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那是前世第一个这样摸自己的人。

老奶奶穿着朴素，膝盖和手肘各缝有补丁，配上房顶漏水的屋子，本该让人觉得心酸，但她手中握着几颗糖果，脸上露着难以理解的幸福微笑。

早晨，明媚的阳光通过木板子的缝隙，照进残破不堪的房屋，屋顶上的瓦片里闪烁着点点光亮。应该是未干的雨露。

褪色了的木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一名衣着打扮朴素的老奶奶。

年久未修的木板门，拉开时，发出了清晰的木屑声，但老奶奶看也没看一眼，显然没有多在意，就好像习以为常一样，稍一使劲儿，拉起身后缝有补丁的蛇皮袋，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抓着袋子头扛在身上。

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老人皱了皱眉，今天天气真不好。

……

老人拖着这副早已失去当年翻山越岭能力的身躯，就这么走了几百米。不知为何，蛇皮袋里始终空荡荡的。

尽管早不见了晨曦，但老人的眼睛还是在打架。

老人朝着路边吐了一口老痰，想着希望今天可以早点完事收工。

忽然，老人听见前面转角的小巷传出一些声音。

如果不是年老，也许她早该听见了。

稚嫩的声音，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不明所以，老人双眼猛地一亮，好像一只贪婪的狼，发现了一只鲜嫩的猎物。

老人跻身进入幽暗小巷。

湿漉漉的小巷里，没什么光亮，墙上是深色的绿苔，空气格外潮湿。

身上的衣服被蹭脏了，但她并没有多在意，只是伸手摸了摸鼻子。

距离声音越来越近了，老人嘴角莫名勾起。

巷子的宽度能容纳两个人成年人。

左边的光着脚的男生大声骂道：“狗贼崽子！”他抬起脏兮兮的小脚，狠狠向倒在地上的男生踹了一脚，“让你偷东西！”

倒在地上的男生叫痛了一声后，双手护着被踹了一脚的腹部。

右边皮肤黑黢黢的男生蹲下身来，伸手指着底下的男生质问：“说！”黑黢黢的男生满脸戾气，“我家的草鸡被你偷偷藏在哪了？”

地上的男生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偏过头不理会眼前满脸通红的男生。

黑黢黢的男生左眼皮跳了跳，有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他骑在地下被欺负的男生身上，抬手攥成拳，刚准备打下去就被阻止了。

男生有些意外，愣愣地回过头。那是一名带着慈祥笑容的老奶奶。

“小小年纪的，打人可不好。”老奶奶笑着说。

“关你屁事！”出声的同时，黑黢黢男生使劲挣脱着老奶奶的控制。

黑黢黢男生一脸震惊，咽了咽口水，额头冷汗一滴。他竟然比不过一个老人家。

“喂！你愣着干嘛？”光着脚的男生见此，有些不明所以。

老人死死抓着黑黢黢的男生的手腕，力道丝毫不减。

男生一声不吭地看着老人，他不知道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感觉眼前的老家伙眼中好像散发着灰暗可怖的光。

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浑身都在颤抖，那是发自内心恐惧的颤抖。

“喂喂！老家伙你干什么？！”

男生想着自己会害怕一个老年人，简直就是丢人。

可没想到，他口气刚强横，眼前不知道迎着什么东西，视野突然就一黑，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痛感。

“小朋友，对老人说话要客气。”给了黑黢黢的男生一巴掌后，老奶奶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感觉有些瘆人。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清霄被震惊到了，不管是男生无法挣脱，还是老奶奶的一巴掌。

清霄撑着墙站了起来，偷偷摸摸往后面躲去。他可是深刻领会过那个黑黢黢的男生力气有多大。

被甩了一巴掌后摔在地上的男生，摸着自己红彤彤的右脸，对着老奶奶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老奶奶没有恼怒、回应，轻笑着将手伸了出来。

她的手指甲里陷着一些黑东西，手心中放着两颗糖果。

意识到自己只有两颗糖果，老奶奶的脸才第一次出现变色，“唉？糖果不够。”

光着脚的男生靠着破败的墙壁，一脸疑惑的想着，这是要请我们吃糖吗？

而黑黢黢的男生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一只手撑着湿土地面爬了起来，警觉地后退了几步。

后退的同时，男生的目光忽地瞥到了老奶奶身后的蛇皮袋。

他脑袋瓜闪过母亲吓唬自己和弟弟的话：据说咱们贫民窟里有一个精神失常老太婆，脸上总会挂着瘆人的笑容，她会将不听话的小孩抓起来切片。

弟弟也就是光着脚的男生，听了母亲的话后吓了一跳，说着什么我一定会好好听话，反正诸如此类的话。

而哥哥，黑黢黢的男生则是一脸不屑，叉着腰对着母亲说：“老妈，你骗骗弟弟还行，就别想着别骗我了。”

从记忆中走出的黑黢黢男生，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位满脸笑意的老奶奶。

“哥哥。”光着脚的男生凑到黑黢黢的男生耳畔边，轻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哥哥看了看躲在兄弟俩身后的清霄，以及清霄后面的无尽黑暗，低吼了一句：“这能怎么办？！后面是死路！”

他没想到自己刚一说完，弟弟眼角就溢出了害怕的泪水。

……

老奶奶拖着渗着血的蛇皮袋，略微吃力地走到清霄身前，摸了摸他的头，故作可惜的口气说道。

“哎呀，好可惜，奶奶我只有两颗糖果。”

语毕，老奶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散着血腥味的蛇皮袋，然后重新将手指竖着抵在嘴唇。

仿佛在对着清霄说，小朋友，千万不要说出去哦。

尽管四周空气潮湿，但只要眼前的老奶奶不走，就丝毫不妨碍清霄冷汗直流。

寂静之间，小巷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对男女的呼喊声，清霄心跳的频率随着呼喊声愈来愈近，不断加快。

……

救赎的光芒，无法照亮漆黑的小巷。墙角本绿茸茸的青苔，略显的深色。

婴儿咿咿呀呀地躺在垃圾桶里阐述着，父母梦中的黑暗童话。

可惜过路的行人，没有一个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