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言一铭的身上也有象征即将死亡的红光后,有那么一瞬间,言牧云想要抛下所有跑过去找到对方。
然而很快理智占据了上风,目前当务之急毫无疑问是先控制住附近那只异种,防止其伤害民众。
这不是电车难题,不是民众的生命和自己弟弟的生命只能二选一。言一铭目前来说还算相对安全,然而那片街区的人们却是正在遭受异种的威胁,两者之间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现在他要做的,是尽可能拖住那头异种,等待局里支援。
......
马路中心,四个丑陋浮肿的怪物从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嘶鸣声,如丧尸般缓慢地向周围移动。
从外表依稀能辨别出他们曾经是人类,分别是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性,黑西装的上班族,染着橘色头发的少年,以及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大叔。
女子的右腿分裂成了三条粗壮的触手,撕破白色裙子,蠕动爬行,在地面上留下粘稠的绿色水渍。
上班族的右半边身子从肩膀开始肿大,表面布满灰绿色的角质层,右手臂末端则变成了表面坑坑洼洼的巨大的畸形的钳子。
少年与运动服大叔也有着不同部位的变异。
前者的胸口裂开,从里面伸出了两只细长的触手,末端附着不断张开闭合的尖牙。而后者的侧腰部则是多伸出了一条“腿”,灰绿色的表面流脓的肥硕软体没有任何动静,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缓缓拖行。
这四头“怪物”唯一相同的点,可能都是眼睛变成了纯黑色,唯有中间有两条交叉的血红色细线。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十数颗人头大小,流着灰绿色脓水的肉瘤从翻开的井盖钻出,在街道上飞快地爬动,追赶着逃跑的人群。
其中一颗肉瘤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动力高高跃起,落在一个看起来扭到脚,正踉跄着逃跑的中年妇人背上,将其重重砸到在地。
“不...”刚刚赶到的言牧云无力阻止,只来得及吐出这么一个字。
“啊啊啊啊!”中年妇女无比惊恐的尖叫着,在地上疯狂挣扎,然而却都是徒劳。
附着在她背部的肉瘤飞速蠕动着,很快便撕破衣物,贴合在了她的背上,伴随着粘稠滑腻的声音死命地往里钻。
“咳啊...啊...”妇女的尖叫声很快变成了断断续续的低吼,眼睛宛若墨染般迅速变得漆黑,两条血红的细线在其中交叉。
她的背部很快出现不自然的隆起,两根灰绿色的触手破肉而出,撑着她软绵绵的身子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枚肉瘤从接触人体到寄生再到变异,仅仅只用了十秒钟不到。
不远处的言牧云看着这一幕,心底泛起浓浓的恶寒。
寄生兽,十大类异种中最令人厌恶和恐惧的存在,可以释放“孢子”寄生人类,将其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寄生鬼”。
他飞速扫视了一眼街道,对局势进行判断。目前街道上共有五个寄生鬼以及十数个孢子,从那些恶心的肉瘤爬出的地方来看,不难判断母体就藏在下水道中。
目前有两个方案,第一是用异能堵住井口并保护自己,第二是先解决外面游荡的寄生鬼与孢子,然后再回来堵住井口。
第一种方案最稳妥,自己所需要承担的风险更少,接下来等候支援就行。唯一的问题是那些寄生鬼与孢子没人管的话还会对民众进一步造成伤亡。
如果魏均和孙书立在场,肯定都会命令他这么做。
但是......他们这不是不在嘛。
言牧云的心脏咚咚跳的飞快,眼眸深处逐渐有灿金色的光芒涌出,宛若阳光拨开了漆黑的云层。
孙书立派他出动支援的本意,其实只是起个辅助作用,帮其他专员防御减少受伤风险,根本没指望他真的去独立处理异种。也正因如此,他甚至没让其先回局里取几样武器再出发。
这直接导致了现在的言牧云只能手无寸铁对付这头异种。
但是,问题不大。
言牧云纵身跃起,脚下生成银白屏障,那股恰到好处的斥力使他的身形二次拔高。
靠近这边的两头寄生鬼注意到了异常,缓缓扭过头,漆黑的眸子倒映着那个从天而降的黑色身影。
“对不起。”言牧云面目狰狞,右腿如战斧般狠厉劈斩在身着白裙的年轻女子的肩膀上。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女子的身体骤然矮了半截,半边身体宛若橡皮泥般剧烈变形,骨头寸寸断裂。
“咯啊...啊啊......”女子的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声响,右腿部位的三条粗大触手猛然抽搐起来,齐齐朝着言牧云卷了过来。
然而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这三条触手软趴趴的摔落在路面上没了动静。
言牧云的面前,年轻女子的头颅已经180度翻转过去,软绵绵的垂落在身后。
“呕...”言牧云的胃里剧烈翻涌,喉咙深处辛辣如刀割,一口酸水哗啦啦的吐在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
孢子是寄生在人的身上才能存活,而杀死它们的方式,只能是抹除宿主的生命。
“寄生鬼”根本没有变回人类的可能,世界各国早在几十年前就尝试过各种方法,但最后得出的都是那个相同的令人绝望的结论:
{只要被寄生,那宿主与孢子的生命就会被完全绑定。宿主死孢子死,宿主活孢子活。人类宿主存活的唯一方式,就是作为失去理智的丑陋扭曲的“寄生鬼”苟延残喘。}
言牧云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他刚刚杀死的不是人,只是外表像人的怪物,但那股负罪感与恶心感依旧挥之不去。
他的耳中不断回响的是人体骨骼碎裂的声音,掌心残留的是女子脖颈的温暖柔软的触感
“咯啊啊......”
寄生鬼的嘶叫,以及心中传来的预警,将言牧云从短暂的失神中唤醒。
他定睛望去,身穿运动服的大叔拖拽着腰间肥硕的灰绿色软体,艰难的一步一步的朝自己挪动而来。
对方的行动速度很慢,短时间里还造不成威胁,危险预警来自于别的东西。
耳畔传来破风声,言牧云头都没抬便在身侧撑起白银屏障,两颗人头大小的灰绿色肉瘤重重地撞在屏障上被弹飞出去,落在街道旁的花坛里。
没有寄生宿主的孢子本体很脆弱,普通人拿根棒子就能将其打成烂泥。但问题是很少人能鼓起勇气这么做,毕竟稍有失手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别看被孢子寄生的人类一个个动作迟缓,但是孢子在寄生前的移动还是非常迅捷的,简直就像野猫一般。
言牧云没去管花坛里的肉瘤,从旁边拿起一根应该是从旁边店铺里飞出来的断裂的木棍,大踏步朝着运动服大叔走了过去。
待两人的距离拉近,寄生鬼腰间那根肥硕的软若无骨的肉条突然暴起,侧面露出一排锯齿状的白色獠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卷了过来。
它就像是高明的猎手,以慵懒的外表麻痹猎物,等对方进入自己的捕猎范围时再暴起一击毙命。
“砰。”带着锯齿的肉条抽打在银白色的屏障上,发出不轻不重的闷响声,随后便软绵绵垂了下去。
言牧云偏过头,两只眼睛紧闭,双手紧握着的断裂木棍已是插进了运动服大叔的胸膛。
粘稠红色的血液渐渐包裹木棍,顺流而下,最终触碰到了他的手。
温温的,湿湿黏黏。
“死了吗?好像没动静了,应该死了吧。”言牧云依旧闭着眼睛,缓缓松开手。
“谢谢你......”微不可闻的声音突然响起。
言牧云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苍白的面孔。
“谢...”中年大叔漆黑的眸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深处已灰暗无光。随后他的身形向后重重地摔倒在地,胸前还插着那根鲜红的断棍。
言牧云抬起右手,上面沾染着少许依旧温热的血液。
他没有尝试找东西擦干净,而将左掌缓缓覆在上面,涂抹,揉搓,将双手的手背,每一个指缝都涂抹均匀,仿佛戴上了一双红色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