姬安小时候在街头巷尾见到的两只野猫挨在一起细细舔舐,他那时只觉得脏,如今他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明明现在也没有寒冷和大雪了。
放开手时姬安整个人如同煮熟的龙虾,变得通红一片,他不敢抬眼看人,一头扎进齐婴衣服里,心乱如麻,齐婴的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很浅地摩挲。
姬安以为齐婴要与他做在洞窟里做过的事情,翘起尾巴来,主动将尾巴放在齐婴的大手下。
“不能那样做。”
姬安很不解。
“你还没到年纪。”细碎的吻落到他的睫毛上,似乎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吻。
齐婴仿佛已经熟悉了这个流程步骤,径直抱了被子往地上走。
夜里深黑,姬安身上盖着薄衾,他又觉得有些苦恼,听到齐婴平稳的呼吸声,便从榻上爬了起来,下地走,夜色里看不清少年的鬓发眉目,但睡姿是侧着的,姬安轻轻抬起那条手臂。
他蹑手蹑脚地窝了下去,在齐婴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白尾巴也藏了进来,随着主人一起塞到了齐婴手臂底下。
姬安心满意足,他一抬起头就能看到齐婴的侧脸,手指忍不住去描摹那张面孔,齐婴已经睡着了,有时微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好暖和的窝。
齐婴醒来时,怀里多了个人,当即无奈地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又完全控制不住,根本无法放开。
姬安的下巴抬了下,黏黏糊糊地将额头靠近,柔软的狐耳抵着齐婴脖子蹭了蹭。
可能是睡迷糊了,喉咙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齐婴当时就起了反应,浑身僵硬不敢动,任姬安脸颊贴上来,绵长的呼吸声落到耳边。
姬安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但脑袋也很晕,好像睡不够似的,枕着齐婴的臂弯,连打了几个哈欠,又将脸埋了下去。
齐婴醒来后等了一会,见姬安还没有醒,就将他抱到了床上,谁知姬安却不撒手,即使睡梦中,手指还紧紧攥着齐婴的亵衣,那条尾巴也极为过分地缠着人手臂。
齐婴只好等他转醒,和他一道躺在床上。
齐国那边已经得知了他的死讯,但各国里,却一点也没透出消息,显然这件事是被齐国压了下来。
近午之时,姬安眼睛才睁开了一丝。
姬安犯困地趴在齐婴胸膛里,下巴软绵绵搭上那肩头,齐婴低低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姬安喉咙发干,闭了下眼睛,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半,他深呼出一口气,齐婴注意到他脸颊酡红,就像一滩水一样瘫在齐婴肩上。
齐婴迟疑道:“你没事吧。”
姬安:“你扶我起来。”
将姬安扶起来的刹那,两人都愣了,姬安那条尾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