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整个牧家愁云惨淡，祖祠遭雷劈毁，乃是大凶之兆。
更为让人愤恨的是，自家老祖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养子，出了死关。
“或是老祖，早知自己命不久矣，不然怎会不智？”不少人心中冒出这等想法，只是无人敢说。
年轻一辈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敢随意谈论，内心之憋屈，相当难受。
大厅之中。
“老祖令，牧家牧白，血脉纯正，天资卓绝，人品贵重，即日起收为亲传弟子。”
大长老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将老祖令宣读完毕，内心之激愤溢于言表。
“？”举族上下，闻言都如石化一般。
“血脉纯正？”此人是个众所周知的养子。
“天资卓绝？”更是个十足的庸才，专注修习武身境三年。
“人品贵重？”这货的纨绔荒唐，举族皆知……
老祖是什么时候瞎的？要不怎么会睁眼说瞎话？
这道老祖令，简直是离谱他娘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这是全族上下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
“老祖，当我们是傻子么？”
不得不说，牧家老祖为自家始祖拉仇恨，的确是不遗余力，短短十数字，又狠又稳。
本就满肚子憋屈的牧家青年一辈，顿时火冒三丈，再也压不住滔天的怒火。
“这特么凭什么？！”
“我要挑战牧白！”
“牧白，你可敢一战？”有人扯着嗓子喊。
亲传弟子，非同小可，依照族规，是必须接受同辈挑战的。
“他若是仗着老祖宠信，拒不出战，我等也没有办法！”族长之子牧名，沉声道。
众人沉默不语，那把角儿耍起赖来，天下无敌。
“嘿嘿，少爷已于族中演武场等候挑战。”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
众人看时，门外站着的，正是那冒牌少爷的跟班，自小的伴读——白翼。
此刻他笑盈盈的，丝毫不为自己少爷担心，圆圆的脸上满是期待。
“只此一天，少爷很忙的……”他催促着。
听曲、钓鱼、血拼，少爷的行程总是安排的很满。
话音刚落——
“走！”一声唿哨。
既然你自己讨打，那我选择成全。
顿时，一呼百应，人潮汹涌，牧家青年倾巢而动。
“打牧白，抢亲传！”众人喊着口号，浩浩荡荡向演武场进发。
族长牧正阳望着队伍前方的儿子，没有出言阻止。
“这道老祖令怎么看，都像是挑拨民意，而且这牧白也不再狐假虎威，反而光棍的很？”
“诸位长老怎么看？”牧正阳询问道。
“光棍？倒是有这么点意思。”二长老咂摸着。
“绝无可能，那牧白区区武身境，怎能承受如此多弟子的怒火？”大长老说话斩钉截铁。
这货纨绔归纨绔，但也不傻啊？众高层沉默，百思不得其解。
武身境甚至不能称为武者，体内经脉未通，不能动用真元，只凭借肉身对战，或许称为武夫更为合适。
家族稍有天资的青年，都已晋合气境，这其中的差别，犹如天堑鸿沟，根本没得打！
“还是去看看吧，老祖这新出炉的亲传，别被人打死了……”牧正阳苦笑道。
牧家这么一致对外，群情激奋的情形，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了。
演武场上，牧白望着场中的落叶，正自出神，耳畔传来，“打牧白，抢亲传”的口号，他不禁哑然失笑。
他其实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明明都是同龄人，从一个悠长的梦中惊醒，然后自己就成了这帮人的祖宗？
自己的前世怕不是英年早逝？
为何现在的自己如朝阳一般，没有丝毫暮气沉沉，老气横秋的心态？
“年轻真好！”他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感慨着，“但是，你们家祖宗也是有家法的！”
牧白在脑中过了一遍剑招，“大概差不多，虽然暂时只能记起一式，但，用来打屁股，也是够的……”
不得不说，辈分大了，还是很有优越感的。
如果自己有胡子的话，此时捋一捋，或许更有范儿？
演武场外大厅之中，牧柱人居中端坐，陆续赶来的高层都是神色一怔。
“老祖也来了？”
“呵呵，凑个热闹。”牧柱人捋须道，“老二，你去安排下吧，乱糟糟的。”
“是！”二长老答应着，心道您老可不是个看热闹的闲人啊。
今日之事莫非还有蹊跷？
“牧白，你是应战方，可有要求？”二长老出言问询道。
毕竟刀剑无情，即便要求比试拳脚，也无可厚非。
“百无禁忌！”牧白笑笑，“随他们，我都行！”
“猖狂！”
“装什么大尾巴狼！”牧家青年怒了。
“肃静！”二长老出言维持秩序，说了一通点到为止之类的废话。
下方的青年，隐隐以牧名为首，商议片刻后，一青年下场。
牧白看时，也是熟人，名为牧洋，堪堪过了武道境，如今大概是合气境初期的实力。
“开始！”这边，二长老手刚刚挥下。
牧白身形，已瞬间杀到牧洋身前，还未等其反应过来。
“砰！”
牧白收回自己的右脚。
“下一个！”
“偷袭！？”有人质疑。
“我是谁？我在哪？”
台下的牧洋，望着台上的牧白，怔了半晌，才如梦初醒。
自己竟然一招败北？！败给了这个武身境的冒牌少爷？
“你丫不知道躲？”有人叫嚷着。
“他，躲不过……”牧名微眯着眼，望着台上那个少年，警惕之心大作。
“没看出来啊？！”这货藏得太深了！
这样的速度，即便是他，也有些忌惮。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这一脚竟然，隐含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剑意？！”族长牧正阳惊疑道。
“不拘泥于剑，举手投足皆剑意凛然！”大长老骇然道，“这个养子，竟然已经剑法大成？！”
“什么时候……”
大厅之上，众人目瞪口呆，齐齐望向老祖牧柱人。
“毕竟是他自己的剑法……”牧家老祖内心愕然，却笑而不语，指指下方，示意打完再说。
他们修为高深，眼力不是普通弟子能比的。
其余弟子只感纳闷，这养子的一脚看似寻常，为何却如此难以应对？！
“还是你来吧！”牧白兴致缺缺，指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牧名道。
牧家上百名弟子，一个个来，白耽误工夫。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牧名身为族长嫡子，实力高绝，打垮这一个，其余自然服气！
“呵呵，你配么？”
“是啊，我名哥乃牧族第一俊杰……”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时间，再次民意沸腾。
“杀鸡焉用宰牛刀，我来。”这人是个实干派，言罢，便跃到台上。
下一秒，又回来了，横着。
“怎样？”牧白挑眉，看着台下的牧名，商量道。
“啪！”
牧名将跃到半空的小弟，扯了下来，“你们不行……”
众人不解。
“他让我想起一人。”牧名皱眉，强压下心中的怪异，望着台上的少年，此刻竟然感觉如此陌生。
“谁？”众人疑惑。
“赫连九子！”
牧名三次败于其手，最后一次，是三月前，那一战，他一招败北……
“不至于吧？！”
众人压住心中的惊疑，不敢再言语。
赫连九子是牧名心中的一根刺，迟迟难以拔去，而且越扎越深，几成心魔！
这样的心理障碍一个就够了，牧名摇摇头，不再多想，一步步走上演武台。
“请赐教！”这位牧家天骄，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知道牧家除自己之外，再无一人是牧白的对手！
“铮——”长剑出鞘，剑身晶莹如玉，显然是一把灵兵。
风乍起！
真元催动下，剑身光芒大盛。
嗡！剑身清鸣。
牧名身形暴起，剑如毒蛇般刺而出，瞬间带起十数道剑影。
玲珑剑经，落木萧萧！
嗤嗤风声，空间中的落叶搅得粉碎。
牧白眼神一凝，猱身而上，手中一把青钢剑，如挂巨石。
浮云遮月！
剑身自下而上，展开层层叠叠的剑影，如打开的折扇。
铮铮之声不绝于耳，最后，竟连成悠长的一声清鸣。
铮——
“举轻若重？！”厅上众长老，各自心惊。
“此子对玲珑剑经的理解，简直匪夷所思！”
“单以剑法论，他竟然已经超越了我等？”大长老触目惊心。
台下几名核心弟子，几番思量，各自摇头，自愧不如。
“这样的人物，竟然差点被赶出了家族……”二长老扯断了几根须。
疾风劲草！搏浪天涯！
牧白将剑招信手拈来，如法天成，浑然一体。
攻势连绵不绝。
“混蛋！”牧名咬着牙，勉强将剑招一一接下，心中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
“这样的剑招？”
“竟能如此衔接？！”
他的剑法已经小成，早已对剑经烂熟于心，但此刻牧白的剑招给他极为陌生的感觉。
“这还是牧家的玲珑剑经么？”不但是场上的牧名，牧家诸位长老，都冒出一个念头。
“轰！”场上二人，对拼一掌。
“真元之强，倒是胜于我！”牧白抖了抖发麻的左手，牧名毕竟跨境多年，底蕴深厚。
对面的牧名三观尽毁，“怎么可能？”一个区区武身境，肉身竟也强悍至此。
自己这一掌已尽全力，即便顽石也可粉碎，可对方竟像是丝毫无伤？！
拳掌无效，那试试剑气如何？
牧名心下发狠，体内真元狂涌，灵剑挥舞，“嗖嗖——”数道风声，织成一张无形剑网，向着白夜罩去。
合气境真元雄浑者，可凭借手中灵兵，催发剑气！
“不错！”牧白赞道，牧家总算还有个，能说得过去的孩子。
“看我破之！”
牧白如飞蛾投火一般，直直的向那剑网撞去，竟是没有留丝毫变向的余地！
“自投罗网！？”有人诧异不解，有人不忍再看。
“不好！”一旁的二长老眼看要出人命，便要出手。
“等等！”老祖牧柱人按住他，始祖自然有自己的方法。
但，即便是他，也想不出，一个武身境，该如何破这密织的剑网。
该不会——！
牧柱人眼光灼热，死死的盯住场上牧白的每一个动作。
“破！”
牧白抬手，挥剑，顷刻间，剑影连成剑幕。
玲珑剑经，分身化影！
剑速瞬间破音障。
“砰砰砰——”
只听得连串的爆鸣，震耳欲聋，剑网应声而碎！
不是剑气，或称为剑压更合适，极速之下的风压！
牧白右臂，衣袖尽碎，掌中青钢剑已然抵到牧名咽喉！只在毫厘之间！
牧名败了？！
号称牧家的第一天骄，竟然败给了一位武身境。
厅上的牧家高层齐齐站立，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
他们不仅仅是震惊于牧白的实力，更震惊于这位少年的剑招。
“这是我牧家剑招？！”牧名面色惨白，犹疑不定。
牧白咧嘴笑笑，这小子倒还有几分悟性，“自然，牧家玲珑剑经！”
牧白淡淡的道，长剑锵然归鞘。
“不可能！”牧家上下一片惊呼。
“玲珑剑经六式，绝无此招。”牧名惊怒，“你是辱我剑术不精么？”
士可杀不可辱！
“他说有，就有。”牧柱人心道，“没有人比他更懂玲珑剑经……”
随即他强压下心中的激荡，淡然道：“你们应该知道，玲珑剑经本有九式，其中三式早已轶失。”
牧柱人朗声解释着，“这便是那三式之一！”
“老祖！？”族长牧正阳此刻，也不在意儿子的输赢，满脸的不可置信。
众所周知，如今的玲珑剑经其实是残卷，玲珑残经之名也因此而来。
可即便如此，六式剑法都已堪称上品武学，若真的寻得一式，威力自会更上一层楼。
“敢问老祖，这可是真的？”几位长老，说话也都有些哆嗦了。
“你们习剑多年，都学到狗肚子里了？”牧家老祖不满道。
“玲珑剑经，第七式，分身化影，重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