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苏漾不是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他很清楚,席亦的神经已然经受不住任何刺激,要是明天醒来,发现他又被“别人”碰了,那个男人怕是要疯的。
既然席亦不愿意医治,那么劝说景丞呢?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景丞刚离开他的唇,苏漾忙往后退了一些距离,趁机隔开男人的胸膛,急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景丞素来是个有耐心的人,闻言便停下动作,只贪婪地望着苏漾精致的面庞,温柔笑道:“煜儿想说什么。”
他表现得如此通情达理,反倒让苏漾不适应,话说回来,如果眼前的人是赵封,墨衍或者是傅洲,他都是没胆子提的,正因为是成熟稳重的景丞,他才敢产生这种妄想。
景丞与其他人不同,他冷漠严肃得像座万年冰山,但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让人觉得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他咬了咬唇,问:“夫君可知这里是何处。”
景丞抬首,借着清冷的月色,室内的陈设可以依稀辨认,皆是他不曾见过的物什,他摇头道:“不知,似有些不同寻常。”
“是,因为这里是我的故乡,大煜,或者说大铭,那并不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我生病了,必须在陶子煜的尸体里醒过来,替他将原本乱七.八糟的人生过好,然后我才能继续活下去。”
景丞哑然,过了片刻,他问:“那日傍晚,在尚书府的后花园内,我遇到的人是你还是他?”
苏漾道:“是我,与你重逢的是我,与你成亲的是我,与你一起平定南海的还是我,从你漠北大捷归来,伴在你左右的便一直是我。”
景丞释然一笑,叹道,“枉我聪明一世,竟被你这小骗子骗了这么久。”言罢他抚着苏漾的发丝,怜惜道:“他的错皆被加诸在你的身上,朕的煜儿平白受了这许多委屈,何其无辜。”
苏漾摇头,道:“那是活下去应付出的代价,煜儿甘之如饴,何况因此得遇夫君,便也不觉得委屈了。”
过去这么久,他说起甜言蜜语还是能甜到景丞的心坎,男人不由得弯起唇角,搂紧这惹人疼的妖精,无奈至极道:“你这小狗崽儿,惯会哄人。”
苏漾见他心情大好,胆量也渐渐大了起来,道:“其实还有一些事,煜儿想说与夫君听。”
无论他说什么,景丞都是喜欢听的,他把男孩抱在自己腿上,好似在另一个时空,他们时常相互依偎着聊天,男人倾诉自己的宏图大志,苏漾诉说自己的天真童话,亲密无间。
熟悉的宠溺,让苏漾放松了许多,他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我二人曾经在其他的时空相遇过,且渊源颇深……”
他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景丞,关于人格分裂的定义他没法向景丞交代清楚,只能用通俗的语言说:“你得了一种失心疯,把每个世界经历的人生当成了独立的个体,忘记了原本你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你的真实姓名叫做席亦,而在这具身体里此时正住着八种截然不同的意识,你们都认为自己是独立存在的,却不知道,你们融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景丞蹙起眉头,他的内心深处是愿意相信苏漾的,但这件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他理智上暂时无法理解。
苏漾索性带他进了席亦的书房,当初殷衡把任务世界的资料都给了席亦,这男人膈应得厉害,根本懒得查看,便全都堆放在角落里任其落灰。
景丞蹲下身翻阅那些资料,苏漾就在一旁播放记录视频,景丞不经意瞥了一眼屏幕,少年眉目轻挑笑颜如花,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却仍旧令他心动的存在,他不相信自己会对苏漾以外的人动心,所以真相已然明了。
虽然听上去有点可笑,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曾经以为的人生其实并不完整,只是漫长岁月里极其微小的一部分。
他的接受能力很强,缓了缓神,便看向苏漾,问:“煜儿想让夫君怎么做。”
苏漾道:“煜儿只希望夫君能够接受治疗,把这病治好,然后记起所有的过去。”
“记起所有的过去么……”
他睨了眼面前的白色光屏,屏幕里英俊的男人邪肆一笑,将穿着纯白衬衫的男孩抱在腿上,霸道地亲.吻他艳丽的唇.瓣,男孩难耐地仰起头,露出优美白皙的细颈,无疑是十分唯美的画面,却叫景丞眸色渐沉。
他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宝贝,仅仅是看着这种画面便叫他难以忍受,他并没有苏漾所以为的大度,他只想独占心爱的男孩,所谓的前世来生,又与他何干。
景丞不动声色地问:“切换意识有何契机。”
苏漾想了想,道:“似乎每次都是夜里醒来的时候,再睡一觉就恢复如常了。”
也就是说,如若他睡着,便见不到他的男孩了。
苏漾直觉不好,果然这男人已经施施然地颔首,道:“朕明白了。”
“你……”
景丞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把人抱起往卧室走去,道:“煜儿方才不是说希望夫君配合治疗么,若夫君消失了,煜儿岂不是需要央求别人去,你会求到朕这里,说明席亦是绝对不肯配合的吧,既是如此,由我来使用这身体不是更合适么。”
苏漾呐呐道:“是,他每天都吃安眠药,就是怕夜里醒过来……”
如此不择手段就是为了阻止自己出现吗,景丞眸中划过狠戾之气。
苏漾并未察觉到,自顾自念叨着:“可是你总是要睡觉的,而且……你真的会接受治疗吗。”
“煜儿,”他用额头蹭了蹭苏漾的脸颊,道:“除了信我,你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事实证明,苏漾实在低估了景丞的毅力,凭借着兹塞人超出寻常的体质,他竟是熬过了一周没有睡觉,治疗方面看似十分配合医生,实则收效甚微。
直到第七天夜里,景丞搂着苏漾正和他说话,忽然没了声响,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竟是半睁着眼睛睡着了。
终于还是到了极限。
席亦醒来后首先检查苏漾的身体,确定没有发生奇怪的事,上涌的气血稍平复了一些,可是等他看到日历上的日期,顿时皱起眉头,他只想问一句时间都去哪了?
苏漾尴尬道:“其实……你已经连续七天没有闭眼了。”
席亦何其机敏,顿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沉着脸道:“你竟联合外人打压我。”
苏漾连连摇头,无辜道:“没有没有,我劝过的,是你不听!”
“那不是我!”
“……”精分是病得治啊qaq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