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手术室的大灯亮起，封沫就被推了进去，面上罩上了呼吸机。
莫如归站着手术室外面，衣服上甚至沾了不少血迹。
期间，孙霭叔叔听说了剧组发生的事，没赶上救护车，还打电话询问，也被他安抚了下来。
“病人家属呢？麻烦签下病危通知书。”手术室亮了一会，忽然有护士出来。
莫如归率先起身道。“医生，我是她男朋友。”
“病人的直系家属呢？”
“她是孤儿，我可以签字。”莫如归依旧冷静苍白到可怕。
“你负责？”护士问。
“我负责。”莫如归道。
护士让他签了。“嗯，病人情况很不好，初步鉴定是胃癌。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那位护士将签字表送进手术室，就出来了。赵汉轩突然出声问她。“医生，你刚刚说封沫本身有胃癌？”
“是的，看样子还是晚期了，还有多处胃穿孔，胃出血。这个阶段病人应该疼得都下不来床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赵汉轩摇头，莫如归沉默。两人的神色都十分阴郁。
他们不知道……
此时手术室内，医生护士们都在忙碌抢救着。
——胃部完全病变，初步鉴定为胃癌晚期。
——身体曾经大出血，多处刀伤，手术伤口未恢复，免疫低下，已全身发炎。
——腰椎错位，肋骨断裂两根，出现深度休克症状，开始心肺复苏。
——抢救失败，无法维持生命体征。
在手术室的门打开，几位医生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
“你们进来见病人最后一面吧。”其中一个医生摘下手套，看着莫如归说道。“抱歉，请节哀。”
空旷安静的走廊里，莫如归看着他们，又转眼看向敞开的手术室大门，似乎不能理解他们话中的意思。
他快步走向那里想要确定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封沫……”
赵汉轩也想要跟进去。
但在手术室门口又停了下来，听着里面的哭泣声，手脚冰凉一片，没有再跨进去的勇气——没有谁比他还清楚封沫不想见到自己。
他靠在门边，睫毛颤抖着，已经染上了一片湿意。
可能这世上最难过的就是莫过于他在对方临死前才意识自己并没有将对方从心上挖走，而却卑劣地认知道：
自己想靠另外一个女孩子的乐观开朗来麻痹封沫带给他的痛处。
他明明还记得路过他的课桌轻轻敲击的右手，明明还记得雨中倾斜的雨伞，明明还记得一起分享的一杯奶茶。
那些遗失的过去就仿佛汹涌的海水一瞬间席卷了心头。
在听到里面心电图变成直线的警报声，这位曾经桀骜不驯靠在校门边为女友傲娇写歌的男生从门框滑落，忍不住嚎啕大哭。
莫如归听到门外的哭声，也忍不住红了眼。他是一个很克制很克制的人，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眼眶中却仍然不由分说地盈满泪水。
就像那位强行闯入他世界的女孩。
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入住，又决绝而去。
“如果我不追求完美了，你能不能回来？”莫如归喃喃地问道，仿佛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心意。
但一切都太迟了，他的追求来得太晚，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
正如网上的那句：它并不是我的花，我只是恰好途径了它的盛放。
而他也只是刚好路过了她的凋零，爱上了她。
————
封沫的电话会打过来，季阳并不意外。毕竟他那么狠，将对方做过的一切都公之于众，直接将对方钉在了耻辱柱上。
像封沫那么爱钱拜金的女人又怎么会接受自己的事业金钱全部毁于一旦？
他以为封沫会像她说的一样，硬气一点，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打来了。几乎就在他放出对方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艳史，第二天对方就服软了。
季阳还故意等了三秒才接起电话。但他以为服软道歉并没有来到，听筒里反而是哗啦啦无尽的水声和含糊不清嘈杂的人声。
难道洗澡时不小心碰到了？
被封沫之前来来回回几次戏耍，季阳已经很脱敏了。等了一会对面还没有说话声，他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继续开会。
“没事，继续吧。”
将近一小时的会议结束后，季阳才松了松领带，看向一旁静音的手机。这段时间他过得也不轻松，在和大哥争家产，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封沫了。
想到往事，又有点怔松。
他以前也是视金钱为粪土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封沫抓住一切往上爬的风格改变了他，让他不再想当一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而是想要掌握实权。
在封沫打过这次电话后过了三个小时，季阳终于完成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皱着眉按了回拨，然而听到几声忙音后，那边显示关机了。
他恍惚了一阵，继续埋头工作。
但之后的两天，季阳就没有再收到那女人的电话了。
直到有一天，季阳路过艺人的桌面时看到上面的白花，才得知她大前天已经去世了。就在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时间段。
然后季阳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大概错过了那个人的最后一通电话。
【她最后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呢？】
季阳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谁也没想到那个女人会死。
季阳甚至觉得这是多么荒诞的一个玩笑。
但很可惜，并不是。
在剧组公布封沫死讯的第二天，几乎是毫无预兆地，网上叫嚣的黑粉都安静了。在意识到不是恶作剧后，竟然有些意兴阑珊。
封毒蛇是这段时间黑得最惨的人，也是他们在压抑现实里的解压对象。
他们只要随随便便揪出对方的一个黑料，就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她，谩骂她，那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但变成他们谈资的那个人却死了。
莫家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当天围在医院的记者那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拿到了确切的消息，只是在剧组工作人员的口中得知对方是拍戏时溺水送上救护车的。
那场戏拍了六遍，直至封沫脱力出了意外。
《大魔》这个电影还未宣发就已经火了。
网上疯传的小道消息都是封影后是因为拒绝了导演莫如归的追求，对方因爱生恨才在杀青前的当天故意刁难，然后淹死了！
甚至还有许多人在阴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