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面就是莱州市。”
长平的声音宛若仙音,唤醒了车内众人的生机。
这么说一点儿也不夸张,长达6个小时的车程,途中一半时间都在颠簸。醒着看手机或者玩游戏会头晕,想睡会儿又颠的睡不着,整趟旅途堪称折磨。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其他类似车子抛锚,或者异种袭击之类的意外事件,准时抵达了目的地。
天色已经昏黄,远处漆黑的钢铁丛林亮起点点灯光,宛若一座橘红色海洋中的孤岛。
嗯,或许说是“钢铁丛林”有些不太合适,这座城市的远景看上去其实更类似于言牧云昏迷前时代的...类似于城乡结合部。
说它是城市有点抬举了,说它是镇子又有些侮辱了,大概处于正中间不上不下的位置。
车子一开进城,言牧云等人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放眼望去,大街上的商铺有六七成挂着汉语和南越语两种语言的招牌,有的甚至干脆只有中文招牌。路上行人聊天,年轻人大声说笑时也能经常听见不夹杂口音的汉语。
恍惚间让言牧云有种错觉,仿佛此时他不是置身南越,而是来到了国内的某个小县城。
此时坐在副驾驶休息的长安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笑着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自从十几年前我国和南越展开全面合作以后,南越这边就把汉语定位成了和南越语并列的官方语言。来这边做投资的我国商人越来越多,现在这边的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想要未来过得去,那就好好学汉语,找机会进华夏公司工作。”
开车的长平也微笑补充道:“南越如今年轻一代保守估计也有八九成会汉语的,在当地生活完全不用担心语言不通的问题。就连四五十岁的大叔大妈,或许不认识汉字,但多少也都能讲几句中文。”
言牧云再次深刻意识到了华夏如今对于周边小国的影响力,一时间有些感慨:“真的假的,当初我们英语也是必修科目,也没见多少学生学好英语。”
“投入不一样,环境也不一样。”长安笑着解释道:“现在学校里都半强制半鼓励学生用汉语交流,教材也用的差不多全是汉字。学生们如今估计只有在家里和长辈交流时才用南越语。”
“哦哦。”言牧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确实,学语言环境很重要。
如果只指望着每天在学校里上的那40分钟的大班课就想掌握一门外语,那基本是痴人说梦,课后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不觉间,面包车逐渐开到了较为繁华的街区。
周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闪烁,放眼望去好几家店门口站着浓妆艳抹、衣物暴露的男男女女。
“在这边啊,赌博和那啥都是合法的,当然我们是绝对不允许干这些的,否则会直接被记违纪然后遣送回国。”副驾驶的长安转过头来,一脸贱兮兮的笑容,对着后面三位学弟挑了挑眉毛:“不过嘛......你们也不是局里的人,咱这边没人管得了你们。”
“长安。”长平一把抓住自己弟弟的后脖领,将他给拽了回来,呵斥道:“别教坏后辈。”
长安嘿嘿一笑:“开个玩笑嘛,他们仨看起来都挺老实的,估计也没那胆子。”
语罢又回过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我说的对不?”
如果是普通的年轻气盛小伙子,被这么一激多少会有点不服气。
然而言牧云和魏民两人却是直接一脸老实憨厚的模样点头称是,一路上都没开口说过话的言泷更是看着窗外直接无视了对方。
长安讨了个没趣儿,也就乖乖缩回座位上不再挑事。
“快到喽。”
穿过五光十色纸醉金迷的市中心,面包车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生活气息更加浓郁的地界。街上散步的都是中老年以及穿着便服的年轻人。
再往前开一点,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地界,周围的建筑开始变得有些稀疏,唯有正中间立着一个有点华夏八九十年代的政府家属大院样式的建筑。四周立着高高的水泥墙隔绝外界,院子里三栋楼,正中间坐北朝南,另外两栋稍矮的一左一右侧立在旁。
面包车停在了大门前,长安探出头和门卫打招呼:“接到人了,张叔你带他们进去,我和我哥去还车。”
“诶好。”门卫是个头发花白,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叔,国字脸,有点啤酒肚,整个人看起来憨厚老实。
言牧云四人陆续下车,老张从门口亭子中跑出来,十分热情的要帮忙提行李。
魏民笑着谢绝:“不用不用,没多少东西,谢谢您。”
言牧云则是看着远去的面包车感觉有些奇怪:“还车一个人不就行了,为什么这兄弟俩要一起去?”
走在前面领路的老张闻言回头,脸上露出一丝有些奇怪的笑容,但却什么都没说。
魏民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请问怎么了?”
“没什么。”老张只是呵呵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而开始介绍大院的布局:
“左边这栋楼是宿舍,一二三层是后勤人员和文职住的,四五六层是局里正式专员的宿舍。里面什么都有,你们平时想要活动活动了,一二层有游戏室和健身的地方。右边这栋楼就不能随便进了,里面放的是资料和装备,还有一些其他重要的东西......正中间这栋最大的建筑,就是我们外驻特处局的办事处了。我们正式专员总共有二十人左右,但是平时基本上一半的人都在外面,所以平时总让人感觉有些冷清......”
几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老张突然停下脚步,朝着某处挥了挥手:“哎,邢队。”
言牧云抬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楼,斜倚在栏杆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居高临下的看着己方几人。
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胡子拉碴,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在这沉闷的东南亚夏日夜晚,他却身穿一件咖啡色的夹克,而且有些破旧,看起来很久没洗了。
但即使是自认为钢铁直男的言牧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种独特的魅力。这种颓废风的忧郁大叔如果出现在夜店或酒吧里,估计会有不少年轻女孩愿意在床上听他讲讲自己以前的故事。
看来之前长平说很多当地家庭条件不错的女孩,甚至河内几位大财团大公司家的千金都中意这位邢队,倒也并不算夸大其词。
“呦,老张。”男人有些随意地抬了下手,权当打过招呼,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们就是国内来的学生吧。”
“呃...是的。”魏民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待在局里,不要乱跑,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们。”男人用手指夹住香烟,掸了掸,星星点点的火红飘下,但旋即熄灭在夜晚燥热的空气中。
“邢修贤,我们都叫他邢队,是这里资历最老的一线专员了。”老张苦笑着介绍道:“他脾气就这样,对不熟悉的人能不搭理就不搭理,也不是针对你们。”
“听说他在这里工作十多年了?”魏民好奇问道。
“对,十多年了,还愿意留在这里,也不急着成家立业......”老张背着手转过身,仰头看向二楼男人刚刚离开的位置:“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