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回头看了看,声音没了,他刚要迈步,呻吟声再度传来。?八?一中?文?网?w?w?w?.?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开始他还以为是偷情男女,但听着听着他现了问题,是疼痛的呻吟,而不是舒爽的呻吟。
于是,他朝着声响之地走了过去。
在一个石凳子上,蜷缩着一团黑影。他拿出手机朝对方照去,“谁?需要帮助吗?”
在手机荧光屏的微软灯光下,他看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蓬乱的长遮挡了半张脸,随着呻吟加重,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丝滴落。
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轻轻闭上。
这是什么样的一对眼眸啊!虽然因疼痛散着凄冷如刀的瞳光,但他依然扑捉到明月一般晶莹的妁妁光华。
他移开:“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女孩压低呻吟,没有回答。
他再问,“你是太和厂的家属吗,要不我去通知你的家人?”
女孩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只是胃……疼……”
郭小洲呃了一声,半夜三惊,他和一个年轻的姑娘在一起,传出去,怕是变了味道。正准备离开,女孩的疼痛忽然加重,蜷缩的身子在石凳上微微抽搐。
郭小洲不再犹豫,收起手机,不由分说,把她从石凳上架起来,“走,我送你去医院!”
女孩出柔弱的挣扎,“不……不……我会好的,不去……”
郭小洲半架半抱把她拖出家属区,趁在在街边等车的间隙微微打量着她。
少女身材很高,足有一米七二,但体重很轻,绝对不过八十五斤,有一张鹅蛋型的美人脸,一双匀称笔挺的的大长腿,人是绝对的美人,只是身上穿的绿色的长裙子的质地一般,有岁月遗留的痕迹,脚下一双平跟凉鞋亦很破旧。
看来这女孩的家境一般,不知怎么,他想起了他的妹妹。
“你没回答我,你是太和厂的家属吗?你父母在厂里工作?”
“……大哥……谢谢你,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去,休息休息会好的。”女孩低声央求道。
郭小洲强硬回答道:“不行,胃病疼得如此厉害,有可能展成胃炎,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我……”女孩欲言又止地捧着腹部出呻吟声。
郭小洲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却在贴近她腹部时清醒过来,只好顺势握住她一只低垂的左手。按他想来,十七八岁女孩子的手应该光滑幼嫩,但这只手却和她的长像身材外貌完全呈反比,不仅瘦骨嶙峋,而且粗糙,像是长了刺的仙人掌。
女孩似乎意识到什么,微微用力挣脱。
正在这时,远方驶来一俩出租车。
郭小洲上前一步招了招手。
…………
…………
朝阳初现,安静的医院开始有了的声响。
陈静秋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映入她眼帘的,是雪白的墙壁和冰冷的仪器,还有床头匍匐的一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斜侧着脸,酣睡正香。
陈静秋默默地地凝望着他。她的眼眸跟随着他的呼吸,看着他的眉宇,他放在床上的胳膊和手,最后落在他凌乱的头上。
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的老毛病犯了,胃疼得厉害,勉强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药店买喂药或止疼药,结果走到石凳处便支持不了,然后,他来了……
他像个霸道的大哥哥,强行把她送来医院,结果一检查,她犯了急性肠炎,于是,住院输液,等她打完四瓶点滴,已经过了凌晨四点。
她依稀记得打点滴那会内急,急得她面红耳赤,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半夜里护士在她们的值班室,而这位霸道的大哥哥却非常敏感地问她是不是内急,她羞得无法开口,只能紧闭眼睛出一声轻嗯。
她当时非常担心他再次霸道地送她去卫生间,可是,这个看似霸道的大哥哥却有非常温柔细腻的一面,他起身摁下呼叫器,找来护士帮她解决问题。
长这么大,除了死去的父母,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当然,不排除她长大成人后,一些男人心怀鬼胎的“善意”。
想到这里,她的心尖一酸。目光不自觉地紧盯着他好看的眉毛,鼻梁和帅气的嘴唇……
正在她一颗心激烈的“砰砰”乱跳时,病房外走进一群查房的医生护士。而他的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眼睛。
陈静秋赶紧闭眼装睡。谁也没有注意,她的两对长长睫毛一阵轻颤。
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
“医生,早上好!她的病情需要住几天院?”
医生扫了他一眼,“你是陈静秋病人的家属?”
郭小洲哽了哽,硬着头皮道:“是的。我是她……哥。”
陈静秋听到这里,脸上热,睫毛颤得更加厉害。
“你是她哥……”医生本来严肃的脸顿时再降几度,批评道:“你们家人是怎么搞的,让孩子年年轻轻就得了如此重的胃病?而且她还贫血,营养不良……你们也太不重视她的健康了。”
“大多数人认为胃病是小毛病,不是什么大问题,能拖就拖,根本无所谓的态度来看医生,实在忍不住了才去买药吃,总以为随便开点胃药对付一下就行。”
“很多人慢慢地就拖成了慢性胃炎、胃溃疡,甚至导致胃病恶变。你妹之所以得了急性肠炎,是因为胃部抵抗力差,特别是饥一餐饱一餐,就容易引起肠胃不适……”
郭小洲刚睡醒,莫名其妙地被医生训斥了一番,他摸了摸头,回头看了看犹然在睡觉的陈静秋,咧嘴笑道:“医生批评得对,我们回家后一定好好关心她。”
医生眉头稍缓,“她的问题不大,今天就可以出院,但是回去后要好好休养,像她这样久治不愈的胃病患者必然脾胃虚弱,升降失调,一定要从根本上用药,从健脾补胃入手,调节阴阳平衡,标本兼顾,才能早日解除痛苦。”
“谢谢医生,我……替她记下了……”
医生接着转到了另外一张病床前。而一名护士拿着单子对郭小洲说,“病人今天还要打点滴,昨天你交了四百元押金,还差两百三,麻烦你去补交一下,否则我们停药的。”
陈静秋心里七上八下,她倒是有二千来块钱,都是她暑期打工挣来的,也是她大二的学费,她还得指望在剩余的暑期挣够三千,因此她打了三份工,早晨在一家豆浆店卖豆浆,中午去餐馆帮忙打杂,晚上去一家音乐茶吧当服务员。
每天疲于本命,吃饭更是能对付就对付,使得她本来不好的胃病雪上加霜,导致昨天并肠炎。
郭小洲哦了一声,“我马上去,你们安排药。”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她才默默睁开眼睛,配合护士量体温。
十分钟后,郭小洲端着一碗稀饭和小馒头走进病房,看到她,像是认识多年似的,“你醒来,快起来,喝点稀饭,医生交代过,你这两三天都不能吃油腻的食物,要以清淡为主。”
她乖巧地轻“嗯”一声,便要爬起来。
郭小洲伸手扶着她的手臂,两朵红云倏地扑上她的面颊,她慌忙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
郭小洲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跟在她身后说:“我马上要上班,就不在这里照顾你了,你是否需要通知家人……”
陈静秋豁然回头,“你要走……”
郭小洲笑着说:“我今天要去上班,有重要的事情,要不这样,我中午给你送稀饭过来?”
“不……不能再麻烦你了……我……要还你钱……”陈静秋急道。
“我也不等钱用,你方便再还我吧……我走了。”郭小洲说着头也不会离开病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她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今天,曾经有一个陌生的大哥哥像父亲一样为她买来早点……
…………
…………
郭小洲匆匆离开医院后,便小跑着赶到了太和厂。
远远的,他看到孙慧敏和许长德以及上十名中层管理干部、车间主任,分列两队站在厂门前迎接工人开工。
看到郭小洲,许长德和孙慧敏双双迎了上来。
郭小洲看了看稀稀拉拉走进厂门的工人,笑着问两位早,接着目光四顾,低声问许长德,“魏山魏厂长没来?”
许长德眼睛巴巴地望着前方,“昨天我找他谈过,他答应考虑考虑……”
孙慧敏插话道:“我早上也跟他打过电话……”
许长德的眼睛猛地一亮,喜道:“来了来了!”
只见一个年龄四十五岁左右的男子,穿着洗得白的工作服,骑着一辆自行车,咯吱咯吱地来到他们面前。
“魏厂长,你来了就好,就等你开工。”许长德严肃地拍了拍魏山的肩膀。
孙慧敏脸带笑意,“辛苦你了,魏厂长。”
魏山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脸上不苟言笑,他默默朝两位点点头,“我是暂时来帮忙的,我的工作岗位还在工信委,孙书记,许主席,你们说话要算数,别把我的工作给玩掉了。”
这种事情,许长德那敢打包票,他眼色尴尬地看向孙慧敏。
“暂时先把生产恢复起来,再说太和厂本身就归工信委管嘛,我保证不会让你丢了工作。”孙慧敏说话很讲究,她只是保证他不丢工作,至于受不受批评,就不敢担保了。因为她现在也是一抹黑。
她也是昨天深夜接到赵市长的电话通知,说让太和暂时恢复生产。别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她也摸不清楚情况。
唯一了解情况的人是郭小洲。
“魏厂长,这位是大市下来挂职的郭小洲副厂长……正当孙慧敏为魏山介绍郭小洲时,四五个车间主任齐齐围了过来。
“魏厂长……“
“魏厂长您来了……”
“太好了,魏厂长来了……”
魏山脸上隐隐露出一丝激动,和几名车间主任握手拥抱。
郭小洲觉得他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生产方面他是一窍不通。既然已经开始生产了,车间每生产一批棉纱,都是他的压力。
销售,销售……虽然有黄战的贸易公司保底,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和太和厂的销售谈谈,给他们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他轻轻对许长德说:“许主席,跟我去一下办公室。”
许长德二话没说,跟着郭小洲便走进大门。
孙慧敏若有所思地看着郭小洲的背影,忽然间,她有种感觉,这个年轻男人该高调时高调,该低调时低调。要知道,太和厂能恢复生产,他居功至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