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大约二十分钟前,在身穿紫藤花家纹羽织和样式奇特的黑色西式制服的女性对他提出质疑的一瞬间,乘务员几乎以为自己就会那么死去——不是任务失败被那个怪物杀死,就是因为想要害死眼前这一伙明显来头不小的人而被杀死。
或许是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与其说是对生的渴望,倒不如说是对死去的妻子和孩子的强烈思念激发了他的所有勇气,他虽然没有掩饰住惊恐,却几乎像是强抢一般给那名头发像火焰似的男子检了票。
那名女性并不知道,他其实不需要把所有人的票都检完,就可以让他们这一行人都陷入沉睡,在他替那名男子检完票的一瞬间,他们所有人就都眼皮一合,沉沉睡了过去。
看到所有人,尤其是那名敏锐非常的女性也睡了过去,他才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几乎要让他腿软到站都站不住的紧张到底是因为对怪物以及这些人深深的恐惧,还是因为明明自己也是人,却要为了一己之私欲而为虎作伥的愧疚。
无论实际上的答案是什么,乘务员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虽然不知道怪物为什么要特意让这一行人睡着,但他到底还是帮助怪物行凶了,如果这些人最后被怪物杀死,那么他……
他真的,还有颜面去见妻子和女儿吗?
撑着一双软到他几乎要怀疑自己踩的究竟是不是地板的腿,乘务员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面的车厢而去,直到看到怪物的身影。
那是一只青筋暴起的断手,手腕稍微向后的一部分断裂,之后空无一物,但却能奇异地支撑起手腕的部分,突起的青筋如同盘根错节的藤蔓,断口处最多,到手腕处就逐渐减少,但这些都不时最诡异的。
最诡异的是,这只断手的手背上长了一张舌齿皆存的人口,虎口处更是生着一只有着“一”字形状瞳孔的羊眼,人口的旁边以及手指上还有不知是写还是纹着的“梦”字。
一见到那只断手,乘务员就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本来还能勉励支撑的腿不自觉就完全软了下来,他直接跪坐在了地上,豆大的泪珠随着他完全垮塌下来的动作而从眼眶之中涌了出来。
“我、我已按您的吩咐检好票,让他们都睡着了,请快点……”
他重重地将头低至地面,跪拜请求道:“请快点让我也睡着吧,让我去见死去的妻子和女儿吧……”
断手闻言咧开嘴笑了:“好啊,你做得很好。”
“睡吧,做个和家人相聚得好梦。”
断手话音落下的下一刻,面色疲惫的乘务员就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微弱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突然离世,而是陷入了沉睡。
“请问……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断手的后面传来了一个女声,断手调转指尖的朝向,“面”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五名少年男女半蹲在那里,五人长得并不像,穿着也没有什么具有特定联系的地方,但五个人的面上都带着与已经入睡的乘务员一样,深深的疲倦,眼下的青黑让人怀疑五人是否长久没有入睡。
断手对五人说:“还需要再过一阵……等他们都陷入沉眠。在那之前,你们就先在这里等着,因为感觉敏锐的鬼杀队有时会因为感受到杀气或者浓烈的鬼的气息而醒来,尤其是听说这一次还有柱。”
“一会儿靠近系上绳子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触碰到他们的身体。”
“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前方车厢,在准备工作完成之前,你们都要加油哦——为了能做个好梦。”
五个人没有任何的实现交流,但都默契地拧着眉:“是……”
站在飞速向前行驶的列车上的下弦壹魇梦缓缓笑着,任由扑面而来的强烈气流将他的头发全部拂往脑后:“不管是多强的鬼杀队,人的原动力都是心的精神力,只要破坏‘精神之核’就行了。”
“那样,他们都会如同行尸走肉,任人宰割。”
“人心都是一样的,像玻璃制品一样脆弱易碎。”
“这话可令人不能轻易赞同啊。”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声音传来的方向,时机,甚至是陌生的音色都令魇梦脸色大变,他猛地转过身去。
金发碧眼的英国绅士披在肩上的西装上衣在狂风中摆动着,但他仍然仿佛在优雅的上流社会那样朝着魇梦颔首致意:“晚上好,先生。”
这个人什么时候上来的,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明白了,”魇梦微微眯起了显示着“下弦壹”字样的双眸,缓缓笑了,“你是‘神明大人’,对吧?”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惜呢,”魇梦捂住了自己的脸,手背上的“梦”字赫然与车厢中跟那五名少年男女说话的断手一模一样,“可惜的是,得到了更多血液的我,也具备了让‘神明大人’站在我这边的力量。”
“caster大人,我的安全就请拜托您了——”
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数个法阵出现在金发碧眼的英灵身边。
金发碧眼的英灵瞳孔一缩:“阵地作成?是召唤法阵——”
下一刻,法阵中冒出了怪异的触腕,树根触腕簇拥在一起形成一个个体,个体的触腕之中空心的“口”部可以看到触腕生物内部尖锐的利齿,三只触腕一阵蠕动,从“口”部喷吐出黑色的毒液。
“海魔!”金发碧眼的英灵闪避不及,沾上了毒液,狠狠一皱眉,下一刻,他的身上微微一亮,毒液带来的沉重效果被清空了。
他的身后,才爬上来的嘉月收回了释放效果回复魔术的手:“我刚刚感觉到这里有强烈的灵子波动,就赶过来了,可恶,没想到这一次也有从者战,早知道是这样就让你带我上来了。”
“master,不是说要留在车厢里保护炼狱先生他们吗?”
“我都感觉到这里有魔力波动了,还能放任你一个人对敌吗?更何况炭治郎他们有avenger他们,不会出大问题的。”
有御主作为魔力供给源的英灵和无主的英灵战斗力可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嘉月看向对面的鬼,一下就看到了他左右眼显示的下弦壹。
糟糕,这可不好办了,虽然有她这个一流的魔术师在,哪怕对方的从者存在职介克制,她也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从者战的胜利,但问题是对面的御主是十二鬼月,他要是直接对她发动攻击……
“可恶,炼狱先生快点醒过来啊——”
下方的车厢里,五名少年男女朝着沉睡着的炭治郎他们走了过去,然后其中一名少女惊慌失措地捂住嘴:“那位大人不是说有五个人吗?这里配着刀,穿着鬼杀队制服的一共只有四个人啊?!”
五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到了惊慌。
“难道有人提前醒过来了吗?怎么会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闭嘴,吵死了,”一名数着两条垂在双肩两侧辫子的少女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慌张的散发少女,“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不能让所有人都失去做梦的机会,四个人按照计划行事,入梦寻找‘精神之核’,然后一个人去前面的车厢把事情报告那位大人——”
被训斥的散发少女眼中含泪地缓缓闭上了嘴,但面上仍有不甘。另一名少年见状不满地回击辫子少女:“你自己说得头头是道,不还是不愿意放弃做梦的机会,要不然你自己去向那位大人报告吧?”
辫子少女握紧了双拳,却没有再展现自己的伶牙俐齿,那名少年说得完全正中核心,辫子少女说的的确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没有人能保证那个前去报告情况的人最后肯定能入梦。
倒不如说,那个去报告的人无论最后能否得偿所愿,他的差事一定是最令人讨厌,也最危险的——回去面对那个怪物?谁愿意!
“我去就我去!”辫子少女最后恶狠狠地瞪了那名少年还有被他护在身后的散发少女一眼,“我肯定,会比你们所有人做梦的时间都要长!一群没用的胆小鬼!”
散发少女闻言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是,他们几个人是因为都想沉浸在梦中,所以相处了一段时间,甚至因为这个原因而有一些类似于同病相怜的同伴感情。
但是在真正入梦的诱惑面前,这点几乎没有更多发展余地的同伴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最终,剩下的四个人都没有出声,默默地完成自己被交付的工作——将沾有魇梦血液可以发动血鬼术的绳子绑在炭治郎他们手上。
然后各自坐好,也沉入了梦乡。
在与炭治郎,善逸以及伊之助三人捆绑的人闭上眼睛陷入睡梦中的那一刻,炭治郎三人的梦中,三双不同的眼睛缓缓睁开。
灰白头发,面容英俊的法国男人缓缓拉低了自己的帽檐,嘴角勾起笑容,复仇的黑焰自梦中燃起:“有意思的客人到访了——”
在厨房中忙碌着的身形小巧轻灵的红发少女若有所觉:“有人非法闯入,看样子今天有新的修习内容了啾。”
一双兽瞳尖尖地竖起,有着一双兽类耳朵般的女性呲牙:“精神攻击吗?得去提醒伊之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