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小郡,这货快要完了哦”
小郡:“完了,这么快呀!”
她显得有些惊讶
好像她做得很快似的
只是他们在聊天中觉得时间过得很忙而已
小郡:“大姐,完了可以弄一下xxxxx”
大姐:“嗯”
告诉自己:要坚持剪完最后一块电板
好不容易得以喘息
不雅的小心翼翼的伸了个懒腰,锤了锤发酸的后背,抻了抻被剪钳磨得起泡了的手指
没有抱怨也没有喊疼
反而有丝丝的快乐——
这是劳动后身心舒畅的快乐
小郡:“你也弄完了是吗,你等一下”
语调明显提高了分贝,多了些无所谓,少了些与他们交谈时的尊重
我不得不怀疑在这于他们而言我是不是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小郡:“把桌面收拾一下”
她又提了三四袋未拆分过过,白色塑料袋装着的小材料
我:“哦”
撑开手掌将四处散落在桌面上菱角分明,长短不一的“灯角”残骸扫入另一掌心中,然后仍入垃圾桶
小郡:“大姐,借你那镊子给我一下”
抖着二郎腿一直悠闲摆弄着置于工作台上贴着白色标签,指甲盖厚,内装满大小、长短一致“小灯角”的袋子
大姐:“嗯”
话未落,本应还搁置于另一工作台上的镊子便落入了她手中
小郡:“把这些灯角弯一下”
我:“哦”
唯唯诺诺的我依旧只会声若蚊蝇的“哦”
小郡:“先将这灯角弯个90°,然后再将这角剪了”
依旧含糊其辞的将其一遍遍的演示
仿佛生怕我偷师似的
没有人告诉我90°到底是个什么大概的角度,也没有人告诉我到底要剪去多长的一个角
一切只凭直觉
我:“哦”
小郡:“你来弄”
她手一松,就这么随意的将工具丢在工作台上
我:“哦”
仿佛得了失语症般的我只剩下“哦”
小郡:“大姐,你去前面帮我弄另一个型号”
大姐:“这个不弄了”
小郡:“这个先不弄,先弄那个,那个刚拿来,客户比较着急要”
大姐:“哦”
小郡:“诶,收拾一下呀”
连烙铁都为关的大姐起身欲要走
大姐:“嗯”
……
我的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连呼吸的空气都是清爽自由的
没有人看着,没有人守着,没有人管着,没有人催着……
终于不用待在他们眼皮底下分分秒秒心惊胆战的提心吊胆
安逸的空气让卸下防备的我毫无设防
主管:“别弄了,你别弄了”
不知从哪风风火火赶来的主管轻轻拍了拍我的工作台,声色俱厉的命令到
主管:“跟我走”
我感受到他的不友善,他散发出的危险感
我:“哦”
恐惧如我,我仿佛感受到了他背影后给我带来的阵阵寒
即使此刻我身穿棉服,可双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变凉,变凉……
轻声的搓了搓逐渐变凉的双手,希望可以以此带来些暖意
主管:“带你回你之前的那条栏”
走在前方的主管依旧带风的昂首挺胸的阔步前行
即使他矮矮胖胖的体态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雄性气息
我:“哦”
“之前那条栏”我怎么知道是哪条栏
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打杂的,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那曾想我竟隶属b栏
a栏与b栏相邻,每条栏都会从中间一分为二,两两相对而坐
主管:“回去后手脚要麻利些,做得快一些”
瞬间我明白了,原来我不是被召回去的,而是被赶出a栏的
我:“哦”
我很确定我被人告了黑状了
就这么直接的告到了主管这儿,没有任何的风声、警告……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捅了我一刀
思绪林乱的我闪现各种猜测:是她,是他,还是那个胖大姐……
各个看起来和蔼面善,不像是会给人穿小鞋的人呀
主管:“他们说你做得太慢了,别人都做了一箩筐了,你才做了那么一个”
我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此时此刻,失落、害怕、真相已占满了我的脑内存
主管:“回去之后,要加快些速度”
我:“哦”
不过我知道,他说什么只管先答应了便是了
主管:“加速,加速,要加速啊”
他咬牙切齿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错觉
我:“嗯”
上班第一天就被投诉,是该说我倒霉呢还是太惹人厌呢
主管:“小荆啊,我给你加了个人”
他笑嘻嘻的对着坐在椅子上正躬着背认真工作的男子说
小荆:“唉……”
他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
仿佛要将长时间的工作压抑呼之欲出
小荆:“给我加人呀”
小荆:“我得想想要让她干嘛!”
主管:“随便先找点什么活儿给她先干着先”
叉腰在旁说风凉话的主管指手画脚的指挥着
主管:“你这xxxx货不是要做吗”
主管:“可以让她做呀”
小荆:“这货又不急”
他说的是“不急”而不是“我不会做”
主管:“那这呢?”
他用脚踢了踢小荆背后不远处、装满了白色线圈的蓝色塑料大箱
主管:“可以让她焊线呀”
小荆:“这都没串壳呢”
他寻声看去
陈幼玲:“可以让她边串边焊嘛!”
这是位操着一口浓厚家乡口音,工作台仅次于栏长,脸皮如死猪般毫无光泽的中年妇女
仿佛熬了许多个大夜(通宵)般
陈幼玲:“非要再找一个人串完棵子(壳子)再让她焊”
陈幼玲:“这不是多……(口音)此一举吗?你怎么不也找个人帮帮我”
小荆:“你还用找人帮你吗,做了那么多年,又不是什么都不会”
……
空旷的车间,寥寥无几的就这么几十个人
主管:“就让她边串边焊嘛,现在才开工第一天,人都没到齐,哪再来多余的人帮她串壳”
搞得好像是我非逼着他们再找个人来帮我串壳子似的,搞得我有多金枝玉叶似的
一切不都是听从你们的安排,指挥吗?
小荆:“你跟我来吧!”
穿着一双黑色袜子,拖着一双蓝色拖鞋的他拿起准备好了的材料一瘸一拐的将我领至我的新工作位上
栏长默默的将工作所需的材料、器具一一摆置、添置完善
而我就这么及其尴尬的、木讷的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忙前忙后
从不会无劳无功享受别人成果的我,三番两次的欲要开口帮忙
可,这该死的嘴巴就像黏了胶似的,怎么都开补了口
只能别开头假装看不见
他脚一深一浅的躬着背拉着一箱装满了线圈、沉重的箱子
小荆:“唉……”
仿佛干了很重活儿似的栏长长长叹了口气
将箱内一层层、一行行叠放整齐的线圈一手抓起,整齐有序的一手手将其码放于空余且顺手的工作台旁侧
小荆:“先把这壳串到这线上,然后再按红、灰、黑的顺序将线圈顶端沾有白色焊丝的地方焊入电路板上的这三个白色的点上”
他拿了个样板先看了眼,便边演示边讲解
我:“哦”
不得不佩服,不得不感叹,栏长就是栏长,只需看眼样板便对操作了如指掌
小荆:“注意焊的时候不要让烙铁把这白色焊丝外的胶给烫坏了”
他口中所谓的“胶”就是线圈顶端被焊丝包裹的铜丝以外的所有又胶裹着的外表
我:“哦”
感觉似乎还挺好玩的样子
小荆:“焊的时候注意不要把板上焊线的三个白点黏连在一起”
他毫无压力的焊完一个接着焊另一个,一个接一个,一遍接一遍不耐其烦的演示、讲解……
小荆:“这三点黏连在一起的话很容易造成短路,有时候还会把这电板烧坏”
这后果似乎还挺严重的
开始有些担心,有些害怕,还有些跃跃欲试……
怕一个不小心会把这些电板、线圈……什么的给弄坏了,那该如何是好?
在我还在脑海中神补千千万万个这些电路板、线圈死法的时候,栏长早已将摆在桌面上的线圈焊了近半
小荆:“呐,你来焊一下”
将手中的烙铁放回原位,屁股下的木板凳随之挪移到一旁,让出主位
小荆:“焊的时候记住要按从左到右,红、灰、黑的顺序焊”
撤至一旁翘着二郎腿监看的栏长千叮咛万嘱咐,就怕我一个不小心……
小荆:“千万别焊反了”
好似焊反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似的
我:“嗯”
他多次的叮嘱让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对照着他之前已做好的样本照葫芦画瓢的一根一根的焊接上
在因紧张而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的下,终于将我人生的第一份焊艺品完成
即使铜丝外的胶皮被烫得脱皮露骨,惨不忍睹,甚至是算不上是一份合格焊艺品,但我内心还是开心得像脚下踩了朵幸福的云朵似的,轻飘飘、喜滋滋的……
小荆:“注意一下,这铜丝上的白色焊丝点要全部焊上”
他拿过我刚完成放下的人生第一件焊艺品细细的反复查看,用小拇指的指甲尖指着完全裹在铜丝上指甲盖长短还有些裸露在外没焊全的铜丝说到
小荆:“这铜丝没焊全的话如果碰到一起是很容易烧坏电路板的”
又是“烧坏电路板”,吓得我一惊一惊的直冒冷汗
我:“哦”
全程“他指哪我打哪”状态下的我,表现得也是够乖乖听话的了
感觉自己跟个弱智似的,不动、不说、亦不问,他们说什么便乖乖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