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没有什么特别,树叶黄如金,绿如玉,红如火云云。
一阵凉风拂过,金黄的树叶,摇拽着一把把小扇子,从空中飘飘而下。
许哲言身后背着黑白相间的书包,走在路上的步伐看起来悠哉且散漫,一头及耳秀发如轻纱、柳丝般轻柔,在风中肆意凌乱着。
或许是因为无聊,亦或是好奇心使然,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不远处的魔术表演上。
表演者手握着一根仅有食指粗、一尺长的简易木质法杖,一抵二压三衬托,指实掌虚腕灵活,角度适宜方向正,标准的手势、奥妙的身姿,看起来特别优雅。
法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表演者手间旋转,看起来有些花里胡哨的。
然而,看热闹的路人们就是喜欢这种花哨的把戏。
鼓掌声骤然响起,欢呼声震耳欲聋。
就连数米之外的许哲言,都被这番突变给吓到了。
魔术表演很快就迎来了结束。
表演者将法杖高举于顶,与此同时,他的周身竟然连带着星星荧光升起!
随即,是短暂的浮空停顿,火花与荧光交融。
许哲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所谓的魔术表演,不禁在内心暗暗感叹:这简直就是魔法!
表演者难不成是来自异世界的魔法师?
紧接着,两股未知能量彼此产生排斥,怦然炸裂开!
于空中徒留一段绚丽夺目的文字:
“各位看官,免费的礼物和五星好评刷一下!”
意思很清明简洁。
围观表演的人很多,平日里见多识广的老人啧啧称奇,普通人的鼓掌声与欢呼声更是随着表演的结束,顷刻之间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而身体不受控制过来观看的许哲言,轻抿着嘴唇,低下了头,刘海掩着的双眸底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尴尬之色。
不好意思……等我下次有钱了一定给。
对,下次一定。
许哲言心想,点了点头,从人群之中挤了出去,继续迈着他那悠哉且散漫的步伐,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小插曲到此为止。
步行十几分钟后,许哲言很及时的到达了校门口。
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悄悄从后方传来。
给人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许哲言微微一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逐渐喰种化的缘故,自己的听觉竟然变得如此敏锐了,以至于可以提前好几米察觉到背后有脚步声在靠近的程度。
不止听觉,许哲言的五感均有较为显著的提升。
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潘嘉德。
许哲言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他是一名性格开朗、脸色红润的胖子,挺着个大肚子,最喜欢的消遣非属大吃大喝不可。
太阳高照又没有遮挡建筑的时候,许哲言最喜欢躲着他的身后乘凉了。
“嘿!抓到你啦!”
闻言,许哲言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紧接着,可以看到,他只是往着右边随意跳出一步,就轻松令潘嘉德张开的双臂,所谓“爱的拥抱”扑空了。
“死胖子!”
许哲言笑骂的同时,他五指并拢,右手做刀状,狠狠朝着潘嘉德的脑袋劈去。
“疼!”
潘嘉德双手抱头,摸着刚刚被许哲言手刀劈中的位置,痛苦地嗷叫了一声。
“是不是没睡醒?动作这么慢,居然还想偷袭我?”
“什么动作慢?”恶作剧失败的潘嘉德,幽怨地继续说道:“明明是你反应……动作太快了!”
“行行行。”
许哲言对于这个话题很敏感,自然不打算继续下去,他转移话题问道:
“话说,你怎么认出我的?”
潘嘉德嘿嘿一笑,双手环胸,一副自认为很厉害的样子。
“都多少年的好兄弟了?戴假发算个什么?你就是穿上女装,光看背影我也照样认得出……
欸!你捏我干嘛!?
疼疼疼啊!停下!嗷嗷嗷!言哥我错了!”
数秒后,潘嘉德语速飞快,能想到的各种各样求饶话,他都试了过去,就差跪下喊“爸爸”了,许哲言才满脸带着笑意松开了手。
“草你麻了个蛋的!”
手臂被捏得红肿的潘嘉德得到解放,正准备发威,来个以牙还牙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就跟许哲言对上了。
“你……”
潘嘉德嘴唇微张,表情略带惊愕之色,他好像受到了什么吸引,不受控制地观察起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许哲言。
清秀干净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丝憔悴,深黯的眼底充满了神秘色彩,一头乌黑自然的秀发完全不像是假的,就这么随意散在耳边。
病态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许哲言那一张坏坏且欠打的笑脸,连着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
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哈哈哈,其实上句话是开玩笑的,总之就是非常好看。
“谁叫你嘴欠?”许哲言瞥了眼原地愣愣发呆的潘嘉德,转身朝着教学楼走去,“我不可能戴假发,更别提女装了!”
“啊哦……”
潘嘉德咽了咽口水,快步跟上。
要不是眼前这个许哲言,身上有种从小到大的熟悉感,他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言哥,你刚刚是不是立了两个flag?”
“我说不会就不会。”许哲言一脸淡漠的回答。
“诶嘿嘿,小心真香警告。”
“梗小鬼,你也小心嘴巴。”
许哲言回头觑了眼潘嘉德,紧接着,他露出一脸“核善”的笑容。
“言哥。”潘嘉德不满的喊了声,“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梗小鬼可是指那些不懂气氛,乱玩梗的家伙。”
“你不就是嘛?”
潘嘉德眼睛顿时瞪大,彻底沉默了。
他内心深处则在疯狂悔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毕竟,他和许哲言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比如“女装”这个话题,势必会勾起对方小时候不好的记忆:
马有德曾经强迫年纪尚小的许哲言换上女装,然后当面跟花大钱带回家的女人行事大搞起来,以满足他变态而扭曲的癖好。
而当时,也是许哲言第一次愿意带朋友回家玩。
那个朋友正是潘嘉德。
你永远无法想象,那种画面会对于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冲击。
恐惧、紧张、好奇、茫然等等几种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潘嘉德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拼了命般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那日夜里,许哲言怎么都睡不着,他害怕潘嘉德会到处乱说。
然而并没有,第二天早上,潘嘉德很诚恳的跟许哲言道了歉,并给其带来了一份象征自己歉意的礼物——一根外观精致漂亮,刻画着细腻图腾的羽毛笔。
后来的后来,潘嘉德才知道,一般情况下人都用不上羽毛笔,而且,许哲言家里压根就没有闲钱买墨水。
潘嘉德哭了,泪水打湿了他的豆豆鞋。
因为那根看起来精致漂亮,实则“没啥卵用”的羽毛笔,竟然枉费了他几个月的零花钱。
掀别人旧伤口……
这可不是一个好兄弟、好朋友、好同学该做的事情。
“抱歉。”潘嘉德挠了挠头,“我确实嘴欠了。”
许哲言当然清楚潘嘉德道歉的缘故,他只是笑着说了句“没事”。
“什么没事?”潘嘉德咬了咬牙,十分硬气地开口说道:“还把不把我好兄弟了?
来!狠狠甩我一巴掌!”
闻言,许哲言双眸一凝,停下脚步,转过身,高高抬起右手。
见状,潘嘉德咽下了一大口唾沫,害怕得紧闭上双眼。
但他可不像某些言而无信的家伙,他说到做到,没有丝毫要退缩、要躲的意思。
少顷,迟迟未感受到脸部的炽热感。
潘嘉德缓缓地睁开了眼。
“咦?”
他的眼里,许哲言香葱般纤细的食指与大拇指,正轻轻地捏着自己胖嘟嘟的脸。
“咦什么咦?”许哲言稍稍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往好点的方向想,那件事何尝不是我们友谊的证明?”
直到松开手,许哲言的声音还在潘嘉德脑海中回荡,延绵不绝,余声袅袅。
对呀,那何尝不是我们友谊的证明?
潘嘉德不由自主得笑出了声,他的目光从始至终落在许哲言瘦弱的背影上。
不愧是我认定一生的挚友!
只见,潘嘉德快走到与许哲言并肩的位置,随即缓缓调整好速度,不快不慢,刚刚好。
“言哥……校门口的保安爷爷,八成是把你当女生了,你到班级里应该怎么办?”
“昂?”
许哲言微微一愣,回答:
“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