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子的刀都捅不穿? 曹龙双眸圆睁,神情浮夸,那模样,就像是撞了鬼。 他这一刀,就是一块铁板,也能刺穿。 江湖中有一些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强者,寻常人可能拿他们没有办法,但他手里的刀,就是能够洞穿他们的身体。 故而那些修练铁布衫神功的人,只要听到他曹龙的名字,都会菊花一紧,魂飞魄散。 曹龙呼吸急促,嘎声问道:“莫非你练成了……金刚不坏?”
他的刀可破一切功法,唯独金刚不坏,正是屠龙刀法的克星。 不过曹龙还是不敢相信,阳九年纪轻轻,能有此等功力,已很了得。 若说阳九在这个年纪,就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简直比书里的故事还扯淡。 “你怕这个?”
看着曹龙的表情,阳九乐了。 这么问,无疑就是承认了。 曹龙知道想杀这些家伙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只怕朝廷的兵很快就到,不能继续浪费时间,否则就别想逃离长安。 曹龙双手握刀,对着阳九猛攻。 饮雪刀在阳九的手里,就如同是跟阳九的手长在一起,灵活难测。 曹龙杀得如此猛,就像是要将阳九碎尸万段。 但刚才曹龙已然表露出惧怕金刚不坏神功,阳九猜测这老狐狸是想以进为退,看似在猛攻,实则是想跑路。 “爹……”就在曹龙准备抽身逃遁时,身后陡然传来了曹柔的声音。 曹龙全身剧颤,简直不敢相信。 飘身而退时,扭头看去,只见曹柔出现在院门那里,身旁站着曹剑。 曹剑手里的长剑,轻轻放在曹柔的脖子上。 曹柔娇躯轻颤,双眸泪流,怕得要命。 “曹剑,你敢背叛曹家?”
曹龙大怒。 曹剑道:“敢问家主,可有当我等是曹家人?”
被萧昆控制的人,只有曹龙一人,但曹龙为了活命,却带着早已退出江湖的这脉曹家人,在暗地里做了很多坏事。 若非遇到阳九,曹剑肯定也不会醒悟。 但若继续让曹龙统领他们,早晚会带他们堕入深渊。 “爹,救我……”曹柔何曾被人拿着刀剑抵在脖子上,都快被吓得失禁了。 曹龙紧攥着手里的刀,道:“柔儿,爹若放下这把刀,你我都得死。”
言外之意就是若握紧刀,起码当爹的还能活。 曹龙武功再高,也别想从曹剑手里救下曹柔。 曹剑只需要稍一用力,就能割断曹柔的喉咙。 阳九笑道:“曹龙,你跑不了了。”
曹剑的背叛,着实杀了曹龙一个措手不及。 相信此刻在那密道口,已经有无数官兵在把守。 而曹宅周围,更全是官兵。 就算插一双翅膀,恐怕也飞不出去。 只身一人的话,曹龙有信心,能够逃出去。 追随曹龙的那些家丁,此刻都被斩杀。 绝情等人的身上,全都挂了彩,看着很狼狈。 曹龙扫视一周,决定生擒一人,关键时刻可用来挡刀剑。 正常而言,阳九等人肯定更加关心女人的安危。 绝情的左肩和右臂都挨了一刀,伤势最重,又是女人,正好擒来用来脱身。 曹龙还没行动,阳九已是突然出现在曹龙身侧,一只手搭上曹龙的肩膀,嘿嘿笑道:“曹家主,决战时,可不能分心。”
曹龙右手一转,长刀反握,从左腋下刺过,直刺阳九的心口。 阳九撒了点绵软粉在曹龙的刀刃上。 坚硬锋利的刀身,顿时变得软趴趴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曹龙满脸震惊,这是什么妖法? 砰。 阳九左掌翻出,正中曹龙的心口。 曹龙倒飞出去,落地时口喷鲜血,已然失去再战之力。 “爹……”曹柔急得大喊大叫。 曹龙挣扎了两下,终究没能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大量锦衣卫冲了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便开始善后。 以曹龙犯下的罪行,必然会被砍头。 “阳大人,还请您放过其余人,他们都是被曹龙胁迫,才会……”曹剑松开曹柔,扑通跪倒。 曹柔也是瘫软在地。 阳九道:“只要以后曹兄能约束好他们,让他们改邪归正,我愿意在圣人面前给你们求情。”
“老夫输了,但主人绝不会输,你们等着,不久的将来,主人定会给我等报仇,哈哈哈。”
曹龙说着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七窍血喷,瞬息毙命。 主人? 是萧昆吗? 曹龙倒还算有点骨气,一掌了结了自己,也省得在大牢里吃尽苦头,最后还是得被拉到菜市口砍掉脑袋。 看到亲爹惨死,曹柔鬼叫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阳九走过去,一刀砍在曹龙的脖子上,几乎快将曹龙的脑袋砍掉。 众人看得都很懵逼。 曹龙已经死了,留给曹宅去料理后事便是,阳九非得来上一刀,又得麻烦缝尸人缝尸,简直就是胡来。 绝情却是能够理解,毕竟阳九这家伙真的太喜欢缝尸了。 像曹龙这样的武林高手,更是阳九喜欢的菜。 “绝情大人,有劳晚上送曹龙的尸体给我。”
阳九缓缓抽回饮雪刀时,曹龙体内的鲜血,已被饮雪刀吸干。 绝情笑道:“今天曹宅的尸体多得很,我可以多给阳大人送一些过来。”
“别的就不必了。”
阳九笑着拒绝。 比起缝那些无名小卒,阳九更愿意去阎罗殿缝尸。 等哪天将阎罗殿里的尸体全都缝完后,或许他才会跟别的缝尸人去抢生意。 对绝大多数的缝尸人而言,最好是每晚都没尸体缝,这样他们既能混口饭吃,又没有性命之忧,美着呢。 “阳大人,当真不将所有曹家人抓起来?”
冯豹拿着一块手帕,正在擦脸上的血。 他的腿上挨了一刀,走路一瘸一拐的。 阳九道:“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此事圣人要是怪罪下来,我一人担着。”
“多谢阳大人。”
曹剑还跪在旁侧。 阳九过去将他扶起,笑道:“曹兄,看你的了。”
曹剑点点头,想留在曹宅的人,他欢迎,想走的,他也不挽留。 冯豹拖着一条伤腿,走进那间屋子,看到密室里的那堆人头,都觉头皮发麻。 想要找到这些脑袋的身体,绝无可能。 给这些脑袋做假身体再缝好下葬,工作量会很大。 冯豹使劲抓抓脑袋,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阳九走进屋子,笑问道:“冯大人,你们镇尸司应该有办法应对这种情况吧?”
“阳大人不是喜欢缝尸吗?这里有这么多头颅,阳大人要是能给他们弄个身体,全都缝好,安然下葬,那才是真的功德无量。”
冯豹自然只是在开玩笑。 阳九道:“我宁可一把火烧了。”
“说得对,就该一把火烧掉。”
冯豹保证若出现任何意外,他来负责善后。 曹剑招呼曹宅的下人,弄来柴火和火油,将整座房子围起来,一把火点燃,很快就浓烟滚滚,随风摇摆的火头宛如恶龙一般,肆意咆哮。 大火烧进屋子里,隐约竟有哀嚎声传来,听得众人都觉瘆得慌。 阳九等人很快离开,只留下冯豹守在这里。 镇尸司就是处理这种情况的。 到曹宅门口,绝情低声说道:“阳大人,留下曹柔,终究是个祸患,而且这曹家人……” 曹龙犯下的罪行,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曹柔肯定不能留,至于别的人,就先观察一下,若他们当真想步曹龙的后尘,再成全他们。”
阳九心里有数。 绝情点点头,此事可大意不得,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能斩草除根的事,一定要斩草除根。 “阳大人,想不到就连曹龙都不是你的对手,要不你收我为徒吧?”
冷血的后背中了三剑,虽不致命,只要稍微一动,就疼得很。 绝情也感到不可思议,尽管知道阳九的武功不差,却没料到阳九会如此厉害。 有这等武功,难怪阳九在进入曹宅时,始终很镇定,甚至还不断挑衅曹龙,要将曹龙逼上绝路。 阳九笑道:“你们要是想学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但你们得交学费。”
“要多少银子?”
冷血并没有开玩笑。 金刚不坏神功,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人不想学? 练不练得成是一回事,有没有机会练又是另外一回事。 阳九想了想说道:“就一根狗鞭的价格吧。”
“二百两黄金?”
冷血失声叫道。 此前阳九在狗不理火锅店搞了场小型拍卖会,一根狗鞭卖了二百两黄金,一根马鞭卖了六百两黄金,此事在长安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阳九拍拍冷血的肩膀,笑道:“看在咱比较熟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五折。”
“别说一百两黄金,就是一百两银子,我也没有。”
冷血想说搞研究发明可是很费银子的。 阳九叹了口气,道:“那你只能学铁布衫了。”
“这铁布衫也不好练啊。”
冷血轻轻摇头。 铁布衫神功在江湖中,并不算独门武学,有不少人都在练,但真正练成的人却不多。 冷血以前刚习武的时候,也练过,可惜没能练成。 阳九一听劝道:“冷血,那你还是放弃吧,铁布衫都练不好,还想练就金刚不坏之体?”
曹宅的事,比预想中的要顺利。 回到缝尸铺,一个出乎阳九预料的人坐在门口,已经等了很久。 此人相貌俊朗,眉间自带霸气,正是薛血。 薛血本在边关震慑金国,宁王李喜密谋造反,武三月将薛血秘密召回长安。 来到长安后,薛血第一时间跟武三月聊过,又去诏狱看望了李喜。 他跟李喜打过不少交道,彼此都很熟悉。 如今的李喜变得非常诡异,不吃肉,坐下走路都得仔细查看,直言若是踩死一只蚂蚁,或是别的小虫子,都是罪恶深重。 这样的人,真的会造反吗? 如果说李喜是在演戏,那未免演得也太好了。 “侯爷什么时候到的?”
阳九笑着走过去。 薛血站起身,抱拳笑道:“早上刚到,曹家的事解决了?”
锦衣卫和六扇门倾巢而出,奔赴曹宅,在城中闹得动静很大。 阳九点点头,笑道:“算是解决了,后面会不会有别的麻烦,就不得而知。”
“我此来是想问问,宁王怎么了?”
薛血直入正题。 阳九道:“王爷或许突然发觉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回头靠岸。”
这可能吗? 在李喜被关进诏狱后,只见过阳九,故而李喜的变化,极大的可能跟阳九有关。 阳九若不承认,薛血也没办法。 就是李喜变成这样,该如何让李喜去对付带兵的部将? 十万大军如今不再隐藏,想来是按照李喜此前的计划,准备兵临长安城。 普通的兵士可能不想打这一场仗,但他们身在军营,身不由己。 如今金国虎视眈眈,这十万兵马若是到了边关,定能威慑住金国大汗,暂保太平。 狄居易的新政,卓有成效,不出数年,就能让帝国变得格外强大。 到那时候,更不用忌惮金国。 阳九道:“侯爷,王爷变得那般善良,其实更容易掌控,只要我们迅速除掉王爷的心腹,就能接管王爷的大军。”
薛血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要如何做,暂时没有头绪。 在曹宅折腾半天,此刻已近午时,阳九觉得肚子饿了,便邀请薛血来到火锅店,边吃边聊。 “宁王的改变,极有可能是装的,阳大人只身一人去宁王的军营,太危险了。”
听了阳九的计划,薛血连连摇头。 此次回到长安,他也听到了一些有关圣人跟阳九的传闻,从面圣的情况来看,圣人显然不希望让阳九置身险境。 阳九笑道:“都是为圣人分忧,百死无憾。”
薛血无法说服阳九,毕竟阳九能够斩杀曹龙,突袭斩杀宁王的得力部将,当也不在话下。 就是圣人那里,不好交代。 吃过饭,两人离开火锅店,来到锦衣卫诏狱,将宁王李喜从牢里请了出来。 重见天日的李喜,晒着太阳,吹着寒风,激动得泪流满面。 他面朝皇宫跪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给李喜用了菩萨心肠后,同时加持在他身上的衰神附体,效果似乎正在逐渐消失。 可见衰神附体只对内心邪恶的人有用。 苏擎苍将几人请到偏殿,奉上热茶。 殿中盆火旺盛,温暖舒适。 “王爷,您的追随者,正带着十万人,即将杀到长安城,一旦开战,就是堆尸如山,流血成河……”薛血想试试看看,说出这些事后,李喜会是何种反应。 李喜刚端起茶,就放下,摇头道:“这不行,本王这就去面见圣人,求圣人让本王出城去阻止那些蠢货。”
“王爷能这么想,实乃天下苍生之福。”
苏擎苍笑着说道。 李喜嘱咐道:“你们以后也别吃肉了,只要有人吃肉,就会有杀戮,如果所有人都不再吃肉,杀戮肯定会消失。”
“王爷所言甚是。”
苏擎苍笑着赞同。 但让他以后不再吃肉,那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就好一口羊肉,要是不吃,不得憋死? 一碗茶喝完,阳九、薛血和李喜三人同时进宫。 阳九守在养心殿外,没有进去。 薛血紧紧跟在李喜身侧,小心提防,以免李喜突然会行刺圣人。 得知让李喜去稳住其部将的计划是阳九提出来的,武三月没有过多的犹豫,一口同意。 在李喜和薛血出来后,阳九又被叫进殿中。 “九儿,大不了就打一仗,我不希望你去以身涉险。”
武三月秀眉轻蹙,语气坚决,似乎想告诉阳九,此事没得商量。 真要去杀李喜的那些部下,完全可以派其余人去。 “现在李喜的心肠,堪比观世音菩萨,况且还有薛侯爷运筹帷幄,不会有事的。”
阳九伸手将武三月搂入怀中,右手不老实的跑去勇攀高峰。 武三月心痒痒的,媚眼如丝,轻声道:“好啦好啦,随你随你,都随你。”
卿卿我我了好久,阳九方才离开了养心殿。 在养心殿外等候的李喜和薛血,差点没被闷死。 “阳大人,怎这么久?”
薛血问道。 阳九道:“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说服圣人让我随王爷同去,圣人认为的让更有能力的人去,我觉得此事我能办妥,更有能力的人就该去办更大的事。”
“此事凶险,阳大人万要小心。”
薛血道。 李喜面露笑容,道:“有本王在,没什么危险,本王和阳大人只是去劝他们放下武器,相信他们都会听本王的。”
薛血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想,那些部将已有反心,恐非李喜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放下手中的刀。 那些部将都精着呢,很清楚他们手里的刀,就是保护他们性命的最好武器,握则生,弃则死。 宁王能带着他们造反,换一个人,照样行。 数日后,宁王大军来到了长安城外。 长安城门紧闭,城墙上的禁军在薛血的带领下,严阵以待。 “废圣人,立宁王……”在一众部将的带领下,宁王大军不断喊着这六个字,声势极其浩大。 城门突然打开,宁王骑马向前,身后只跟着阳九。 李欢被杀的消息,早传到宁王的大军中,将士们因此而群情激愤,士气高涨。 “王爷?”
“真是王爷?”
那些部将看清走出来的人是李喜时,全都振臂欢呼。 兵士们的呐喊声,更是如同雷鸣,响彻云霄。 城中的百姓听到这喊声,都是脸色凝重,匆匆往家里赶去。 宁王可是有十万大军,真要打起来,就凭长安城中的这些禁军,怕是守不住。 李喜一拉马缰,好让骏马跑得更快。 阳九紧紧跟上。 到了军阵前,那些骑在战马上全副武装的部将们,纷纷翻身下马,跪地行礼。 李喜缓缓下马,摆手道:“都起来吧。”
那些部将全都面露喜色,李喜能够平安走出长安城,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此前李喜要进城时,他们就百般反对,可惜拗不过李喜。 朝廷知道宁王大军在逼近长安后,按理说会扣留李喜,然后跟他们谈条件。 结果武三月就这么放李喜走出长安城,女人就是女人,即便坐在了龙椅上,也只是目光短浅的女人。 “王爷,我们现在杀进城去,给世子报仇。”
“对,给世子报仇。”
众将群情激愤。 李喜脸色微变,嘎声问道:“你们说什么?”
“王爷难道还不知道?世子死了。”
一个将军悲伤地说道。 李喜踉跄后退,但很快回过神来,叹道:“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为了不让更多人死掉,本王现在命令你们,立即放下屠刀,接受朝廷的审判,圣人仁爱,定会从轻发落。”
一众将军呆呆看着李喜,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李喜嘴里说出来的。 “王爷,世子的仇难道不报了吗?”
“王爷,我们的大业难道不要了吗?”
“王爷……” 众将军的眸子里全都写满了不信。 他们追随李喜,一路来到了长安城,结果李喜却在劝他们投降。 说什么武三月会从轻发落,再怎么从轻发落,也是人头落地,祸延家人。 李喜静静看着他们,突然摇头苦笑,叹道:“看来本王说的话,你们是不打算听了?”
“我等只听宁王的,而你,绝非宁王。”
“对,王爷不可能如此软弱。”
“那贱女人以为易容个王爷出来,就能骗到我们,真是可笑。”
“杀进长安,救出王爷。”
这些将军们自我麻痹的本领,倒真不小。 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很快就让兵士们都躁动了起来。 李喜怒斥道:“一旦开战,要死多少人,你们可知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王爷也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些将军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没打算轻易放弃。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你们……”李喜气得说不出话来。 阳九从李喜身侧走到前面,轻笑道:“王爷,还是让我来解决吧。”
“阳大人,那就拜托了。”
李喜知道想要说服这些部下,本就很难。 况且现在这些家伙竟说他是别人易容乔装的,那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想来他们都不会相信。 阳九举起右手,掌中猛地出现了一把刀。 刀芒掠过。 并排站在面前的十个将军,全都脑袋落地,轰然倒下。 后方的兵士看到这一幕,都是吓得下意识向后退去。 “阳大人,你这是……”李喜大惊。 他怎么都没想到,阳九所说的解决之法,竟是将这些不听话的将军全给杀了。 阳九还刀入鞘,道:“王爷,不杀他们,他们必反,现在只是死了十个人,却能拯救成千上万人,孰轻孰重,相信王爷能够想清楚。”
李喜长长叹了口气。 他知道阳九所言是真,死十个人,的确比死成千上万的人要好得多。 阳九并没有做错。 错的还是他的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谁能想到这些家伙竟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李喜看着兵士们,说道:“此前是本王错误的决定,才让你们陷入险境,幸好本王及时醒悟,才不至于让你们白白丢掉性命,你们还有家人,还有朋友,活着比什么都好。”
自古以来,就没有喜爱打仗的兵士,毕竟谁不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看到兵士们全都将武器放在地上,阳九长舒口气。 这场浩劫,能以这样的方式化解,已属万幸。 真要打起来,鬼知道得死多少人。 他虽然喜欢缝尸体,但也没变态到盼望发生战争。 况且掌控这天下的是他的女人,他不得帮着守护好这江山? 薛血随后出城,接管了这十万大军。 李喜则跟着阳九回到城中,来到皇宫,去向武三月请罪。 养心殿中,武三月一直坐立不安,在为阳九担心。 得知阳九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李喜进入大殿,就跪在地上,请求武三月削掉他的宁王封号。 此后他将遁入空门,吃斋念佛,为圣人祈福,为天下百姓祈福。 进了一趟诏狱,李喜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武三月听后笑道:“朕准了。”
“谢圣人隆恩。”
李喜激动得泪流满面。 武三月摆摆手,道:“退下吧。”
李喜慢慢退了出去。 武三月赶紧来到阳九面前,将阳九身上摸了个遍,问道:“有没有受伤?”
阳九笑着摇摇头。 那些武将的武功,可能都很厉害,但当时那种情况,他手头没有武器,年纪又轻,想来那些武将不会将他放在眼里,遽然偷袭,一击成功,自然不会受伤。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我还想跟你多生几个孩子呢。”
武三月将头靠到阳九的胸口,声音带着娇嗔。 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不能做啊。 现在就算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再凶猛,也只是传言罢了,又没有真凭实据。 可若武三月的肚子大了,甚至还生下孩子,那就再也藏不住了。 “曹家的那些人,九儿真打算放过他们?”
武三月刚才也想过此事,换做以前的她,就凭曹龙犯下的罪行,肯定得诛九族。 但现在,在许多事上,她都愿意听阳九的。 阳九笑道:“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他们再犯事,再杀也不迟。”
“那你小心点,我担心他们会报复你。”
武三月提醒道。 她呆在皇宫里,非常安全。 阳九住在缝尸铺里,而且经常在长安街上闲逛,非常危险。 …… 曹宅。 曹柔醒来后,不吃不喝,已经好几天了。 曹剑想尽办法,都是不能让她张开嘴。 “柔儿,你这样,家主……”曹剑再次端着饭菜来到曹柔的房间。 曹柔躺在床上,双眸无神,呆呆看着屋顶,闻言扭头笑道:“曹剑,你这贱奴,还有脸提我爹?”
贱奴? 算辈分的话,曹柔还得喊曹剑一声叔叔。 “行,你可以不吃,就这样等死,你死了,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曹剑其实也担心曹柔恢复精神后,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阳九报仇。 阳九可是明确提醒,一旦曹家人再做出出格的事,可能就得被诛九族。 这点曹剑能够理解,曹龙作恶多端,朝廷没能将曹宅满门抄斩,全都是阳九在圣人面前替他们求了情。 无论如何,曹剑都得看好曹家人,不让他们再闯祸。 好在别的曹家人,现在就想在长安城好好过日子。 最大的麻烦就是曹柔。 按理说曹柔死了挺好的,可从小他跟曹柔一起长大,看到曹柔这副模样,还是于心不忍。 曹剑将饭菜放下后,转身离去。 躺在床上的曹柔,却是慢慢下床,来到桌子旁,含着泪开始吃饭。 她想通了,她不能就这么死掉,无论如何都得给爹报仇。 她要快点养足精神,才能去寻找帮手,斩杀阳九。 从小她就不爱练功,也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想杀阳九那种高手,只能多多找人。 好在她是女人,而且还是年轻的女人,虽不漂亮,身材够好,肯定能找到愿意为她卖命的江湖高手。 …… 夜如墨。 玄字十八号房中,阳九站在寒玉棺前,看着棺中的尸体,眉头紧皱。 棺中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昆仑奴。 这个昆仑奴比此前缝过的铁蛋还要黑,而且更加高大。 他的脑袋被砍掉,命根子也不翼而飞。 缝尸记录显示,有四个缝尸人被砸扁了脑袋。 以这昆仑奴的体格,一拳砸过来,普通人肯定受不住。 阳九想着掀开棺盖,先赏尸体两张镇尸符,拿手碰了碰脑袋,没有任何反应。 净手焚香后,便拿出针线,开始缝尸。 有的尸体刚开始缝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反应,但当缝到一半,或是缝到最后,突然会攻击人。 阳九先缝脖子前面,如此等会儿翻过来缝的时候,要是尸体有点动作,也能死死将其摁住,快速将尸体缝好。 麻烦的地方在于尸体的命根子也被割了,就算将头颅缝上去,也不算是缝好了整具尸体。 一针一线走过,尸体纹丝不动。 此前被砸死的四个缝尸人,应该是刚开始缝尸的时候就遭受了攻击,不然的话,这脖子上应该会有缝痕才对。 即便尸体将缝上去的线扯掉,也会留下缝痕。 好在缝完前面后,尸体仍然没有反应。 阳九将尸体翻过来,颇为无语。 想不到在尸体的后背,竟然还有一道口子,不出所料,脏腑空空。 阳九叹了口气,快速将脑袋缝好,方才拿出冥纸给这昆仑奴扎脏腑。 扎好后,将脏腑塞进去,继续缝尸。 香燃得并不快,还是得放快速度,以防会出现万一。 毕竟缝完这后背,还得给这家伙缝个宝贝上去。 将后背缝好后,尸体还是没有动静。 如此看来,并非尸体不凶残,而是镇尸符将此尸镇得死死的。 “虽然你是昆仑奴,但我觉得这个尺寸,你应该也能接受,对吧?”
为了节省冥纸,阳九只用一点点黑色冥纸扎了个指头大小的宝贝,而且看着还不怎么像。 开缝后,阳九明显感觉尸体有些抗拒。 若非镇尸符镇着,只怕这家伙早就翻身起来,直接开干。 这么小,怎么用? 说是牙签都不为过啊。 阳九偶尔就是喜欢搞这样的恶作剧。 东西越小,缝得越快。 将宝贝缝上去后,微微颤动的尸体,便再也不动了。 看缝尸记录的话,阳九觉得这具尸体会很难缝,真的缝起来,也不麻烦。 《生死簿》现,开始记录这个昆仑奴的生平。 这个昆仑奴名叫奥登,生在中非一带,打小就在跟一大群小孩抢食物。 想要填饱肚子,就得比别的小孩更凶狠。 将别的小孩都揍怕后,那些小孩以后就再也不敢跟他争抢。 奥登很快就沉浸在这样的日子里,也慢慢在长大。 有一天,他被带离那座大院子,直接坐上了去往大魏帝国的船。 在他的家乡有个传说,大魏帝国遍地都是黄金,只要去了,就能发财。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在上船的那一刻,其实他已经被卖了,正式成为奴隶。 来到大魏后,他跟其余人一样,都被关在笼子里。 每天都有人被买走,因他生得太过高大,没有人敢接手。 卖不出去,对主人来说,奥登就是负资产。 多养一天,就得多费几顿饭钱。 到最后,主人没办法了,只得便宜处理。 没几日,就有一个瘦弱的老头,花五十文买走了奥登。 奥登有力气,也很擅长打架,但这里是大魏帝国,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在来的途中,主人就在一遍遍强调,若敢在大魏帝国打人,就会被砍掉脑袋。 那老头并非富人,而是一个鳏夫,一直靠砍柴为生。 老了后,也砍不动柴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天经过南市,正好看到奥登只售五十文,心想买回去让奥登砍柴养活他,倒也不错。 以奥登的体格,一天肯定能砍不少柴,老头甚至都幻想过,以后要发财了。 事实正是如此,奥登每次进山,回来的时候都会扛着大量柴火,也能卖个好价钱。 老头倒是一点都吝啬,用这些钱买来好酒好肉,跟奥登一起享用。 时间久了,奥登慢慢也学会了大魏人的语言,跟老头也相处得非常融洽,情同父子。 但大魏帝国遍地都是黄金的传说,显然是假的。 老头死后,奥登算是自由了。 但在长安,根本不会存在自由的昆仑奴。 奥登听从老头的提议,将老头的尸体偷偷埋在家里。 如此奥登就是有主人的昆仑奴,照样能够砍柴养活自己。 老头待奥登如同自己的儿子,死后也希望奥登过得好点。 昆仑奴在长安是最没地位的人,只要主人不开心,一刀将昆仑奴杀了,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再换一个主人,奥登可能会过上堪比在地狱的日子。 老头不再出现在邻居眼里,邻居都会怀疑,确认老头失踪了后,就选择了报官。 官差很快就在院子里挖到了老头的尸体,老头的尸体腐烂严重,奥登也被安上了杀害主人的罪名。 不管奥登如何解释,青天大老爷就是听不进去。 如果不重罚奥登,以后长安城谁还敢养昆仑奴? 奥登被砍头的那天,家里有昆仑奴的人,全都带上昆仑奴来菜市口观看。 这些人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希望家里的昆仑奴能够长点记性,不可生出半点反抗主人的异心。 结果这些人都打错了如意算盘,奥登的头还没被砍掉,所有昆仑奴全都选择了造反。 有许多直接一把扭断了主人的脖子,然后发疯般扑向奥登。 奥登跪在刑台上,看到那些跟他一样的昆仑奴,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眼里满是疑惑。 此前长安死掉的昆仑奴,不在少数,其余昆仑奴也没特别大的反应。 今天这些家伙就像是疯了似的,无比诡异。 时辰到。 刽子手抡起大刀,直接斩掉了奥登的脑袋。 奥登的遭遇,阳九很是同情。 那老头看似是想帮奥登,实则却是害了奥登。 阳九合上棺盖,转身去洗手。 【缝尸一百五十具,奖励宿主黑皮粉。】 人只要吃下一丁点的黑皮粉,全身肌肤就会迅速变得黝黑如墨。 也就是说,有了这黑皮粉,就能肆意制造昆仑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东西用来对付那些大奸大恶之徒,绝对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绝望。 昆仑奴曾经在长安非常流行,但自从那次昆仑奴集体暴乱后,昆仑奴也逐渐成为了历史。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长安百姓对此深信不疑。 洗完手,阳九正要离开,猛听身后有人问道:“你能帮帮我吗?”
阳九一转身,看到奥登的灵魂从肉身里翻出,径直穿过寒玉棺透明的棺盖,飘落到了阳九的面前。 阳九饶有兴致,问道:“帮你什么?”
“杀了我。”
奥登痛苦地说道。 阳九道:“你已经死了。”
“你既然能看到我,肯定能摧毁我,对不?”
同样的话,奥登此前也对那些缝尸人说过。 可惜的是那些缝尸人全都听不见,而且他的肉身竟然会袭击那几个缝尸人,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肉身。 阳九笑问道:“为何想要魂飞魄散?”
“我有罪,罪该万死。”
奥登的长安话说得的确不错,音色很准,关键是调调也很对味。 阳九知道奥登说的是那几个死掉的缝尸人。 有时候灵魂再不愿,尸体也会伤人。 阳九劝道:“你安心去吧,死后犯下的罪,就归阴间管,相信他们会秉公处理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去阴曹地府领罚,在那之前,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奥登很有礼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