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满月之日回门,这是大铭民间的习俗,有些王公贵族为了表示对妻族的重视,有时候也会陪同新婚妻子回门。
所以当荣亲王府传出王妃娘娘明日回门之事时,不单单是尚书府惊呆了,皇宫里的皇帝跟太子也惊呆了,民间一众吃瓜群众也全都惊呆了!
说好的王爷格外厌恶王妃娘娘,至今没有拜堂呢!说好陶家公子成婚当日惨遭软禁,受到荣王残酷的虐待呢!说好荣亲王府跟尚书府势不两立,老死不相往来呢!
要不怎么说江湖谣言不可信呢,虽然这些话乍一听似乎没毛病,但是从结果上来看,绝壁是哪里出了问题!
面对持同样惊诧态度的伍嬷嬷和曹副将,苏漾看破不说破,只静静吃自己的点心,特别地忍辱负重!
等上了王府的马车,伍嬷嬷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心疼得不得了。
“我的小主子哎,您倒是说句话啊,荣亲王他……我是说王爷,他到底把你怎么着了,怎么短短时日不见,你瘦成这副模样?”
瘦成这副模样?苏漾想了想,他近期食欲不佳,好像是比从前消瘦一些,不过还在正常体重范围内,倒是脸上的赘肉没了,衬得一双眼睛更加水灵清亮。
曹副将一直候在马车外面,他听觉一向敏锐,捕捉到伍嬷嬷的话,当即靠近一些,试图窃听这难得的八卦。
苏漾靠在厚厚的软垫上,小口小口啃着一块梨花酥,嘟囔道:“夫君,夫君他对我很好的。”
他的语气太真诚,以至于伍嬷嬷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曹副将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伍嬷嬷知道他是个孩童的性子,便是被人欺负了恐怕也不自知,便追问:“那王爷对您是怎么个好法,您倒是说说看啊。”
苏漾把手里的半块梨花酥塞进嘴里,正要舔手指上的碎屑,伍嬷嬷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干净,苏漾蹙眉思索片刻,天真无邪道:
“夫君会抱我睡觉,帮我洗澡,给我穿好看的衣服,不管我想吃什么,他都能变出来!夫君最厉害了!”
伍嬷嬷张大嘴.巴,比一个鹅蛋还大,苏漾笑嘻嘻往她嘴里塞了块糕点,盼着她别再问下去。往事不堪回首啊不堪回首!他是真的不想回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了!!
但是伍嬷嬷显然是执着的,她快速把口里的糕点咀嚼吞咽下去,又凑到苏漾跟前问:
“王爷当真对你好?就没有欺负你?”
“欺负……有的有的,”苏漾想了想,撩起袖子让她看自己手腕上的银白手环,道:“就是这个手环,我很不喜欢,可是他不准我取下来!”
伍嬷嬷只瞥了一眼,当是景丞赠他的贵重物什,也没怎么在意,道:“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么?小祖宗你可想清楚了,若王爷当真虐待你,此番咱们回府,便直接去找老将军为你做主,荣亲王固然兵权在手,可咱们将军也是重权在握,容不得别人欺凌到头上。”
苏漾揉了揉眼睛,道:“嬷嬷,你说什么煜儿听不懂,煜儿困了,想睡觉。”
说着打了个哈欠便要躺下,这车里垫了一层厚厚的虎皮软垫,柔软又保暖,很适合打瞌睡。
伍嬷嬷哪里肯放过他,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追问:“王爷可曾对你发过火,或是凶你,动手打骂你?”
苏漾被她烦的不行,便道:“昨天他就发火了,我说想回家看娘,他就很生气,还说不许我见别人,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后来见我哭了才松口的……”
伍嬷嬷果然瞪直眼不说话了,看上去受了不小的刺激,而马车外面,曹副将更是脚下一滑直接栽倒在地,被人扶起来时他腿还是软的。
大八卦啊!!!
没想到看上去冷峻威严的王爷竟是这种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赶紧捂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说漏,被王爷恼怒之下杀人灭口。
……
苏漾回门这日,整个尚书府热闹非凡,与前些日子门可罗雀的情形大相径庭。
这也难怪,谁都知道尚书府与荣亲王府势如水火,想讨好荣亲王,自然是要疏远陶家。
可如今陶家这位傻少爷,竟莫名其妙得了荣亲王的青眼,往日这些人自然又上赶着讨好,当然也有一些谨慎之人,目前还持观望态度。
苏漾穿着一身端庄华贵的玄色鸾凤锦服,乌黑的长发用一支南珠碧玉簪高高束起,这件由亲王正妃朝服改制的男子款式,既有皇室的庄严,又有些活泼的朝气,与苏漾的气质正好相得益彰。
景丞找人缝制这身衣服时,原本只想自己欣赏,却不料白白便宜了别人。
苏漾从王府的马车中走下来的时候,周遭围观群众皆是一阵吸气,这是陶子煜?不是说他傻了么!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不过那一双灵动的黑眸滴溜溜地转,白皙水.嫩的脸颊带着天然纯稚的笑意,直抵达人的心底,鲜艳水润的唇.瓣周围沾着糕点的碎屑,非但不显得邋遢,反而添了些童真趣味。
难怪连荣亲王也为之心软,这个陶子煜傻是傻了些,却更招人稀罕了。
苏漾哪里管别人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奔到伍雪雁跟前,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块糕点。
“娘,这是伍嬷嬷做的梨花酥,我最喜欢的,给娘吃!”
伍雪雁拉着他冰凉的小手,眼眶险些泛红,但她是个知道分寸的,断不会在众人面前丢分,当即笑道:“好好好,娘一定好好尝尝。”
陶云峰在一旁道:“高兴的日子,都别傻站在门前,快进去吧。”
又寒暄了几句,苏漾被伍雪雁牵进了府中。
他两个庶弟一个庶妹见到他皆是面露惊恐,却在陶云峰的威压下乖乖见礼。
“兄长好。”
苏漾知道原主先前喜欢欺负这几个孩子,不过他们都是陶云峰的妾室所生,他自己也喜欢不起来,便道:“你们都去玩吧,我要跟娘说话。”
几个孩子得了他的话,皆是欢欢喜喜地跑出去。陶云峰也去前厅接待客人,只留伍雪雁母子和伍嬷嬷三人。
伍雪雁细细问了一些生活琐事,苏漾有的能答上,有的不好答便装作听不懂。
伍雪雁摸着他的脸,问:“是不是没吃好,怎么瘦了这么多?”
苏漾如实回答道:“前几天不想吃饭,现在又想吃了。”
伍雪雁并非好搪塞的人,当即追问:“前几天为何不想吃饭,是不是王爷对你做了什么?”
这问题要怎么回答?说你儿子被一根链子当狗似的锁了近两个月,抑郁寡欢丧失了食欲?听上去很不可理喻好吗!
他想了想,道:“夫君那个的时候太用力,煜儿好疼,就不想吃饭了……”这里的【那个】自然是指亲亲,她要想岔了可不是他的错!
伍雪雁当然想岔了,顿时老脸有点挂不住,推了一碟糕点在他面前,道:“你先吃,娘跟嬷嬷说几句话。”
说着领着伍嬷嬷去了里间问话,伍嬷嬷刚缓过来没多久,又被苏漾一句话轰得外焦里嫩。
她把马车上问到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伍雪雁,道:“夫人,依老奴看,荣王似乎对咱们家少爷余情未了,想想也是这个理,从五岁宠到大的人,哪里能说放下就放下,咱们少爷又出了这档子事,他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忍心伤他?先前是咱们想岔了!”
伍雪雁细细一想,觉得伍嬷嬷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她家宝贝儿子这般惹人疼,连她自己都是止不住地忧心忧虑,旁人想必也是舍不得伤害的。
所谓“我家宝宝全世界第一萌”,这几乎是全天下母亲的共同心理,伍雪雁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苏漾在尚书府一直待到傍晚方回,他记得景丞一再叮嘱,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因此回程的路上一直火急火燎地催促。
曹副将被他烦的不行,粗鲁地把车夫拎下车,亲自给这小祖宗赶马,总算在夕阳落山之前抵达王府。
马车还没停稳,苏漾掀开车帘就急匆匆往下跳,伍嬷嬷没拦住,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小主子别——!!”
这一刻苏漾猛地记起,他如今这身体相当于二等残废,做不得任何危险动作……
卧槽药丸啊!!
谁料下一刻,他竟直直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苏漾睁开眼,景丞放大版的俊脸出现在眼前,那张冷漠的面容已然冰雪消融,带着丝丝温暖的笑意。
“急什么。”他挑眉问。
苏漾臊得脸颊泛红,期期艾艾道:“一天没见,煜儿想,想夫君了。”
景丞被他这张涂着蜜糖的小.嘴取悦了,也顾不得当前有多少人看着,直接对着他水润的唇吻了下去。
天知道他用了多少意志力,才克制住冲去去陶家抢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