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道仿佛汲取了朝阳色彩般绚丽漂亮的刀光像是被无限放慢,他的身体却完全无法反应这样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光越来越近,那一段极为迅速又似乎无比漫长的时间里,室井静信想到的是——终于,这一次终于能够解脱了吗。
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沙子,室井静信只感觉到颈间一凉,温热的液体自自己的身体喷溅,逐渐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再也不会受到眼镜局限的视野中,自己身体化作的飞尘在阳光下像是细小的飞虫。
他的死,在明亮得近乎刺目得阳光里是那么的渺小,死亡的疼痛,比他想象中的要剧烈,但那到底是生命求存的本能在作祟,还是他真的那么痛呢,明明,那把刀看上去是那样锋利,那个刀法是那样漂亮。
陷入一片黑沉中,他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不惧阳光的尸鬼后,成功带着沙子在外场村村民的围追堵截下逃离了没有鬼杀队到访的外场村,他的母亲因为他曾带着沙子躲在寺庙而被当作尸鬼杀死了。
自那之后,他和沙子一同流浪,他们去过很多的地方,靠着袭击他人存活下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再次感受到了了无生趣。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沙子是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可每当沙子不在他的身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割腕,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最可怕的刑罚,叫求死不能。
所以他拼尽全力保护沙子,因为唯有沙子在,他才不会寻求死亡的解脱,也就不会感受到那份求死不能的绝望。
但是那个人,不,鬼出现了,那个将沙子变成尸鬼的人出现了,他召集了十二鬼月的成员,然后,当着他的面,杀死了沙子。
那个名为鬼舞辻无惨的鬼通过沙子的记忆读取到他可以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笑得非常冰冷,他对他人的情绪向来都是敏锐的,他知道那双冰冷的红色双眸之中闪动的情绪——妒忌。
他在剧痛中躯体被分成好多块,但是所幸,由沙子转化而来的鬼远比由鬼舞辻转化来的鬼要弱小,他在心脏被戳破的瞬间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前眼前是鬼舞辻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庞。
果然,像他这样的人,死后也只能见到恶鬼。
善逸狂奔而至的时候,室井静信的身体已经化作了飞灰。
看着立在那里,白鹤似的少女琥珀般的眸子斜斜睨过来的时候,善逸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筑、筑城院小姐!您也来了。”
千鹤有些无奈地看着跟她一对上视线就显得异常慌张的善逸:“嗯,我听村民们说我妻队士你担心酒肆的大川先生所以进山了。”
“我记得嘉月应该有说过,如果进山后嗅到‘香丸’的气味,就循着‘香丸’的气味走,你并没有违反命令,虽然想要进山,但也并没有丢下负责保护的村民不管,你不是把红留在那里了吗?”
“在明知道山里可能有十二鬼月的情况下,还是优先把最强战力的英灵留在原地,这是值得嘉奖的做法,不过因为你没有完成自己被分配的任务,而是优先私人感情,所以这份嘉奖被抵消了。”
善逸一开始其实紧张得左耳进右耳出,因为筑城院小姐的气势太强,他实在有点虚,但因为千鹤先是表扬了他,所以紧张去了几分,话还是听进去了的,于是在千鹤的话音落下后,他迟疑地开口:“也、也就是说,如果我完成了自己被分配的任务,会有什么奖励吗?”
千鹤闻言微微一愣,站在善逸身后的明石/国行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在“噗”的一声之后堪堪忍住,不过善逸的耳力不是盖的,他一脸狐疑地回头,而明石/国行已经恢复了平时懒洋洋的表情。
千鹤张了张口,最后在善逸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时候转而浅笑了一下:“嗯……就当是那样吧。”
善逸一头雾水,什么叫就当是那样,就在这个时候,千鹤的身后传来了善逸熟悉的声音,那是属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的小伙伴——炭治郎的声音:“千鹤小姐的意思是你没有犯错,不用那么害怕她。”
赫红眸子的少年从千鹤身后的树林走出来,本来他是与千鹤小姐同行的,但是他的速度无法与千鹤小姐相提并论,所以只能落后一些。
“夸奖是为了消除紧张感,不是真的有什么奖励——不过,千鹤小姐的褒奖对我来说就是最想得到的奖励哦。”炭治郎笑着说道,他的笑容看上去非常富有感染力,也很真诚,正因如此,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意味。
炭治郎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也就那么说了,他天性的坦荡和赤诚让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说的话听上去有多么热烈。
千鹤再次愣了一下,耳根微微有些发热,她看了看炭治郎的笑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的后辈们真是的,她越来越拿他们没办法了:“既然是说出口的话,总不好食言而肥,待此间事了,我会在报告里面提出对你们的嘉奖——我妻队士除外。”
在善逸瞬间变得呆滞的表情中,千鹤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我妻队士,你在这次行动中负责的任务又不止这一项,其他的任务也会有相应的奖励,我虽然是柱,但没有权限,也不会去抹消其他队士的功绩,所以不必担心,这只是对我妻队士小小的还击罢了。”
试图开玩笑的千鹤小姐真的好可爱啊,看着千鹤脸上的笑容,炭治郎的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这个感想,果然,他希望能一直看到她的笑容,如果这样的笑容是因为他的努力,那就太好了。
善逸可不会错过炭治郎的眼神,该怎么说呢,虽然由他自己来说似乎有点奇怪,但他可是有着丰富的求婚和被拒绝经验的人,再加上还在单恋祢豆子,所以在恋爱方面他绝对敢称自己为炭治郎的大前辈!而炭治郎这个家伙,明明完全不答应他跟祢豆子的事情,但自己却在那里擅自跟喜欢的女孩子拉近关系!
没错,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炭治郎那个家伙,绝对喜欢筑城院小姐!明明在他对喜欢的女孩子求婚的时候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结果自己在那里说那么肉麻的话表白!
“炭治郎你小子——”善逸饱含怨念的,阴恻恻的声音传过来。
就在善逸想要过去给炭治郎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一个难忘的锁喉的时候,他看到筑城院小姐手中的刀动了。
“我只是想跟炭治郎开玩笑,饶过我吧——!”善逸的惨叫和小女孩的惨叫声一同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响彻这片山林。
千鹤用刀极为轻巧地挽了几个刀花,在收刀入鞘的一瞬间,地面上衣物布料包裹下的人在完全没有被刀伤到的情况下身上的布料碎成了好几片,被阳光照射到的那一刻,沙子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错了,对不起,拜托了,直接杀死我吧——”沙子流出的眼泪伴随着被阳光照射而蒸腾出的雾气,剧烈的疼痛和融化的肌肤皮肉让她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能不断地求饶。
让鬼直接被阳光照射而死,这样的酷刑也并非千鹤的本意,她只是没有预料到这个应该就是十二鬼月下弦陆的鬼身体居然如此虚弱,正常情况下的十二鬼月多少对阳光有一定的抗性——他们的恢复速度会在一定程度上比刚开始阳光的侵蚀快上一些。
千鹤皱起眉的一瞬间,炭治郎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他的外衣还是在外场村购置的,由千鹤小姐亲自绣过纹样的,其实他非常珍惜,但是相比起千鹤小姐皱起的眉头,又似乎无关紧要了。
炭治郎将外衣罩在了沙子的身上,用身体挡住了阳光,俯身看向她:“你是十二鬼月下弦陆,对吧?也就是说,你见过鬼舞辻——”
“不要!不要提那个名字——!”沙子尖叫道。
炭治郎微微皱眉,利用这个空隙偷偷用刀收集了一些沙子的血。
千鹤拧起了眉,看样子,在这个十二鬼月这里大概率也问不出什么鬼舞辻无惨的信息了,其他十二鬼月大多也是如此,他们身体里流淌的属于鬼舞辻无惨的血液会让他们无法口径开:“炭治郎,让开吧。”
炭治郎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对着沙子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取走了披在桐敷沙子身上的外衣,站起身,退到了一边,谋划了外场村的事件,造成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死亡,桐敷沙子完全不值得怜悯。
看着重新暴露在阳光下,惨叫着,最后在千鹤小姐漂亮的刀光中化作飞灰的桐敷沙子,炭治郎的脑海中浮现的是死亡的结城君,一位内结城君以及小出夫人的死而崩溃的结城君的父亲……
但愿这充满戾气的惨叫能够平复一些他们的悲伤。
“炭治郎?那件外衣已经脏了吧?”千鹤看着炭治郎抱在怀里的那件外衣,因为是座小村子,也买不到特别上好的布料,她只能用自己的刺绣弥补,让它看上去像是属于华族公子的衣物。
炭治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但这是千鹤小姐为我绣的,我不想就那样扔掉,我之后会好好浆洗的。”
千鹤下意识地想说“没关系,你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绣”但是一瞬间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不妥当,耳根就又开始发热,竟有些不敢去看那双盈满笑意的赫红双眸,于是微微移开了视线:“也不是什么值得收藏的好布料……不过,谢谢,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