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意之前一直在时间循环中磨练武艺,确实没怎么好好休息。
昨晚又站了一夜,看李双全给人治病,她也着实是乏了。
所以在山寨里,曲如意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等她揉着眼睛起床时,外面已经是阳光明媚了。
她打着哈欠出了房中,正见光头和瘦猴捂着肚子回来。
曲如意愣了。
“你俩蹲了一宿?”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拉的次数比较多。”
瘦猴捂着肚子说道:“这是第十八次。”
曲如意咂舌。
本来她觉得这俩人受点惩罚也是活该。
但看他俩现在这拉到没了魂样子,曲如意竟有些同情二人了。
结果一旁的光头还特别兴奋的说道:“女侠!那位大侠真灵啊,这一碗道水,就让我们把这么多年体内积蓄的杂质都排出来了!”
“我早听说过,这叫那什么……易筋伐髓!脱胎换骨!”
“对对对!”瘦猴也很高兴,“我觉得我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感受到了我武功在迅速增长,真要脱胎换骨了!”
曲如意:“……”
脱胎换骨看不出来,但他俩要是再拉,曲如意觉得他俩真得换个屁股了。
这下曲如意是更感慨了。
一个人最悲惨的,不是他被人坑了。
而是他明明被人坑了,还觉得自己没被坑。
甚至还谢谢人家!
何苍厄给曲如意准备了早饭,在曲如意吃饭时,何苍厄则去了山寨的那一角,也给笼子里那些疯兵分了吃的。
看那么一伙人疯抢着吃着东西,曲如意缩缩脖子。
光是这些人的伙食开销,只怕也是不少的一笔钱吧。
而且何苍厄他们也没法去人多的镇子里落脚,更没什么挣钱的差事能找,难怪要做这劫道的行当。
“吃好了我们就动身,你这小毛驴太慢,先把驴子留在我这山寨便是,我两位兄弟会照看它。”
“我给你准备了辆马车,坐马车走。”
曲如意点点头。
吃完饭,曲如意和何苍厄便正式出发。
瘦猴和光头留在寨子里看家——毕竟寨子里还有那么多疯兵需要照顾。
而跟曲如意同行的,除了何苍厄和其他人看不到的李双全之外,还有一个人。
昨天李双全治好的那个疯兵。
“……我叫,朱穆。”
虽然已经恢复了神智,不再疯癫,但这么多年的精神摧残显然还是给他留下了些后遗症。
他说话时有些磕绊,眼神也比较暗淡,一副疲惫的模样。
其实以朱穆现在的身体情况,他显然是不适合跟着一起去龙牙关的。
但是,醒来的朱穆在听闻何苍厄要去龙牙关时,他便执意要跟着。
他甚至都没有先打听他疯癫的这么多年都发生了什么,没打听他自己的身体情况,没思考自己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虚弱的模样。
他想的,只有回龙牙关。
“那里,是家。”
“我,回家。”
朱穆如此说道。
马车的速度确实比小驴车快多了,原本还得赶个好几日的路程,被缩短到了两天三夜。
不过因为两侧有朱穆和何苍厄随行,曲如意也不好和李双全讲话,反倒比之前更无聊了。
……
大楚,敬神十七年。
七月二十一。
黄风道。
道如其名,但凡风起,便是黄沙漫天。
而黄风道的尽头,就是龙牙关。
龙牙关前,曲如意眯起眼睛,望着黄沙后面模糊的日头。
她甚至都不敢随意开口,生怕一张嘴,就会有风沙灌进嘴里。
虽然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龙牙关的环境恶劣,但她也着实没想到,明明龙牙关距离汾城不远,甚至距离山寨只有这么两三天的路程,可风貌竟和汾城,和山寨差距如此之大。
“今天风是稍微大了点,平常比这要好些。”
何苍厄说道:“龙牙关和黄沙道的环境都如此,你应当就能想象住在更南方的狼蛮子们的生活环境了。”
“所以他们才会从几十年前就不断地想要侵占大楚的土地,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打下龙牙关这么简单,而是要打下龙牙关后,那万里水草丰茂的土地。”
“今天,没人,守城吗?”
一旁的朱穆牵马走来,他抬头望着龙牙关紧闭的城门,又看看空无一人的城头,语气有些疑惑。
这几天赶路下来,朱穆也明白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明白了龙牙关乃至整个大楚现在的境况。
在朱穆看来,往日的龙牙关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这里,真的出事了。
曲如意的身边,李双全说道:“前些日子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人守城呢。”
“看来中元节对龙牙关的影响也不小。”
李双全说着,就从门上穿了过去。
何苍厄腿上一用力,便自地上跃起,脚在城墙上蹬了三两下,便跃上了城头。
曲如意正想着自己该怎么进去,何苍厄就从里面,把城门给推开了。
不过他只是推开了一条小缝,只让人进,并没管马和马车。
“马和马车目标太大,现在龙牙关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小心为上。”
等曲如意和朱穆进了城后,何苍厄一边关上城门,一边说道。
站在龙牙关内,曲如意打量起了这座边塞重城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有城墙的遮蔽,城内的沙尘倒是比外面好了些。
但抬头能看到的,依旧只有被黄沙掩埋的模糊的日头。
龙牙关很大,甚至第一眼看去曲如意就能感觉到,龙牙关比汾城还大,还要大得多。
光是城门旁一大块用以训练的校场,就有几乎半个汾城那么大。
空旷的校场上黄沙飞舞,只能看到木桩和靶子,但却没人训练。
不仅校场上没人,整个龙牙关,似乎都没有人。
那一座座低矮的房子,皆是门户紧闭,街道上别说人,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明明耳边充斥着风沙的声响,可这座城,依旧给曲如意带来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朱穆忽然捂住了胸口,何苍厄担忧地看向了他,李双全则说道:“这里秽气极重,朱穆虽然被治好了,但他对秽气仍有一些排斥反应,不过问题不大。”
将李双全的话传达给何苍厄后,何苍厄才略松口气。
他搀着朱穆,找了处地方让朱穆先休息。
随后他望着曲如意和朱穆道:“你们先在这里呆会,我去周围看看情况。”
“如果你们遇到麻烦解决不了,尽量往城西跑,城西水井里有一条密道,可以在那里躲着。”
说完,何苍厄就先行离开了。
待何苍厄走后,捂着胸口,面色发白的朱穆才小声道:“以前,龙牙关,不是这样。”
“大家,训练,生活,很热闹。”
“现在,不对劲,我很害怕。”
朱穆说话还是不太利索,但曲如意依旧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安。
别说曾经在龙牙关生活过的朱穆了,哪怕是第一次来的曲如意都觉得这座本该正气凛然的城池,现在渗人的过分。
“龙牙关的那些人都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曲如意问李双全。
何苍厄给朱穆解释过曲如意身边有位能隔空传音的高人在,晚上他也和李双全见过面,所以对曲如意这看似自言自语般的行为,朱穆并不觉得意外。
李双全则早以魂魄状态在附近简单的看了一圈。
“至少这周围的房子里都是空的,不知道人都去哪儿了。”
曲如意皱皱眉,问身旁的朱穆道:“朱大哥,如果龙牙关的人都不在关内,那他们会去哪儿?”
朱穆顿了一下,便回道:“战场。”
“龙牙关的人,很少去别处。”
“不在关内,”
“便在沙场。”