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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朝辞白帝千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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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

这个明媚的清晨里,几只在老旧电线杆上跳跃着的飞鸟,发出着清脆的鸟鸣,惊起了初升的红日。

南方城市的天空,在这个环境污染日益严重的国家中,算的上是非常清新宜人了。

市区的边缘郊区的某个住宅小区里,其中的楼房看上去有些老旧不堪,应该有不少年份了。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曾经都是一些退休多年的老干部,房子也是当年还是计划经济时代分下的。

当然,这栋楼房实际上居住的人并不多,不少人早在外面早就买了新式高档的住房,搬出去了。

除了一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不愿离开,或者孑然一身的人无法离开以外,大都不会待在在这个经历几十年风风雨雨,破破烂烂的老房子里。

简陋的卧室中,黄灰色的墙面凸显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老旧,角落里此时已经有不少的漆掉落下来,露出其中狰狞的瓦砖。

卧室靠窗边的角落中摆放着一个大大的双层书柜,檀木的清香和光亮在这个屋子里显得有些不相配。

书柜的上半层摆放着大量的国内外名著,书籍造型古朴,似乎有些年头了,而且也很久没人翻阅了,上面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下半层则散落的堆放了一些非常新的书籍,而且翻阅的也比较厉害,有的书角都已经微微卷起了,不过这些书似乎都是些漫画、小说之类的。

而对着窗的位置,则摆放了一个普通的长方形的木桌,木桌上有一个小巧的台灯,也随意的摆放着几个作业本和数学书,放在桌子角落的一本作业本封面上,除了印着‘南市第一中学’几个大字外,在下方龙飞凤舞的写了其主人的名字。

字迹有些潦草,但却有着独有的娟秀之感。

木桌的旁边摆了一个小巧的梳妆台,上面零零散散放了几个首饰盒和几把梳子。

除此这几件家具以外,就只剩下摆放在卧室内角处的床以及床柜了。床不是很大,仅仅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平躺在上面的大小。

嘀嘀,嘀嘀。

某个动漫人物的卡通闹钟,立在床头柜上,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之时,开始叫了起来。

是一只很可爱的机器猫型的闹钟,但是让人感觉到有趣的是,响铃的时候却是机器猫那顽皮的大脑袋,来回旋转着。最为主要的,却是机器猫型状的闹钟身上满是伤痕,上面蓝白相间的漆都刮落很多。而猫头旋转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似乎有种诡异的趣味。

啪。

一只白皙修长的素手从床边扬起,随手就是一击,转脑袋的机器猫‘呼’的一声撞在床头墙上,无力的滑落下来,坠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本来还在跳腾的猫型闹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上面的彩漆又划掉不少。随即也没有继续转了,似乎又身受重伤了。

这只玉手的主人,也就是床上那道娇小的倩影,在拍落闹钟以后,不满的将被子盖住脑袋,随即发出几声睡迷糊的呢喃声。

“吵死人了,别…别打扰劳资睡觉…”

音调由高到低,带着种磁性的嗓音,那是南方女子独特的诱人口音。

被子里的身影翻过了一圈,随后就传来起伏平稳的呼吸声。

白晓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很长很长,长到把梦拍成电影,也要花上三十年,拍成三万多个小时的巨长篇电影,几万部的那种。

美好幸福的童年时期,孤独痛苦的少年时期,以及波澜壮阔的青年时期。

英年早逝的父母,忠心的死党,无疾而终的初恋,不欢而散的前妻。

一切的一切,在梦中不断的上演着,如同彩色画卷,不疾不徐的缓缓展开。

那是一段无声的悲喜剧。

这让在梦中的白晓生有些缓不过气来。

每一段时期的梦,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仿佛就在昨日。

仿佛,那不是梦,也不是电影。

那就是真实。

然而,不论是梦,还是电影,终有完结的时候。

这部电影的终结曲,就是停留在那颗飞逝的子弹上。

或许因为是在梦中,射来的子弹在白晓生眼中很是缓慢,缓慢的似乎能随时躲过去。

但是,他眼睛只是瞪着大大的,颤栗的恐惧感如同一层层的电网,麻痹的他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biu~

子弹从眉心进入,从后脑勺穿出,炸起一连的血花。

对方突如其来的背叛,以及自己难以置信的面容。

“不!”

一声尖叫,从床上飞扬起来,从这层楼上四散传播出去,惊醒了窗外落在电线杆上的小鸟。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爷爷,经过这层楼房的时候,听到那声渗人的尖叫声,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往外走去。

老年人一边不停的摇头,一边嘴里囔囔着:“唉,本来是多好的姑娘,自从父母去世之后,现在咋就成这个德性了呢?唉…”

尖叫过后,被子瞬间被掀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蛋。

这张玉颜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但绝对也算是出水芙蓉的温婉精致了。

雪肤如凝脂,领颈如蝤蛴,鲜齿如瓠犀,螓首点蛾眉。

泼墨山水画中的如玉美人,说的就是这种。

上半身披着一层薄薄白色被子,露出细嫩白皙的肩头,更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就这样一个看似应该是温婉性格的如玉美人,本应是漆黑如墨的披肩长发,但却出乎意料的让人失望。染得一头五颜六色的大波浪卷发,还有不少发丝向外呲起,更是因为睡姿不雅的问题,弄得和个鸡窝样的乱成一团糟。

就这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在旁人看来肯定是个不良少女,小太妹。

她瞪大好看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景物,眼神中透着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挣扎感。

似乎这是曾经很是熟悉的房间,照理说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记忆的角落中,化作一张泛黄的立体相片。

偶尔回想起,这张照片中总是带着一股然人痛彻心扉的触感。

“我还没死?这…这又是哪里?”

她发梢间滑落些许的汗水,那是之前那段长久的梦惊醒下的寒颤。

发出的声音不是那作为退伍多年的铁血军人,那应该雄浑有劲的男人声音。但现在却是异常磁性的嗓音,仿若一块甜腻的了巧克力一般。

这种娇嗲的声音,一般很容易勾起大部分男人的各种想法,但此时却让她手臂上猛然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记忆中,她对这种故意撒娇发嗲的声音很不感冒,甚至有些厌恶。按她的话来说,这种声音的主人肯定是个故意卖弄风sao的绿茶婊。

恩,想到这里。

她又想起那个高贵冷艳的前妻,那家伙的声音就是完全两个极端。虽然离婚也有几年了,但那女人的声音犹在耳畔,那语调真是冷冰冰到能把人的心灵冻结啊。

也不知道,我死了之后那女人会不会伤心,以她那性格估计也不会。

哎,不对啊,我没死?!

她猛然一惊,汗水又从额间沁出一丝。

叮叮噹叮叮噹。

没让她细想,此时枕头下方却传来一阵阵铃音,那是特别老掉牙的蓝屏手机,所发出来的那种单调乏味的铃音。

她下意识往枕头下摸索了几下,抽出了一个小巧的翻盖手机。

她瞥了一眼。

恩,是摩托罗拉的老古董。

小屏幕上面一个手机号码一直在闪蓝光,备注的名字是幽幽。

“白晓笙,你到底在干嘛?!”

一打开这翻盖手机,对面那声音就传来过来。是毫不客气的语调。

恩,很熟悉但却有些陌生的声音。

她下意识想说话,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支支吾吾的道:“那个…这个…我…”

“都上过两节课了,你还没来学校?!现在可是快中考了啊,你不知道老李头现在快气晕了么!?要不是明尘那小子拦住,早上你家砸门了!”

老李头,很熟悉的名字,似乎是十五年前的初中班主任的名字。

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恩?等等!

十五年前,班主任?

以及,幽萝?

难道是林幽萝?

恩,声音有点像,不过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稚嫩的那种。

还有那家世显赫的青梅竹马,不是早就十多年把我甩了么?

怎么现在又跑来联系我了?

恩,这么稚嫩的声音,难道是她女儿?

有可能,这家伙估计早嫁给哪个门当户对的上位者了。

她想起那段甜蜜而又忧伤的往事,那是曾经使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痛苦初恋。

直到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她都在午夜梦回处黯然神伤。

毕竟,不论是在或者不在,对方都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一卷难以抹去的画卷。

那张充盈在青春岁月里,那巧笑焉兮的娇颜。

不论最后结果的好坏,男人对初恋的态度,总是那么矫情而又珍视的。

想到此,她心中猛然一颤,嘴角突兀的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起来:“那家伙还生了个女儿,真是有趣…”

“你在说什么和什么呀?白晓笙,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不会昨晚睡糊涂了吧?还不快来上课,临近中考咱不带这样自暴自弃的啊!”

那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声音,又传了过来,语调带着一丝担忧和着急。

恨铁不成钢的那种。

“中考?”

白晓笙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却发现这皮肤触感真tm的柔滑。

“是啊,中考,离六月份的中考就两个月了,你还这么不当回事!我林幽萝真是无奈了,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

对面那声音气急,早知道这闺蜜不靠谱,没想到居然这么不靠谱。

“恩,你是林幽萝?”

白晓笙觉得这事情有些奇异,心中慕的涌起一种千头万绪的语言,但开口却只是这么寥寥一句问话。

“…笙笙,你…没出什么事吧?”

对方那边的声音一下子沉默了许久,方才蹦出这么一句话,语气居然带着一丝颤抖。

“没…我没出事…”

一种巨大的疑问开始笼罩在白晓笙的脑海中,随后灵光一闪,她猛然问道。

“幽萝,今年是哪一年?”

“…”

“说话,就这一个问题!”

“…千禧年…”

随着千禧年这三个字的跃出,白晓笙猛然从床上站起。那翻盖的摩托罗拉手机一时间拿捏不稳,瞬间滑落在床上。

这一眼望去,摆在床侧的挂式日历上,老旧的明星图画下,分明印着一行数字。

2000年,4月。

少女就仿若被一道巨大闪电劈中,那翻腾这巨大阴云缓缓散开,露出其中流转不稳的心灵。

手机中林幽萝焦急的声音依然传了出来,“喂!笙笙,没事吧?!笙笙…”

她却充耳不闻,嘴唇不断抖索着,眼神变得没有焦距,化作了茫然一片。

‘千禧年…我这是在哪里?…’

下意识咬住了粉嫩的下唇,甚至连渗出了一丝丝鲜血都没发觉。

人类的生命中,最大的追求就是回到过去,来弥补当年错过并未完成的愿望。

不过当真正的回到过去,第一个反应却是不知所措的恐惧。

那是源于未知,源于那分不清的现实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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