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深深的洞穴洞口狭窄,洞口处虽被炸毁去大半,但此时仅剩下的一小段通道还是只够一人通行。
柳若兰拦在洞口外,沈鸿雪在里侧,沈鸿雪和澹台晔的视线,都正好被柳若兰遮挡。
柳若兰站在洞口处,此时心里眼里只有未来的夫君,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后的沈鸿雪。
澹郎,他终于来救自己了!
在梦中,柳若兰早已叫了他无数遍澹郎。柳若兰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梦中所见的一幕又一幕。
将来,眼前这个属于自己的男人,注定会如何扫荡六合八荒统治九州四海,他会对自己如何温柔如何深情,他会怎样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自己面前。
因为已经知晓了自己和澹台晔的身份和关系,以及今后会发生的种种事情,柳若兰潜意识里,早已把澹台晔当成自己未来的夫君。
若换作修真界的其他人,如此面对澹台晔一定吓得不敢说话,唯恐躲避不及,或者与他拔剑决一死战。但柳若兰丝毫不怕,反而倍感惊喜。
柳若兰飞奔到澹台晔面前,抬起头,一双梨花带雨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望着澹台晔说道:“澹(郎)……师兄,不要为难鸿雪师弟,如果你要抓,就抓我吧。”
澹台晔冰冷的金瞳冷冷从柳若兰身上扫过,不屑地冷冰冰道:“你太丑。”
柳若兰一愣,她自生来就有花容月貌,从来都是男子们追着捧在手心里的美人,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别人说丑。她还没反应过来澹台晔对自己怎么会如此冷漠,与天道预示的完全不同,又只听澹台晔冷冰冰地说道:“让开。”
柳若兰还是没有回头去看沈鸿雪的情况,毫不畏惧地拦住澹台晔的去路,对澹台晔说道:“你不是要见师尊吗?只要你放过鸿雪师弟,我可以告诉你师尊在哪里!”
澹台晔微微眯起眼眸,盯着柳若兰问道:“你说什么?”
柳若兰被澹台晔的眼神吓了一跳,即使知道这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还是从头冷到了脚,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澹台晔的眼神里满是危险,仿佛在看一个背叛了自己和自己最亲近之人的、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的叛徒。
他明明最想知道的就是师尊的下落?为何自己愿意告诉他,他却是这种反应?
柳若兰被吓坏了,战战兢兢地低声说道:“但是……你要保证,不能伤害师尊。”
“呵。”澹台晔不屑地冷笑一声,近前一步,“回去告诉沈步云,本尊没耐心陪他玩了。”
“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让他乖乖来大越铭宫见我。否则,明日本尊将那小东西的尸.体挂到山门前。下一个轮到谁,本尊也不保证。”
“师兄,你……啊!”柳若兰话没说完,突然失声尖叫。
腰后似乎有一只冰凉滑腻的触手,猛然推了她一把,推得她一个踉跄,扑向澹台晔怀里。
澹台晔微微一侧身,避开。
“啪!”柳若兰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柳若兰这回彻底震惊了,她实在不敢相信,为何天道预示梦中那个对自己深情温柔的澹郎,会对自己如此冷漠,连自己摔在地上都不肯出手接一把。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本该是自己和他的初遇,却没有遇见,所以自己和他的感情,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变数?想必慢慢就会变好的,如今蜃妖已经在这里,只要自己和他一起进入幻境,梦中的恩爱和美好都会一一实现的!
由于柳若兰被推开,澹台晔终于看清了洞中的情景。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中央有一汪深黑不见底的寒潭,潭上水雾缭绕,中央有一只巨大的蚌壳,雪白的软肉往外翻吐。
澹台晔的目光在洞中扫视一周,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人,只闻到隐隐的血腥气,蹙起眉头。
从沈鸿雪手上的锁灵镯感应,那小宝贝的确就在这洞中。满洞血腥之气,是与蜃妖搏斗裂开了伤口?看不见人,莫非是被蜃妖吞了?
虽说抓一个人质,也不是非他不可,但想起刚才摔在洞外那个柳若兰,确实太丑了些。比起别人,还是那小宝贝长得比较养眼,逗起来也更有意思。
况且,他与沈步云身上,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联系。澹台晔能感觉到,他对于沈步云来说,一定是特殊的存在。还是勉为其难动动手指,剖了这蜃妖,把人抓回去罢了。
洞中本是一只没有灵智的蜃妖,却从澹台晔身上感受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一团雪白的软肉一缩,连忙退回了大大的坚硬蚌壳里。
蜃妖虽修炼千百年,但常年蜗居山洞,本不以武力为优势。遇到打得过的小东西,便直接卷入幻境之中,慢慢吸□□元和修为。遇见打不过的人或者妖魔,便先设幻境将对方困住,再慢慢消耗对方实力击破对方弱点,再吞噬精元。
眼前这个大魔,直接硬碰显然不是对手。躲在这坚硬无比的蚌壳之中,也许对方并奈何不了自己。但妖精到底贪婪,蜃妖又觊觎他身上这深不可测的修为,不想就此罢休。
蚌壳一张,一股蜃气从蚌壳中吐出,几乎与潭水上的白雾融为一体。
澹台晔眼前黑暗的洞穴,转眼换了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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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鸿雪本以为自己会撞在蚌壳之中摔得很惨,却落在一片柔软的芳草地上。
沈鸿雪抬起头一望,头顶是一株巨大的山桃花树,枝干虬曲,亭亭如盖,满树山桃花粉红,金色的阳光穿过粉红花海的缝隙,轻轻洒入眼眸中,犹如满天星辰挂在满树桃花之间。
春风温暖而柔和,拂过桃树,芳草地上落红成阵,粉色的桃花如同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古桃树,芳草地这里是……孤雁峰?自己回玄天剑宗了吗?
沈鸿雪在孤雁峰上生活了百年,从未被师尊和门中前辈们允许下过山,对孤雁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见到这株桃树,便认得这里是花园中的古桃树,离自己居住的青竹居不远。
古桃树下,是自己经常读书和练剑的地方,更是不会认错。
但前一刻,自己明明还在大荒山上的山洞中,被一只巨大的蚌壳拽着吞了下去。
所以这里,真的是玄天剑宗吗?沈鸿雪心中存疑,扶着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剑,从草地上站起来。身上的伤似乎在与大蚌的搏斗之中裂开了,起身时疼得动作一滞。
会疼,至少说明,这不是梦境。
沈鸿雪决定先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按照玄天剑宗的布局,往南穿过一条走廊,就是清竹居。走回清竹居的一路,正好能验证此处情况如何。若真是玄天剑宗,也可以先回清竹居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穿过走廊,周围一草一木都是沈鸿雪十分熟悉的,一路上也有门中弟子从容路过,有熟悉的人与沈鸿雪打招呼问好,一切都与平日里的玄天剑宗没有两样。
直到推开清竹居的门,沈鸿雪都觉得这一路上所见所闻的一切,都美好平静得有些不真实。
沈鸿雪刚走进自己房间,一团毛茸茸的小白猫便缠到了脚边。
“猫猫。”沈鸿雪俯身将脚边的白猫抱起来,将头埋进毛茸茸的长毛里,用脸蹭了蹭白猫长长的绒毛。
“喵~”白猫奶奶地应了一声。
这几日被抓到魔界,沈鸿雪一直悬着心提防魔尊,又怕师尊受他胁迫,心中实在太乱。忽然看到自己的猫猫,沈鸿雪忍不住把自己的脸都埋到了猫毛里。
此刻什么都不想去考虑。
“叩……叩叩……”
沈鸿雪身后的房门被轻轻叩响,陆景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弟回来了?我给你做了银耳雪梨汤,送来给你尝尝。”
沈鸿雪从温暖柔软的猫毛之间抬起头。
还未转过头去,只听陆景初的声音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沈鸿雪回头看了看陆景初,垂眸看了看自己被裂开的伤口染上血的衣服。
自己明明被澹台晔掳走,陆师兄竟一点也不惊讶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反而照常来给自己送药?那一日明明自己和陆师兄都受了伤,为何他会惊讶自己受了伤?
沈鸿雪故意反问道:“陆师兄忘了?是前几日下山历练受的伤。”
“前几日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你又乱跑了吧?受伤了留在房中好好歇着才是。”“陆景初”端着手中的瓷碗跨进房门,将甜汤放在桌上,对沈鸿雪道,“先趁热喝一点,等会我给你包扎一下。”
沈鸿雪看了一眼“陆景初”放在桌上的雪梨汤,并没有去动,问道:“陆师兄,今日我在后园练剑,其中有一招练了许多遍,也未能参透,想先请教师兄。”
“你身上的伤还未好,何必急着练剑?”“陆景初”按着沈鸿雪在凳子上坐下,捧起桌上的银耳雪梨甜汤,送到沈鸿雪面前,微笑道,“来,先喝一口我为你做的汤吧,做了好久呢。”
沈鸿雪接过“陆景初”递来的汤,抬起眼眸看着陆景初道:“我喝一口,师兄便教我。”
“陆景初”紧盯着沈鸿雪手中的碗,点点头,回答道:“好。”
在“陆景初”殷切的注视下,沈鸿雪假意吞了一小口甜汤。
“陆景初”流露出一个略微满意的笑容,温柔地说道:“好喝吗?再多喝一口。”
大概“陆景初”也看出了自己是假喝,他这样紧盯着自己,只怕假喝瞒不过他的眼睛。这般迫切想要自己喝汤,这汤中一定加了什么,沈鸿雪果真含了一口汤在口中,喉结一动,假装咽了下去。
“这就对了。”“陆景初”笑眯眯地望着坐在面前的沈鸿雪,问道,“师弟,有没有觉得,有一点晕?要不要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下?等醒来就会好了。”
沈鸿雪顺着“陆景初”的话,假装晕乎乎地眯起眼眸,软绵绵地趴在了身侧的桌上。
“小宝贝,真是漂亮呢。”“陆景初”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沈鸿雪的脸,“啧,你一定会是我最漂亮的人偶,要听话哦。”
沈鸿雪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没有做声。
“身体好娇弱呢,这就晕过去了。”“陆景初”笑眯眯道,“不要紧,只要有你这张脸,就足够了。”
“陆景初”俯身将沈鸿雪抱起来,放到床上,垂眸盯着躺在床上的人,张开腿跪在沈鸿雪身侧,将他压在自己身下。
他俯着身,一点一点,从沈鸿雪的指尖摸到手臂,自言自语道:“这么漂亮,这么漂亮的身体砍下来变得不完整,实在太可惜了,不如直接,把引线整根埋进去吧。”
话音落下,“陆景初”手中多出几根长长的红丝线。他的指尖化作冷光森森的尖刀,对准沈鸿雪的手腕刺了下去。
“啊!”突然,“陆景初”痛呼一声,手下一抖,放开沈鸿雪的手,皱紧了眉头。
沈鸿雪另一侧的手早已在他背后抬起落下,手中的利器深深刺入他后心。他后后背受了重击,一转手去擒沈鸿雪的手腕。
沈鸿雪灵巧地一避,跳下了床。
“陆景初”看着沈鸿雪攥在手中的石头,冷笑了一声。
沈鸿雪手中的石头,是方才攻击那大蚌之时留下的。如此近距离拔剑不便,但是这一直藏在袖中以防万一的石头,正好派上用场。
“呵,小宝贝儿,想不到早就被你看出来了?”“陆景初”逼近一步,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望着沈鸿雪问道,“难道我和你的陆师兄,长得不够像吗?”
“像。”沈鸿雪提起长剑,指着“陆景初”道,“但你说话错漏百出。”
“哈哈,那又怎么样呢?小宝贝?”沈鸿雪眼前的“陆景初”,突然变了模样。清俊的面容转眼不见,眼前的男人满脸缠着雪白的绷带,只能看见一双银色的眼睛,一头银发,一身黑紫色的长衣,指尖萦绕着红丝无数。
银发男子笑眯眯地看着沈鸿雪,说道:“宝贝儿,确实很有意思呢,还知道反过来糊弄我暗算我,这还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受伤呢。可惜你修为不高,而且身上有伤,你觉得自己是我的对手吗?”
“我方才好心骗你喝药,都是为了你好呀,晕过去就不会痛了呢。乖乖放下手里的剑,做我的人偶娃娃。乖一点,我不会让你痛的。”
沈鸿雪虽不曾下过孤雁峰,也未曾接触过多少妖魔鬼怪,唯一见过的魔头就是澹台晔和他的手下,对“人偶”也曾有所听闻,曾在藏书阁的书中见过。
那是一种魔族的邪术,不论生人死者,都可埋入引线,供主人驱策差遣。给活人埋入引线,比起将四肢关节砍断又拼接回去的死人偶,更为灵活好用,因此百年前,魔界曾有大能抓了无数活人,不论仙修魔修妖修,甚至普通人,都被他做成人偶。被操纵者六亲不认,手足相残,恩爱反目,一时天下大乱。
但后来,这位大能销声匿迹,连魔尊澹台晔也禁止了魔族再用人偶邪术,修界再不曾听闻这种术法。
眼前这个人,说要把自己制成人偶,不是说说而已,至少沈鸿雪亲眼看着他拿出了红丝引线。
这世上若还有会制作人偶邪术之人,不是那位魔族大能,恐怕也不是善类。沈鸿雪自知现在身上有伤,不是他的对手,握紧手中的剑,一边提防,一边撤退。
“小宝贝儿,别这么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银发男子步步紧逼,笑眯眯地看着沈鸿雪,道,“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意思,我一定会很温柔的。”
沈鸿雪退到背靠柜子,一手持剑对着银发男子,一手迅速摸到柜子上一张明黄的符纸,在手中捏碎。
“哈哈哈哈,啊哈哈……”银发男子看到沈鸿雪的动作,大笑起来,问道,“小宝贝儿,你这是传符让你师门来拿我吗?”
沈鸿雪望着眼前的银发男子,了然不惧:“我不会让你得逞。”
“哈哈哈,宝贝儿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真有意思我的宝贝儿,哈哈哈。”银发男子笑得眯起眼睛,问道,“你觉得这里真的是玄天剑宗吗,我的小宝贝?”
沈鸿雪心中一空,其实他的确不能确信。虽然一路观察,这里的布置陈列,一切与玄天剑宗并无分别,但一切平静得几乎不真实,好像一个住在自己心中的,被美化过的世界。
可如果不是玄天剑宗,这里又是何处?
“宝贝儿,这里是蜃妖的幻境之中,我也是才发现,沈步云又收了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徒儿呢。”银发男子看着沈鸿雪,一双银色的瞳孔之中尽是冰冷的温柔,“你的梦想和常人也很不同呢。常人都要金钱富贵和美人,在这幻境里醉生梦死,直到精元被吸个干净。”
“你要的,竟然只是回到玄天剑宗,过平静的生活。就这样吗?”银发男子笑眯眯地靠近一步,“你确定,不想要点别的什么?比如,和我一起出去,杀了魔尊,一统修真界,和我一起坐拥天下,长相厮守?”
沈鸿雪手中的剑,已经抵到银发男子的脖颈,一剑向他的咽喉猛刺了过去。
剑尖触碰咽喉的一瞬,银发男子一抬手,笑眯眯地握住沈鸿雪的剑,轻而易举地将沈鸿雪手中的剑按下,把沈鸿雪禁锢在了臂弯之间:“小宝贝儿,法力都被人封了,还在不自量力呢?你觉得还能伤得到我吗?”
银发男子不顾沈鸿雪的挣扎,强行将人抱起来,扔回到床上。
红丝线如蛛网一般伸出,缠绕上沈鸿雪白皙纤瘦的手腕脚踝,缚住沈鸿雪的手足,将人手脚拉开绑在床上。
“本来不想让你痛的,可是太不乖了。”银发男子再次欺身压上来,锋利冰冷的指甲轻轻抚过沈鸿雪的脸颊,“那你就只能清醒着,忍受我一点点割破你的身体,把引线埋进去了,会很痛的哟。”
“小宝贝儿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都忍不住想亲亲你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