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下,天地似乎挤在了一起。在这中间,有个小小的人,背微微地蜷缩,像是扛着什么。急促的呼吸声被风声挟夹住,让人听不真切。
一滴雨落下,带着丝丝的凉意。
“这是,下雨了?”赵景六喃喃。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多的雨滴,成千上万,连成一条条水柱。把天地绑在一起,湿冷黏腻地裹住赵景六,怎么也甩不开。反而越裹越紧,越来越重,拖着他的脚步,想要把他给摁下去。
不行,现在还不能倒下。赵景六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冰冷的雨水刺激下,赵景六清醒了不少。再坚持下,只要到了奉天的地界,赵家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为了躲避赵家的追杀,迫不得已,赵景六选择了这条路。这条路途径蛮荒,很少有人踏足。只因这蛮荒之地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毒气,外人进去两三日,便会暴毙于此,极为凶险。因此,赵景六逃到这后,赵家就不再深追,只是远远地跟着。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赵景六虽然在蛮荒的边缘,可这几日工夫,已经中毒。早早地逃离蛮荒到外面去,兴许还有救。可外面......
唉,内有蛮荒之毒,外有赵家人马。如今又天降大雨,赵景六不知怎么办才好。
正当赵景六漫无目的乱走的时候,突然看到路边有一块大石头,直愣愣地立在那,十分醒目。
赵景六凑近一看,石头上面刻着几个大字:向西一里处,好呱呱客栈欢迎你!
这......赵景六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场合,这气氛,这怎么就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太突兀了好不好!还有,谁会在蛮荒之地开客栈啊,那不得赔死?而且,好呱呱客栈是什么鬼名字呀,呱呱什么的完全不是人话嘛,像是青蛙叫一样!
想了许久,赵景六得出一个结论,这家店的老板脑子不正常。
尽管如此,赵景六还是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反正也无处可去,不如去会会那家客栈,权当个落脚之地吧。
可这一路走去,路上没半点人烟不说,还越来越荒凉。赵景六不禁有些怀疑,那块石头不会是谁放着好玩,故意来消遣路人的吧?可一想到将近一人高的石头,再加上凿刻的好几个大字。赵景六打消了怀疑,若是费这么大力气,就为捉弄几个不相识的路人,那这人未免也太闲的无聊了些。
估摸着一里路的脚程,一家客栈拔地而起,边上也没什么旁的建筑,与周围的景物格格不入,有些诡异。
赵景六心一横,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拔腿就往里走,抬眼一看,嚯,好家伙,还真叫好呱呱客栈啊?
刚一进门,瓢泼大雨登时就停了。赵景六还没来得及感慨这变化无常的天气,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哟,这是来客人了啊。”
一个男子懒洋洋地坐着,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眼,教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从他的语气里,还是能听出几分喜色的。
“稀奇,你这里难得来个客人,还不赶紧招待。顾客就是上帝,你懂不懂啊!”赵景六这才发现,边上也坐着个男子,不仅穿着有些怪异。方才说的话,也叫人摸不着头脑。尽管他的语气热烈,但带有不少调侃的意味,也半点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没办法,最先开头的男子慢悠悠地起身,顺手倒了杯水递过来,“我是这的老板,你要住店吗?”
这里还真可以住店呀?在这开店不觉得,呃...奇怪吗?赵景六按下心中的疑惑,喝了一口茶水,“住。”
“一晚上一银币,概不赊账。”老板把手一伸,就是一副要钱的模样。
赵景六口中的水差点没喷出来,“你怎么不去抢啊?”
“爱住不住。”老板毫不在意,一看这人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吃定了他会在这住下。
赵景六心里憋着一口气,正要破口大骂之际,突然觉得胸口不疼了。身上中的毒缓解了不少,甚至隐隐有康复的苗头。赵景六有些诧异,难不成是这水的原因?
细看杯中的水,呈现出淡淡的绿色。口中也有微微的发苦,舌头一卷,丝丝的回甘布满了口腔。赵景六微怔,这水难道就是蛮荒之毒的解药?难怪敢在这里开客栈,到底是有些本事的。这老板隐居在此,恐怕是大有来头。不过,老板看上去年龄不大,实在不像是世外高人的样子。而且,也没听说过开客栈来隐居的。
“你到底住不住啊?”
老板的话打断了赵景六的思绪。住,当然得住。就冲这杯水,赵景六都得住下。不求得到水的配方,但多备一些,面对赵家的追杀也就有底气一些。大不了直接从蛮荒之地绕到奉天去!
只不过,赵景六没钱。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的好。
“王大老板,你别宰客太狠了。”一边的怪人看出赵景六的窘迫,搭腔道,“兄弟,你身上有多少钱?”
面对这人的善意,赵景六有些尴尬地开口,“一百铜币左右。”
想了想,赵景六又补充说道,“这样吧,我也不住店了,就用这些钱讨几杯水喝。”
“不住店,不交钱,就想吃白食啊?”老板一口回绝。
这下赵景六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虽然住店的价格贵得要命,但这蛮荒之毒的解药在外面不知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别说一枚银币,就是百枚也有人要。
“这样吧。”看赵景六可怜兮兮的样子,老板有些不忍,伸手往他腰上一指,说道,“你把这块玉抵给我,住店的费用就免了。”
玉?赵景六解开腰间的玉制令牌,“这个?”
“对,看起来值点钱。”老板伸手接过,顺便用衣服的下摆擦了擦,翻看起来。墨绿色的牌子,上面雕刻着不少飞禽,中间部分的祥云构成了一个“赵”字,下面则是一个小小的“六”。
想不到合齐地界,还有不认识赵家令牌的人,不愧是蛮荒。赵景六无奈地笑笑,算了,反正自己也不需要它了,抵押了也好。
“赵六?”老板摸着玉牌上的纹理,突然问道,“你叫赵六?”
啊?赵景六反应不过来,“不是啊。”
“那你刻个赵六干什么?”老板嘟囔道,“莫非是你心上人的名字?”
呃,谁家的女子能叫赵六啊?赵景六刚想否认,老板就把他晾一边了,扭头对那个怪人说道,“李元,你来看看,这玩意值钱不?”
“我可不懂什么玉石。”话虽然这么说着,李元还是凑了过来看看,“噫,跟啤酒瓶的玻璃的一样,这玩意能值几个钱?”
玻璃?那又是什么?赵景六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